“吼——!!!”
一声不似人类、充满了无尽狂怒与杀意的咆哮,自渊的喉咙深处爆发而出,化作肉眼可见的音浪,悍然冲向四面八方!
整座灰颚山脊,仿佛都在这声咆哮下剧烈地颤抖。山谷里的碎石簌簌滚落,栖息在树上的夜鸟惊叫着冲天而起,又被那股恐怖的威压硬生生拍回地面,瑟瑟发抖,不敢动弹。
渊那双原本纯净如宝石的金瞳,此刻正以惊人的速度被血色侵染。从瞳孔中心开始,一圈圈血红的波纹向外扩散,直至将整个眼眶都染成一片不祥的赤红。
他宽阔的脊背和结实的手臂上,那些被林声声净化之力压制下去的黑色咒文,此刻像是被唤醒的恶魔,重新浮现出来,蜿蜒扭曲,散发着不祥的黑气。
空气,变得燥热、粘稠。以渊为中心,一股毁灭性的气息冲天而起,将他头顶的红色瘴气都搅出了一个巨大的漩涡。
他要杀了它,不管那条蛇是谁,不管它在哪,他要把它从藏身的洞穴里揪出来,一寸寸撕碎它的骨头,喝干它的血,用它的皮,给声声做一条新的裙子!
就在渊即将被狂怒彻底吞噬,化身为只知毁灭的咒堕者,冲入那片无边无际的湿地时——
一道华丽的、如同流光凝结而成的身影,悄无声息地落在了他不远处。
翎,他依旧穿着那身纤尘不染的孔雀羽衣,手持着那把从不离身的白玉羽扇。只是,他那张总是挂着慵懒与戏谑笑意的俊美脸庞,此刻却紧绷着,一丝笑意也无。
那双狭长的丹凤眼里,闪烁着冰冷的、审视的光。
“哟,发什么疯呢?”他开口,声音还带着惯有的调子,却像是淬了冰,“吓到我那些可爱的小宝贝们了。”
渊根本没听他在说什么,他血红的眼睛死死地锁定着翎,将他视作了阻拦自己的又一个障碍。
他喉咙里发出低沉的、野兽般的威胁声,肌肉贲张,已经做好了攻击的准备。
“让开。”他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声音沙哑得像是砂纸在摩擦。
翎没有让,他只是微微抬起眼,看向了昏暗的夜空,就在这时,一个细小的黑点,从高空的血色云层中,笔直地、毫无征兆地坠落下来。
“噗。”一声轻响,那个黑点,带着一股破风声,精准地落在了渊和翎之间的地面上。
那是一只鸟,一只翎饲养的、专门负责在高空监视的【风语隼】。
它小小的身躯已经僵硬,褐色的眼睛里还残留着极致的惊恐与不解。
而在它的心脏位置,一根漆黑如墨、形状宛如缩小羽翼的蛇羽,从它的后背穿透了它的胸膛,将它死死地钉在了湿润的泥土里。
那根黑色的羽毛,在火光下泛着幽冷的光泽,像一个优雅而恶毒的嘲讽。
渊身上的杀气,为之一滞,翎脸上的所有表情,则在看到那根蛇羽的瞬间,彻底凝固、碎裂。
“啪。”他手中那把价值连城的白玉羽扇,被他生生捏出了一道裂纹。
一直隐藏在不远处阴影里的朔,也无声无息地现出了身形。他依旧穿着那身兜帽斗篷,但兜帽下露出的那半张脸,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
他湛蓝色的异瞳里,风暴正在凝聚,他跟丢了。
在林声声踏入那片诡异的扭曲古树林后,他引以为傲的追踪天赋,就像是被一把无形的剪刀剪断了。所有的气味、所有的踪迹,都在那里戛然而止。
然后,他就看到了这只从天而降的死鸟。
“玄蛇族。”翎的声音,第一次失去了所有华丽的伪装。那是一种从骨子里透出来的、冰冷的憎恶,像最锋利的冰棱,刮过在场每一个人的耳膜。
他缓缓蹲下身,伸出修长的手指,却没有去触碰那只已经死去的风语隼,而是用指尖,轻轻捻起了那根黑色的蛇羽。
“圣子亲卫的【墨羽】”他低声自语,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这是宣战。”
渊那双血红的眼睛里闪过一丝不解,但狂暴的杀意却丝毫未减。
翎站起身,看也没看渊,只是冷冷地解释道:“玄蛇族从不轻易出手,但一旦出手,必有宣告。这根【墨羽】,代表着玄蛇族圣子本人的意志。它的意思是—”
他顿了顿,狭长的凤眼微微眯起,里面是前所未有的、淬毒般的寒光。
“我拿走的东西,就是我的了。不服?就带着你的脑袋,来万蛇窟取。”
这是最赤裸、最傲慢的挑衅,是对风羽同盟少主、未来万镜之主的当面羞辱!
翎活了这么久,还从未受过这种奇耻大辱。他可以容忍别人觊觎他的财富,挑战他的地位,但绝不能容忍有人动他看上的“藏品”!
那个有趣的小雌性,那个独一无二的净化者,那个未来可以为他带来无尽利益与荣耀的“投资品”居然被一条阴沟里的长虫给叼走了!
“呵……呵呵……”翎忽然低低地笑了起来,笑声越来越大,越来越冷,带着一种疯狂的意味。
他猛地抬手,一根流光溢彩的孔雀翎羽出现在他掌心。他毫不犹豫地将其捏碎!
璀璨的光点炸开,化作无数细小的光蝶,向着四面八方飞散而去,瞬间消失在夜色中。
“风羽令”朔的声音沙哑地响起,“你会惊动整个南境的势力。”
“那又如何?”翎猛地转头,那双美丽的丹凤眼里,第一次燃烧起不加掩饰的、名为“愤怒”的火焰
“今天,就算把整个绯红湿地翻过来,我也要把那条小长虫的蛇胆给挖出来!”
这是风羽同盟最高级别的紧急指令。动用它,意味着翎欠下了联盟长老会一个巨大的人情,代价高昂到难以想象。
但他不在乎了,在等待消息的短短几十息时间里,空气仿佛凝固了。
三个原本针锋相对的雄性,此刻却因为同一个目标,站在了同一片土地上。
渊像一座即将喷发的火山,毁灭性的能量在他体内疯狂奔涌,他猩红的眼睛死死盯着湿地的最深处,仿佛能穿透层层瘴气,看到那个囚禁了他雌性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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