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宏斌的脸色在袁凡的话语中彻底沉了下来。
周围，武恫、杨宛如、赵小楼三人都敏锐地察觉到了两人之间那剑拔弩张的气氛。虽然他们不明白“丁蕊”和“光头”具体指什么，但有一点已经清晰无比——袁凡与段宏斌的所谓“联盟”，绝非众人想象中那般牢不可破，甚至可能早已在暗处布满了裂痕与算计。
袁凡脸上的微笑渐渐扩大，那笑容里带着一种近乎挑衅的锋芒：
“难得今天统治猎杀副本的四位大佬齐聚，场面如此热闹……”
他环视四周，目光扫过脸色各异的武恫、杨宛如、赵小楼，最后定格在段宏斌那张深沉的面孔上：
“不如，就趁今天，出一个结果吧。”
段宏斌沉默了片刻，忽然也笑了起来。
那笑声起初低沉，渐渐变得洪亮，甚至带着一丝不再掩饰的讥诮与冰冷。
“袁凡啊袁凡，”他摇着头，目光如同看待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孩童，“你太聪明，有时候聪明得让人不舒服。”
“装傻不好吗？”段宏斌的声音陡然转冷，“安安分分当一把我手里的刀，不好吗？非要刨根问底，非要撕破脸皮……”
他向前踏出一步，魁梧的身躯如同一座小山，散发着沉重的压迫感：
“你觉得，你今天还能活着离开这里吗？”
他抬手指向袁凡身后的林离、宫婉婉、刘梅、谢修等人，语气轻蔑：
“就凭你们这点人，我们四方势力任何一家，都够你们喝一壶的了！”
仿佛是为了印证他的话——
“唰——！”
不远处的废墟阴影中，白可的身影率先出现，她身后，巡察大队的大批人马如同潮水般涌出，迅速与段宏斌带来的二十名核心精锐汇合，人数瞬间膨胀至近百人！虽然其中多数是普通玩家，但在这猎杀副本中，能活到现在、并且加入巡察大队的，没有一个是弱者。
与此同时，另外三个方向也传来密集的脚步声和骚动！
玩家协会、同心会、百鬼盟残存的、以及被紧急召集过来的后备人马，也陆续赶到战场边缘！虽然个个带伤，气息不稳，但人数加起来，依旧远超袁凡一方的几十人！
段宏斌见状，眼中精光一闪，声音如同洪钟，响彻全场：
“各位会长、盟主！今夜之事，皆因此人而起！他挑拨离间，暗下杀手，欲将我四方势力一网打尽！”
他顿了顿，抛出了一个极具诱惑力的条件：
“不如我们暂且放下恩怨，先联手诛杀此人！事成之后，袁凡及其党羽身上的鬼神残躯，我们四方平分！猎杀副本，以后还像以前一样，四大势力共治，如何？！”
这话一出，武恫、杨宛如、赵小楼三人的眼神都剧烈闪烁起来！
联手先除掉袁凡，平分战利品，恢复旧有秩序……这无疑是最符合他们当下利益的选择！
袁凡一方虽然精锐，但毕竟人数处于绝对劣势。四大势力即便残了，瘦死的骆驼也比马大！
短暂的沉默与权衡之后——
武恫第一个做出了决定，他眼中寒光一闪，青紫色的孩童身躯缓缓飘前一步，残余的鬼脸发出尖啸：“可以！先杀袁凡，救回三娘！”
杨宛如红唇微勾，手中夺魂铁钩轻轻一摆：“段大队长这个提议，倒是公道。”
赵小楼没有说话，只是缓缓抬起了手中长刀，猩红的线圈再次开始加速旋转——这已经代表了态度。
四大巨头的目光，如同四把冰冷的铡刀，同时锁定了废墟高处的袁凡！
面对这近乎绝境的局势，袁凡却忽然笑了起来。
那笑声不大，却异常清晰地传遍全场，甚至压过了远处的风声和人群的骚动。
“段大队长说得对，”袁凡点了点头，语气平静得令人心寒，“我这点人，确实不够看。”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四周虎视眈眈的四大势力人马，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但是……”
“我的人，可不比你们少啊。”
话音落下的瞬间——
废墟更远处，黑暗中，无数道身影如同蛰伏已久的兽群，开始缓缓浮现、汇聚！
这些人没有统一的着装，没有整齐的阵型，他们手持着各式各样简陋或残缺的武器，眼神里没有精锐玩家的冷酷与纪律，却燃烧着一种更为原始、更为炽烈的情绪——
仇恨！愤怒！压抑已久的疯狂！
“你们这些杂碎——！！”
一声饱含着血泪与绝望的嘶吼，如同点燃火药桶的引信，率先炸响！
一个胡子拉碴、满眼血丝的中年男人从人群中冲出，他手中握着一把豁口的砍刀，指着同心会的方向，声音因为极致的愤怒而扭曲：
“我媳妇儿！她只是想多攒点鬼神币，买件保命恶鬼物品！就因为少交了一天你们定的‘管理费’，就被你们的人活活打死在巷子里！！她才二十岁！！她做错了什么？！！”
他的嘶吼如同悲鸣，瞬间激起了千层浪！
“对！老子早就看你们不爽了！”一个红发青年咬牙切齿，他裸露的胳膊上布满了狰狞的疤痕，“玩家协会的王八蛋！上次探索我们小队死了一半人才击杀了高级恶鬼，获得了一件发恶鬼物品，被你们硬生生抢走！我兄弟为了掩护我们，被恶鬼拖走的时候，你们就在旁边看着！连他妈拉一把都不肯！！”
“同心会的狗东西！！”一个肥胖的身影挤开人群，他双眼赤红，手中提着一根粗大的钢筋，“我兄弟！新人副本就跟我一起出生入死的兄弟！就是被你们那个叫马佳鑫的贱人，用鬼神物品活活炼成了尸油！！我今天就是要给他报仇！！！”
“百鬼盟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一名头发花白、气息却异常沉凝的老者缓缓走出，他手中握着一根生锈的铁钎，“我们队伍的小兄弟，只是想安安稳稳攒点鬼神币，就因为在你们的地盘上多看了一眼，就被打断了双腿扔在街角，活活流干了血！！！”
老人猛地抬头，浑浊的老眼中爆发出骇人的精光，声音沙哑却如洪钟：
“拼死他们！！早晚也是死！不是被他们压迫剥削致死，就是在以后的‘杀戮副本’里被当成炮灰！不如现在就跟他们拼了！拉几个垫背的，黄泉路上也不亏！！”
“对！！跟他们拼了！！”
“杀光这群吸血鬼！！”
“老子受够了！！”
“媳妇儿！！你看着！！今天我就给你报仇——！！！”
怒吼声！咒骂声！哭泣声！咆哮声！
如同压抑了千百年的火山，在这一刻轰然爆发！无数普通玩家、底层挣扎者、失去亲人、队友的复仇者……从废墟的各个角落、从阴影的深处、从这座绝望之城的每一道缝隙里涌了出来！
他们或许实力不强，或许连一件像样的恶鬼物品都没有，或许各自为战。
但此刻，他们眼中燃烧着同一种火焰——那是被逼到绝境后，宁愿同归于尽也要撕碎压迫者的、最为纯粹和疯狂的怒火！
这股由无数个体汇聚而成的狂潮，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冲垮了四大势力刚刚建立起的、脆弱的联手态势！
人数对比，在这一刻彻底逆转！
袁凡站在高处，墨斧斜指地面，看着眼前这片由愤怒与绝望汇聚而成的海洋，看着四大势力首领们骤然变色的脸，声音平静地传遍全场：
“现在——”
“谁的人更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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