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晓雯带着张铭，来到了自己单元里的一个独立的、开放式厨房。
厨房不大，但收拾得井井有条，各种厨具在暖色的灯光下，反射着干净的光芒。
“你坐那儿等一下。”苏晓雯指了指厨房旁边的小餐桌。
然后，在张铭惊讶的注视下，她熟练地打开冰箱，拿出了一把新鲜翠绿的青菜和两个鸡蛋，而不是他想象中的任何一种速冻食品。
好家伙，剧本不对啊！
张铭看着她，一时间竟有些愣住。
说好的泡面 or 水饺呢？这又是洗菜又是拿鸡蛋的，看这架势，是要正儿八经地开火做饭？
“还好，之前买的，还剩一些。”苏晓雯自言自语了一句，然后便系上围裙，开始烧水，准备下面。
张铭看着她那熟练地洗菜切菜的、与刚才在书桌前判若两人的、充满了生活气息的背影，一时间竟有些看呆了。
他没想到，这位看起来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学霸，竟然真的会做饭，而且看起来还很熟练的样子！
“那个……需要我帮忙吗？”张铭觉得单看着有些不好意思，好歹打个下手也行。
“不用了。”苏晓雯没有回头，声音依旧平稳没有起伏，但动作却很麻利，“你坐着就好，很快。”
很快，伴随着抽油烟机轻微的轰鸣声，两碗热气腾腾的、卧着金黄荷包蛋、点缀着几根翠绿青菜的阳春面，便被端上了餐桌。
面条的香气混合着酱油的鲜味，在小小的餐厅里弥漫开来。
刚才那种略带紧张的“补习”氛围，瞬间被一种温暖的、充满了治愈感的“宵夜”氛围所取代。
“吃吧。”她说。
“谢谢……” 张铭看着眼前这碗看起来就让人食指大动的阳春面，又看了看对面坐着的、在柔和的灯光下显得格外温柔的苏晓雯，心里忽然暖暖的。
他拿起筷子，夹起一筷子面，吹了吹，哧溜吸进嘴里。
很香，很暖，比他吃过的任何山珍海味，都更让他感到满足。
吃完晚饭，补习继续。
但气氛，又和之前有些不同。
两人之间的距离，似乎在不知不觉中，又拉近了一些。
苏晓雯为了让他看清屏幕上的一个图例，身体会不自觉地向他倾斜，他能感觉到她发梢不经意间扫过自己手臂的、那种微痒的触感。
他努力地想听懂她说的那些知识，但更多的注意力，却放在了她那被台灯光芒照亮的、完美的侧脸上，和那因为专注而微微抿起的嘴唇上。
“……大概的思路就是这样，所以明天，你只要表现出你对这个领域有强烈的兴趣和一定的了解，应该就没问题了。” 苏晓雯讲完了最后一个部分，条理清晰，堪称完美。
但她并没有立刻听到身旁传来预想中的、如释重负的“哦哦哦，好的好的”之类的回应，反而是一片安静。
她微微蹙眉，眼角的余光瞥见，身旁的张铭，正一动不动地、甚至带着一丝“痴”意地，直勾勾地盯着自己的脸。
他压根就没在听。
苏晓雯那清冷的声音，没有丝毫预兆地、突然响了起来，打断了张铭的神游天外。
“你在想什么？”
她有些微微恼火。
这个问题问得又快又急，像老师上课时突然的点名，让正处于“贤者模式”神游物外的张铭，根本来不及启动大脑的社交语言滤镜，几乎是下意识地，将心中最真实的想法，脱口而出： “你认真的样子，真好看。”
话音落下。
整个房间，陷入了一片死寂。 空气，仿佛都凝固了。
张铭说出口的瞬间，就后悔了。
我靠！我刚才说了什么？！
他的大脑在一瞬间从宕机状态重启，然后因过载而疯狂报警。
他感觉自己的脸“轰”的一下，热得能直接在上面煎鸡蛋了。
而苏晓雯，也愣住了。
她缓缓地、缓缓地转过头，那双总是波澜不惊的清澈眼眸，此刻却写满了震惊，像是平静的湖面被投入了一颗滚烫的石子，激起了剧烈的、无法平息的涟漪。
这句没头没尾的、不带任何话术技巧的、纯粹得像一句梦话的赞叹，就这么直愣愣地、精准无比地，戳中了她内心最柔软的地方。
四目相对。
张铭心里“咯噔”一下，看着她那双因震惊而显得愈发明亮的眼睛，大脑一片空白，所有的注意力都还停留在他刚刚那句蠢到家的“真心话”里——他甚至开始思考，自己现在是该立刻道歉，还是假装什么都没发生过。
“我是说，听懂了，完全明白了！”
最终，求生的本能让他选择了后者。
他有些慌乱地点着头，试图用坚定的语气来掩饰自己那快要跳出嗓子眼的心跳和足以烧开水壶的脸皮。
他满脑子都是自己刚才那句蠢话，和苏晓雯那双震惊的、漂亮的眼睛。
苏晓雯看着他那副恨不得当场去世的样子，也终于从巨大的震动中回过神来。
她没有点破，也没有追问。
她只是轻轻地“嗯”了一声，然后迅速地、默默地、将自己的目光，从他那张通红的脸上，移回到了屏幕上。
只是那白皙的耳根，不知何时，已经悄悄地，泛起了一片动人的、无法掩饰的绯红。
一种若有若无的、朦胧的、比柠檬草香薰更让人心乱的奇妙氛围，正在这个小小的房间里，失控地、疯狂地发酵。
房间里安静极了，只有那台功能强大的笔记本电脑，还在敬业地散发着微弱的热量。 空气中，清新的柠檬草香薰，似乎也因为这突如其来的沉默，而变得有些粘稠。
这暧昧的沉默，让张铭感觉自己浑身都不自在。
他知道，自己该撤退了。
再待下去，恐怕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会再说出什么蠢话来。 他有些不自然地站起身，挠了挠头，这个动作打破了房间里那几乎要凝固的空气。
“那个……小苏姐，”他看着她，眼神里是前所未有的真诚，“今天……真的太谢谢你了。不光是补习的事，还有……”他顿了顿，想起了那碗热气腾腾的面，心里一暖。“……阳春面。真的，很好吃。”
苏晓雯依旧没有看他，只是低着头，用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鼠标的滚轮。
“不客气。” 她用几不可闻的声音说道。
“那我……先回去了，不打扰你休息了。”
“嗯。”
张铭慢慢地走到了门口，拉开门，又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女孩依旧保持着那个姿势，安安静静地坐在那里，台灯的光芒将她的身影勾勒得格外柔和。
他笑了笑，关上门，将那片宁静和那股柠檬草的香气，都留在了身后。
当房门被“咔哒”一声关上的瞬间，苏晓雯才像是终于从紧绷的状态中松懈下来。
她如释重负地、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然后下意识地，用微凉的手背，碰了碰自己那有些发烫的脸颊。
她的嘴角，不受控制地，勾起了一抹小小的、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甜蜜的弧度。
“呆瓜！”
……
张铭走在从二楼通往一楼的楼梯上，脚步都感觉有些发飘。
他的脑海里，还在不断地回放着刚才的每一个画面。
苏晓雯认真的侧脸、她清冷悦耳的声音、她身上好闻的清香、她低头时泛红的耳根、还有那碗……他这几年吃过最好吃的阳春面。
他感觉自己的心跳，直到现在，都还没有完全平复下来。
这和他面对吉娜时那种天雷勾地火、充满了不真实感的“初吻悸动”完全不同。
这是一种更贴近生活的、更真实的、润物细无声般的心动。
他发现，这个平日里看起来严肃认真的学霸，当她褪去那层“高智商”的外壳后，露出的，是如此温柔、细致，甚至……有点可爱的内在。
“完了完了，”他走到自己公寓门口，一边掏钥匙卡一边苦恼地自语。
“我好像……变成渣男了。”
这个夜晚，注定无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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