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宋队长不搭话，素素忍不住上前一步，急声道：
“宋子隆，你还是不是个男人！姐姐为了你，不惜放弃成仙的机会，不惜和我们大吵一顿！现在知道姐姐不是人后，你这是什么反应！”
青青也跟着点头，语气带着几分急切：
“就是，宋队长，你要是不信她，不爱她。我们也会直接离开甘田镇，保证一辈子都不会打扰你，打扰甘田镇的百姓。”
“我没有不信她！我也没有不爱她！”
宋队长突然开口，声音有些沙哑，他猛地站起身，却因为起身太急，带倒了身后的椅子。
哐当一声响，在安静的堂内格外刺耳。
他捂着额头，闭上眼睛，像是在消化这个消息。他喜欢的姑娘，会在夜里听着虫鸣笑，会为了他爱吃的糖糕跑遍全镇，会在他值夜班时送来暖汤，这样鲜活的人，怎么会是妖？
素素见他这副模样，眼圈又红了，拉了拉盈盈的袖子：
“姐姐，你看他这样子，分明就是嫌弃我们是妖！我早就说过，人类哪有真的能接受妖的？”
“不是的！”
盈盈急忙反驳，却看着宋队长的背影，声音越来越小：
“子隆他不是那样的人，他只是……只是需要时间。”
就在这时，宋队长突然睁开眼，转身看向盈盈。他的眼眶有些红，却眼神清明，快步走到盈盈面前，伸手轻轻握住她的手。
她的手还是温的，和往常一样，带着淡淡的草木香。
“我不是嫌弃你，也不是不爱你。”
他的声音带着几分哽咽：
“我只是一下子知道真相，有些消化不了……”
盈盈愣住了，眼泪突然就掉了下来：
“子隆，我……”
然而，宋队长却抬手将她眼角的眼泪擦拭掉，随后用着温柔的语气说道：
“我小时候听我娘讲过白娘子的故事，白娘子是蛇妖，却为了许仙，水漫金山，甘受雷峰塔之苦。
还有聊斋里的聂小倩，她虽是女鬼，却对宁生一片痴心。
她们都不是人，却比很多人都重情。你待我如何，我心里清楚，怎么会因为你是妖就变了心意？”
他顿了顿，又看向素素和青青，郑重地拱手：
“两位姑娘，方才是我失态，让你们担心了。请放心，我宋子隆对天发誓，此生绝不负盈盈。”
素素眨了眨眼，神色有些勉为其难，又有些威胁的意味：
“你这话可是当真？要是你敢欺负我姐姐，我就算只剩妖元期，也饶不了你！”
青青也松了口气，朝宋队长点了点头说道：
“既如此，那我们就放心了。”
盈盈看着宋队长，眼泪还在掉，嘴角却扬了起来：
“子隆，你真的不介意吗？我活了千年，而你只有几十年的阳寿，我会看着你变老，看着你离开……”
“那又如何？”
盈盈话还没有说完，宋队长便打断她，握着她的手紧了紧，继续说道：
“就算我这一世走了，下一世，我还是会找到你。下下一世，下下下一世，只要你还在，我就会娶你。直到你寿元耗尽的那一天，我们再一起共赴黄泉，好不好？”
盈盈用力点头，哽咽着说：
“好。”
这是她这两千多年来，听到的最动人的话。她也没想到，自己会有机会听到自己最爱的人说出这样的誓言。
宋队长笑了，抬手帮她理了理鬓边的碎发：
“那我们现在就回去，好不好？我想早点把你娶回家。”
“好。”
盈盈应了一声。
在离开之前，宋队长看向了天心和毛小方：
“天心师傅，毛师傅，今天的事情还请二位帮忙保密。毕竟不是所有人都能接受这一点的，而且，后面的婚事，还请天心师傅和毛师傅操劳了。”
“放心，宋队长，我会选一个好日子，让你们风风光光的。”
天心点了点头，他又不是什么长舌妇，除非自己老婆想知道，不然他都不会往外面透露半个字。
随后，在一声告别之后，盈盈便和宋队长往外走去。
素素和青青对视一眼，也笑着跟了上去。
一时间，堂内又恢复了安静，只剩下天心和毛小方。
毛小方看着门口的方向，皱起了眉头。
“小方，是不是没想到宋队长竟是这般重情之人，是不是还想着人妖殊途，有违天意这档子事？”
毛小方没有回话，但却无不说明他心中就是这样的想法。
天心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已经凉了，他却喝得坦然。
“人间的情分，从来不是以人或‘妖’来分的。”
放下茶杯，目光落在窗外的夜空，那里有几颗星星亮了起来，天心继续说道：
“在我的家乡，我见过太多太多。见过仙人为了凡人情愿堕入轮回，见过神只为了鬼妻对抗天规，也见过妖为了凡人守着一座空城千年。还见过有魔为了心爱的那个人，要与三界为敌。更见过有仙为了帮自己的爱人出气，就要屠戮整个人间。
他们都在求一个真心，只要真心在，人妖、人仙、人神、人鬼，又有什么区别？”
毛小方愣住了，他学道这么多年，听的都是斩妖除魔的，听的都是人妖殊途，听的都是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的道理。
却没有人说过这种话，也没有人去想过这一层。
“师父，你是说，只要心怀善念，即便不是同类，也能拥有真情？”
“不只是善念，更是懂得。”
天心转头看他，眼神平静却带着力量：
“宋队长懂得盈盈的痴心，盈盈懂得他的正直，他们懂彼此的珍贵，所以能跨过人妖殊途这道坎。
就好比雷罡，他若是懂得你师父雷震子的用意，他还会误入歧途吗？他还会在外漂泊二十年吗？
所以，不光要有善念，还要懂得对方，懂得世间，懂得自己。而且盈盈身上的妖毒已经被我祛除，她已经与常人无异，无非就是个会法术的人。”
毛小方恍然大悟，原来师父支持的不是人妖相恋本身，而是那份能打破界限的真心。
他看着天心，突然觉得这位总是云淡风轻的师父，心里藏着这世间最为珍贵的东西，就是对世间情分的通透与温柔。
“师父，受教了。”
今天的经历，让毛小方明白了很多，更明白了，天心为什么会有那么强的包容心。
“无情便是有情，二者相互统一。小方，真正的仙神，他是爱这世间的每一个生命，每一个花草。在他们的眼里，是没有人与妖的区别，有的都是生命的本质，爱。”
毛小方瞪大了眼睛，这一刻，他的所有思绪，一下通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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