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冰冷，顺着破损的衣领滑入，带走所剩无几的体温。那几句断断续续的警告——“钥匙…不能去…眼睛在看…灰域是墓地”——如同鬼魅的低语，萦绕在每个人心头，比变异体的嘶吼更令人不安。
陆尘指尖凝聚的淡金色光芒缓缓散去。摧毁这些被操控的“传声筒”毫无意义。他冰冷的目光从那些僵硬的身影上收回，低沉下令：“保持静默，无视，加速通过。”
队伍立刻动了起来，如同暗影般从十字路口掠过，将那些仍在重复警告的诡异存在甩在身后。但那种被窥视感，如同附骨之疽，紧紧跟随着他们。
他们正式踏上了通往西北方向的征途。脚下的道路逐渐从城市的沥青路面，变成了覆盖着淤泥和变异苔藓的郊区公路。废弃的车辆像金属巨兽的尸骸，锈迹斑斑地瘫在路旁，黑雨冲刷着它们，在泥地上勾勒出蜿蜒的、铁锈色的溪流。
足迹，开始印在这片死寂的土地上。 王虎每一步都踏得异常沉稳，生怕颠簸到背上的妹妹；老刀的脚印一深一浅，显示着他右腿骨裂带来的负担；陆尘的足迹则最浅，仿佛随时能被雨水冲走，那是精神力高度集中和内伤共同作用下的身体控制。
越往西北，环境的异常越发凸显。倒塌的农舍废墟呈现出不规则的晶体化特征，仿佛被某种极高的能量瞬间熔融后又迅速冷却。黑雨落在地面某些区域，会发出轻微的“滋滋”声，并蒸腾起淡薄的、带着奇异甜腻气味的白雾。
“空气中的辐射指数轻微超标，但还在安全范围内。”陈默时不时低头查看腕上的简易检测仪，眉头紧锁，“但这种能量残留……很怪异，不是已知的任何一种放射性同位素，更像是一种……衰变中的活性能量，在缓慢侵蚀和改变环境。”
一直沉默寡言的山猫突然停下脚步，蹲下身，用手指抹过一处湿漉漉的、半埋在泥土里的路牌。路牌上的字迹早已模糊，但覆盖其上的一层暗红色菌斑，在他触碰的瞬间，竟微微蠕动了一下，缩回了金属的缝隙中。
“活的？”秦雪握紧了能量武器。
“不像……”山猫沙哑开口，这是他几个小时以来说的第一句话，“感觉……更死寂。像……灰烬。”
灰烬。 这个词为这片逐渐异化的土地定下了基调。
天空始终是压抑的铅灰色，黑雨没有丝毫减弱的迹象。他们沿着一条几乎被杂草和藤蔓吞噬的旧公路跋涉，根据陈默对老查理坐标的测算，他们已经离开了已知的、被粗略探索过的区域，正真正迈向末世地图上的空白地带。
“足印”不仅意味着他们的物理行进，更象征着他们正一步步踏入认知的边界。
途中，他们遭遇了几波零星的变异体，大多形态扭曲，攻击性却似乎不强，仿佛被这片土地本身的“死寂”所感染。陆尘没有动用消耗巨大的精神力，而是依靠秦雪精准的点射和老刀、山猫的默契配合快速清理。效率尚可，但弹药和体力的消耗是实打实的。
休息时，众人挤在一个勉强能遮雨的高速公路桥洞下。林晚秋抓紧时间检查王小雨的状况，少女的呼吸依旧平稳，但苍白的脸色和偏低的体温让人无法安心。
“我们还有多少路程？”王虎看着桥洞外仿佛永无止境的雨幕，声音干涩。
“按照这个速度，避开主要危险区域，至少还需要两天。”陈默看着电脑上模拟出的地形图，那上面代表“灰域”的区域，只是一片模糊的暗灰色，“前提是……我们的指南针一直准确。”
他话音刚落，似乎是为了印证某种不祥的预感，他腕表上的电子指南针，指针突然开始缓慢地、毫无规律地旋转起来。与此同时，陆尘猛地皱紧了眉头。
在他的精神力感知中，前方那片广袤的、笼罩在雨幕下的丘陵地带，空间的“指向性”似乎正在变得模糊、混乱。仿佛有一双无形的手，正在随意拨弄着方向的刻度。
通往灰域的足印前方，指引方向的工具，第一次显露出了不可靠的征兆。
陆尘站起身，望向那片仿佛能吞噬一切的灰暗天地，淡淡开口：
“方向，从现在开始，靠我们自己来辨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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