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以鬼制鬼
沉默。
死一样的沉默笼罩着剩下的五人。
离开厕所门口后，他们沿着走廊机械地前行，没有人说话，只有沉重的脚步声和压抑的呼吸声在空旷的黑暗中回响。刘倩最后那声短促的尖叫和隔间内剧烈的挣扎声，如同梦魇般反复在他们脑海中播放。
张薇几乎将整个人的重量都挂在了李浩身上，低声啜泣着。李浩脸色铁青，眼神空洞，只是本能地搂紧张薇向前走。王哲的脸色变幻不定，时而恐惧，时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焦躁，他时不时回头看向厕所的方向，又迅速移开目光。赵铁柱紧握着木棍的手指因为用力而发白，每一步都踏得沉重无比。
易不凡走在队伍侧翼，鬼瞳警惕地扫视着四周，内心同样波涛汹涌。理智告诉他，刚才的选择是正确的，冲进去很可能全军覆没。但情感上，那种眼睁睁看着同类在咫尺之内被拖入深渊的无力感，依旧灼烧着他的神经。他体内的那股冰冷异感，似乎也因为这种剧烈的情绪波动而隐隐躁动。
【身体异化度：4%】 的数字依旧刺眼。
“我们……我们接下来去哪？”最终还是李浩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沉默，声音干涩沙哑。
地图缺失，通往四楼已知的楼梯锁死，另一个楼梯需要穿越未知的四楼区域，而四楼根据赵铁柱之前的描述和那隐约的规则提示，显然更加危险。他们仿佛陷入了一个绝望的死循环。
“总不能……一直在这里绕圈子。”张薇带着哭腔说，“我们会饿死，渴死，或者……”
或者被下一个“东西”找上。后面的话她没敢说出口。
王哲突然停下脚步，转过身，目光锐利地看向易不凡：“你那双眼睛，是不是能看到些什么？”
他的话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赵铁柱、李浩和张薇都看向易不凡，回想起之前他几次异常的预警和果断的决定。
易不凡心中微微一凛。王哲果然注意到了。他并不想完全暴露自己的能力，尤其是在这个人心涣散、各自为营的队伍里。
“只是一种直觉，对危险比较敏感。”易不凡避重就轻，语气平淡。
“直觉？”王哲嗤笑一声，显然不信，“图书馆里，你怎么知道扔地图有用？刚才在厕所，你又怎么确定里面危险到不能进去？别告诉我都是猜的！”
“王哲！你什么意思！”赵铁柱挡在易不凡身前，怒视王哲，“不凡救了我们不止一次！”
“我没什么意思！”王哲声音也高了起来，带着积压的恐惧和怨气，“我只是想知道，我们到底有没有活下去的真正希望！如果他真有特殊能力，为什么不能说出来？大家一起想办法！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像个没头苍蝇，指不定下一个死的是谁！”
他的话煽动性极强，李浩和张薇看向易不凡的眼神也带上了希冀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埋怨——如果他真有办法，为什么不能早点救刘倩？
易不凡看着眼前这群濒临崩溃的同伴，知道不能再完全隐瞒了。信任已经出现裂痕，而在这个鬼地方，内讧比鬼怪更致命。
他深吸一口气，迎着众人的目光，缓缓开口：“我确实……能看到一些东西。不是具体的形象，而是一种‘气息’。那些‘东西’活动过的地方，会留下痕迹。图书馆里的那个，对‘信息’很敏感，撕毁地图能暂时吸引它。厕所里的水痕，和之前杀掉第一个人的那个‘溺死鬼’气息同源。”
他没有提及“鬼瞳”这个名字，也没有说吸收诅咒和异化度的事情，只透露了部分能看到灵体残留气息的能力。
即便如此，也足以让众人震惊。
“你……你真的能看见鬼？”张薇吓得后退半步。
“不是看见，是感知。”易不凡纠正道，“这能力很模糊，而且不一定准确，消耗也很大。”他适时地表现出了一丝疲惫，用手揉了揉太阳穴。
赵铁柱恍然大悟：“怪不得！你小子！原来是有这本事！”他用力拍了拍易不凡的肩膀，语气中带着庆幸，“这是好事啊！有你在，我们就能提前避开很多危险！”
李浩也松了口气，看向易不凡的眼神多了几分依赖。
只有王哲，眼神深处闪过一丝嫉妒和算计，但表面上也挤出一丝笑容：“原来如此，看来我们队伍里还真是藏龙卧虎。有你这能力，我们活下去的几率就大多了。”
暂时的，队伍因为易不凡能力的部分公开，而重新凝聚了一点，但潜在的隔阂并未消失。
“既然你能感知到那些东西的气息，”王哲推了推眼镜，提出一个大胆的想法，“那我们能不能……利用这一点？比如，引导一个‘东西’去对付另一个‘东西’？”
以鬼制鬼！
这个提议让所有人脊背发凉，却又忍不住心动。如果可行，他们或许就能在绝境中开辟出一条生路！
易不凡眉头紧锁。这个想法太疯狂了！那些存在的规则诡异难测，稍有不慎就是玩火自焚，可能没引动鬼怪相斗，自己就先被撕成碎片。而且，他体内那躁动的异化感，让他对主动接触这些怨灵充满警惕。
“太危险了。”易不凡摇头，“我们不了解它们的全部规则，无法预测后果。”
“但这是我们目前唯一可能破局的方法！”王哲坚持道，“难道要坐以待毙吗？我们有地图背面记录的规则，加上你的感知能力，可以尝试！比如，我们知道图书馆里那个讨厌不对称，也知道那个‘溺死鬼’沿着水痕活动。如果我们能把‘溺死鬼’引到图书馆附近，制造某种‘不对称’激怒图书馆那个，会不会……”
他没有说下去，但意思很明显。
赵铁柱和李浩都露出意动的神色。绝境之中，任何一点可能的机会都值得尝试。
易不凡沉默了。他知道王哲的话有道理。继续像现在这样被动躲避，资源耗尽只是时间问题。而且，他内心深处，也对这具身体和那些“规则”充满了探究的欲望。或许……在可控的范围内，进行一次危险的试探？
他看了一眼存活人数：92。
不能再犹豫了。
“可以尝试。”易不凡最终开口，声音低沉，“但必须极其小心。我们需要一个详细的计划，并且做好随时失败、立刻逃离的准备。”
他看向走廊深处，那里隐约传来滴答的水声。
“首先，我们需要找到那个‘溺死鬼’的准确活动范围，或者……把它引出来。”
一场刀尖上的舞蹈，即将开始。而他们不知道的是，在黑暗的角落里，一双充满恶意的眼睛，正注视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第十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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