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逸燃的声音难得带上一点无措,他任由厄缪斯捧着自己的脸,墨绿色的瞳孔里映着对方泪流满面的样子。
谢逸燃搞不懂,或许是因为孕期的原因,自己不过是想跟着去军部盯着点,怎么就又惹出厄缪斯这么大的反应?
“别哭了。”
他有些笨拙地抬手,用拇指指腹去擦厄缪斯脸上的泪,但那泪水却越擦越多,滚烫地沾在他的指尖。
“烦不烦?再哭不跟你去了。”
他真不会哄孕期的厄缪斯,憋了半天,最后也只能给出一句别扭的威胁,却奇异的起了作用。
厄缪斯闻言便用力吸了一口气,汹涌的泪意强行压回眼底,只是身体还在细微地发抖。
他闭了闭眼,再睁开时,那片深蓝被水洗过,亮得惊人,里面沉淀着失而复得般的巨大喜悦和某种难以言喻的笃定。
“好,不哭。”
厄缪斯声音沙哑,却带上了一丝笑意。
他松开捧着谢逸燃脸的手,转而抓住他的手腕,力道很紧。
“你陪我一起去。”
谢逸燃“嗯”了一声,算是回应。
他看着厄缪斯迅速抹干眼泪,重新恢复那副冷硬上将的模样,只是眼角泛红,鼻尖也微红,透出几分和平日截然不同的柔软。
他没再多说什么,转身去盥洗室简单洗漱。
五分钟后,两虫已登上前往军部大楼的专用飞行器。
谢逸燃设定好自动驾驶,目的地锁定第七舰队的指挥中心。
他坐在驾驶位旁边的副驾驶座上,姿态松散,目光却扫过操作面板上自动跳出的航线信息和预计抵达时间——七分钟。
窗外是尚未完全苏醒的都市,天际线处透出薄薄的鱼肚白。
谢逸燃又瞥了一眼身侧。
厄缪斯正低头专注地看着手中平板,深蓝色的眼眸映着屏幕冷光,映射一道道不断刷新的数据流,下颌线无意识地绷紧,指尖在边缘快速滑动。
他看得太专注,连谢逸燃看了他多久都没察觉。
苍白的侧脸在微光里显得愈发清瘦,眼下那层淡淡的阴影也因为屏幕光的映照而更加明显。
谢逸燃无意识皱了皱眉,他几乎是毫不犹豫地忽然伸手,掌心直接盖在了平板的屏幕上。
突如其来的黑暗打断了数据的刷新,也打断了厄缪斯的思绪。
厄缪斯一愣,下意识地抬眼看向谢逸燃,眼神里还残留着未散的专注,带着一丝被打断的茫然。
“怎么了?”
他问,声音有些干涩。
谢逸燃没收回手,只是用另一只手的指尖不轻不重地敲了敲平板的金属边缘,发出“叩叩”的轻响。
“睡会儿。”
他言简意赅,不容置疑的命令道。
“天还没亮透,急这几分钟?”
厄缪斯这才后知后觉地感受到身体深处涌上来的疲惫。
昨夜情绪大起大落,几乎耗尽了他的心力,加上孕期本就容易嗜睡,刚才全凭责任感和意志力撑着。
此刻被谢逸燃强行打断,那被压抑的困倦立刻如潮水般反扑上来。
他张了张嘴,想说自己不困,还能坚持,但看到谢逸燃那双在昏暗光线下显得格外深邃的墨绿色眼睛,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那眼神里没什么温情,甚至还有点不耐烦,但厄缪斯读懂了里面的坚持。
——必须休息。
“……好。”
他低声应道,顺从地松开了握着平板的手。
谢逸燃将平板抽走,随手丢在了旁边的储物格里,然后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座椅靠背,往后仰了仰,闭上眼睛。
“到了有提示音。”
他说完,就不再出声,仿佛真的打算小憩。
飞行器内陷入寂静,只有引擎低沉平稳的嗡鸣。
厄缪斯看着谢逸燃闭目的侧脸,线条利落,鼻梁高挺,睫毛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阴影。
明明是一副放松的姿态,但厄缪斯知道,只要自己稍有异动,这双眼睛就会立刻睁开。
这种被强制要求休息的感觉……很久不曾有过了,却依旧让他从心底里感到安心。
他学着他的样子,缓缓向后靠去,调整了一个相对舒适的姿势。
身体一放松,困意便排山倒海般袭来。
他合上眼,起初脑子里还在不由自主地复盘边境数据,计算着“裂隙”异常活动的几种可能性及应对方案。
但渐渐的,这些繁杂的思绪被身旁雄虫身上传来的极淡却无比清晰的信息素而驱散。
那是一种冷冽的木质香,很像谢逸燃这个人,蛮横、直接,却又拥有着不容置疑的强大感。
在这熟悉的气息包裹下,紧绷的神经一点点松懈,意识逐渐沉入温暖的黑暗。
他的呼吸变得悠长而平稳,眉头舒展,身体也完全放松下来,向着谢逸燃的方向微微倾侧。
谢逸燃在他呼吸变得均匀的几秒后,睁开了眼睛。
墨绿色的瞳孔在昏暗的光线里转向身侧,落在厄缪斯沉睡的侧脸上。
睡着的雌虫褪去了所有冷硬和算计,银色的睫毛安静地覆盖着眼睑,因为刚才哭过,眼尾还带着一点点未消的红,薄唇微抿,显得有些脆弱。
谢逸燃的目光缓缓下移,扫过他被衣物遮盖,环住皮质腰带的小腹。
车里光线昏暗,一时静默 谢逸燃就定定的看着,几秒之后,伸出手,不是去触碰,而是轻轻拉过旁边备用的薄毯,抖开,动作带着他自己都未察觉的小心,盖在了厄缪斯身上。
连肩膀都仔细掖好后,谢逸燃动作极轻把他抱过来,让雌虫仰着靠在他怀里。
毯子轻柔舒适,是厄缪斯曾经特意为谢逸燃准备的,只是自谢逸燃苏醒后便一次都没有用过。
谢逸燃看了一眼厄缪斯在自己怀中沉入更深的睡眠,此刻一片安宁的脆弱脸庞,而后又移开视线,望向窗外急速后退的城市轮廓,墨绿色的瞳孔里映不出什么情绪,只有一片空茫的沉寂。
刚才……他又哭了。
为什么?
自己不过是说了要跟他一起去军部,不过是用那种惯常的不耐语气表达了“盯着他休息”的意图。
这在谢逸燃看来,是再简单不过的逻辑。
麻烦来了,那就去解决麻烦,顺便管好身边这个揣着崽子的、不省心的雌虫。
可厄缪斯的反应……那双瞬间被泪水淹没的深蓝色眼睛,那颤抖着捧住他脸颊的手,那份几乎要溢出来的悲喜……
谢逸燃无法理解。
或者说,他模模糊糊地感觉到那情绪与自己有关,却无法准确地捕捉到它的根源,更不知道该如何去回应那份过于沉重的情感。
指尖无意识地蜷缩了一下,又松开。
他的脑袋依旧空白。
明明跟厄缪斯在一起待了这么久,说了那么多以前的事,就连那张摆在床头柜上的照片,也在厄缪斯看不见的时候被他盯着看过许久,可他却依旧是什么都想不起来。
好像那些事全都是一场谎言,或者残忍的像厄缪斯独自一虫的臆想。
他们之间像一场名为命运的戏剧,厄缪斯在台上比比划划,谢逸燃在台下瞪着眼睛也看不仔细,明明两个人都竭尽全力。
如果……如果没有失忆就好了。
如果是那个六年前完整的谢逸燃,一定会知道该怎么去应对厄缪斯的眼泪。
一定会有办法照顾他敏感的情绪,不会像他这样,只是愣着,任由厄缪斯的眼泪滚烫地落在指尖,然后憋出一句干巴巴的“别哭了”。
那个谢逸燃……会知道厄缪斯为什么哭吧?
知道那眼泪里有多少年的等待、多少年的痛苦、多少喜悦,多少需求。
谢逸燃轻轻吐出一口气,有些懊恼的低头,嘴唇贴上厄缪斯的额角。
他问自己,为什么还是什么都想不起来,为什么要失忆,为什么要让厄缪斯等了六年却还要继续等。
快点想起来吧,他的爱人经不起等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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