汽车一批批接走海门赴藏团队的同事。
与此同时,团队里传来不太好的消息:有三名援藏干部高原反应严重,连夜被救护车送去医院输液。
下午一点,一辆北京吉普来接前往巴马来乡的援藏干部。一共三人:副乡长郑遐、医生钟家良,还有一位大叔——周老师,原是海门市第二中学的高级教师,此次赴巴马来乡民族中学担任教导主任兼副校长。
钟家良得知自己和郑遐分在同一个乡,心里很高兴。
来接他们的是位藏族汉子,名字很长。他说,叫他多吉就行,他是乡党政办公室副主任。
“多吉”在藏语里是“金刚”的意思,寓意胆大、坚毅。
郑遐悄悄打量这位“金刚”:斯斯文文,戴副眼镜,一头卷发,身材瘦弱。这样子也算金刚?郑遐暗暗好笑。
多吉汉语说得很流利。
他一边开车,一边看着三位面色不佳的援藏干部,说道:“三位领导,到了乡里喝点青稞酒就好了。青稞酒专治高反。”
周校长面露难色:“我、我喝酒不太行……”
医生钟家良可不好糊弄:“这恐怕不行,要喝至少也得等一个月后吧?我们身体还没适应呢。”
多吉呵呵一笑:“提醒一下哦,来到藏区不喝青稞酒,可不算真正来过藏区。”
三人一听,心里暗暗打鼓。
吉普车大约行驶了二十公里沥青路,之后转为水泥路。路面还算平整,虽有些偏僻,车辆却不见少,不时驶过一两台SUV或房车。
郑遐注意到,来林芝旅游的外省游客真不少,车牌有苏、粤、湘、京……看来,美丽的藏南确实吸引了全国各地的人。他想,在巴马来乡做文旅,应该大有可为。
多吉一边开车一边介绍:巴马来乡的公路基本通了,但村村通工程还远未到位。下乡有些地方得骑马,骑那种本地的小藏马。
郑遐听了心里一喜——他喜欢这个。想象一下,骑马行走在塞外江南,领略青山绿水,多么自在惬意。那有机会得搞一匹马骑骑……
多吉接着说,林芝属于藏南,森林覆盖率超过60%,就像内地的南方,有山有水。“你们一定会爱上这里。”
三人都点点头,敷衍着:“会的会的。”
作为办公室副主任,多吉熟悉乡里情况。他对着三位援藏干部分别介绍他们即将负责的领域概况:
“周校长,您那所民族中学成立不到一年,总共一百多个孩子,都是各村凑来的,年龄差距大。初一的学生,有的十五岁,有的才十一岁。有的孩子刚学会加减乘除,算术还不熟,您得多费心。”
周校长笑着答应:“没事,我能教好。”
多吉又说:“还有些孩子汉语说得不太流利。”
“哦……”周校长脸色微微一顿——不懂数学可以教,有语言障碍可就麻烦了。看来,以后的担子不轻呀。
多吉又介绍卫生院:
“钟医生,乡卫生院一共就四个人:三个姑娘,一位藏族大爷。大爷是藏医,懂草药;三个姑娘都是拉萨卫校毕业的,会看病。”
钟家良问:“没有学临床的吗?”
“什么叫临床?”多吉反问。
三位援藏干部都吓一跳。一个乡党政办副主任,竟然不知道“临床”是什么意思?
周校长和郑遐不禁向钟家良投去同情的目光。
郑遐心想:这下钟医生恐怕要头疼了。卫校的姑娘大多学护理,打针发药还行,看病恐怕还欠火候。
果然,钟家良声连忙解释:“多吉兄弟,临床就是专门看病的专业。”
多吉大大咧咧地说:“噢,他们都能看一般的病!”
钟家良忍不住问:“多吉兄弟,你是什么学校毕业的?”
多吉自豪地说:“林芝地区民族中学,高中毕业!”
原来如此!三人互相看了看——藏区基层干部的学历,还挺扎实。
……
想到自己分管旅游和招商,郑遐问多吉:“巴马来乡现在的旅游市场怎么样?本地有什么土特产吗?”
多吉一一回答。
多吉说,自从林芝行署在前几任援藏干部策划下推出“桃花节”,林芝旅游渐渐有了名气,现在全国都有游客来。眼下正是旺季,每天到巴马来乡的游客不下百人。
“乡里好东西不少,虫草、牦牛肉干,听说过吧?特别是虫草,值钱!现在乡亲们靠这些基本都脱贫了。还有,藏民们自发组织了不少旅游体验项目,比如说……”
话到一半,多吉停了下来。
车已行至巴马来乡入口的隘口。一片绿茵茵的草地上,停了七八辆车,一群游客正兴致勃勃地拍照。几位藏族老乡牵着藏马在招揽生意。
多吉转开话题:“看,快到了!这儿就是巴马来乡的门户,是个旅游接待点。有兴趣的话,可以下车看看。”
正说着,前面传来一阵骚动,像是有人在争吵。一群人围在一起,声音嘈杂。
多吉皱了皱眉:“你们稍等,我下去看看。”
北京吉普靠边停下,多吉推门下车。郑遐几人也跟着下车,想活动活动手脚。
争吵声逐渐清晰。
一个女声传来,说着汉语:“喂,不骑你的马你怎么能骂人呢?”
接着是一个口音古怪的男声,骂得倒是字正腔圆:“来巴马来不骑马就该骂!草泥马!”
多吉一听,顿时脸儿变得不好看,多吉回头对郑遐他们说:“我去处理一下。我们这儿旅游开发不久,有些藏民做生意还不讲规矩,我去处理。你们等我。”
三位援藏干部互相看了看。
周校长小声提醒道:“郑副乡长,这不就是你分管的业务吗?”
郑遐正活动着有些僵硬的身体,听后点点头,有理!“是,那我也去看看。”
郑遐打起精神,跟在了多吉身后。
多吉说:“郑副乡长,你初来乍到,群众工作还不熟,这种旅游纠纷我处理得多,你看我怎么处理就行。”
郑遐答道:“好,你处理,我在旁边学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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