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暂的喘息，如同暴风雨眼中虚假的平静。东北7号防御点的窟窿在吴山带领的工程组拼死抢修下，被迅速用速干混凝钢和备用装甲板临时封堵，虽然远不及原来的强度，但至少暂时阻断了步兵的渗透通道。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硝烟、血腥和熔融金属的刺鼻气味，混合着一种劫后余生的压抑。
林烬的左臂伤势极重，整条小臂皮肤大面积灼伤焦黑，部分肌肉组织暴露，能量侵蚀带来的剧痛如同有无数细小的刀片在持续切割。苏小小带着医疗队第一时间冲了上来，看到他的伤势时，她的脸色瞬间煞白，但双手却稳得出奇。
“需要立刻清创，切除坏死组织，防止能量进一步侵蚀和感染！”苏小小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她迅速拿出麻醉剂。
林烬却抬手阻止了她，额头上布满细密的冷汗，声音因疼痛而有些沙哑，却异常坚定：“先处理赵强和其他伤员，我还能撑住。”
他的目光扫过周围。赵强因内脏震荡和冲击伤已经昏迷，被紧急送往医疗区；另有数名队员在刚才的防御和反击中受了不同程度的伤；那块严重损毁的“拒止者”护板被小心地移开，韩沛正蹲在旁边，快速记录着涂层损毁的详细数据，眼神中充满了痛惜与不甘，但更多的是分析后的锐利。
“不行！你的伤拖不得！能量侵蚀不及时处理，后果不堪设想！”苏小小第一次在林烬面前显露出如此强硬的态度，她几乎是用吼的，眼中是无法掩饰的焦急和……一丝恐惧，恐惧失去他。
林烬看着她因激动而微微泛红的眼眶，那里面倒映着他此刻狼狈却依旧挺直的身影。他沉默了一瞬，不再坚持，任由医疗兵给他注射了局部麻醉剂。苏小小立刻投入工作，清创、切除、上药、包扎，动作快如闪电，每一个步骤都精准到位，只是微微颤抖的指尖暴露了她内心的波澜。
控制室内，周明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丝疲惫后的凝重：“东北方向的能量载具受损，暂时后撤，但并未远离，仍在监测范围内。东南方向的‘暗羽’小队也停止了强攻，转为对峙骚扰。他们像是在等待援军，或者……等待下一次攻击时机。”
陈锋和李斌重新调整了防御部署，重点加强了东北方向的火力，并派出侦察小组，利用夜色和地形，前出监视对方载具的动向。所有人都明白，暂时的击退，并不意味着胜利。对方拥有载具级能量武器，这意味着他们拥有随时可以再次撕开防线的能力。下一次攻击，可能会更加猛烈。
天色渐渐亮起，黎明的微光透过观察窗和尚未完全修复的防御缝隙，照亮了基地内部的一片狼藉，也照亮了每一张沾染着硝烟和疲惫，却依旧坚毅的脸庞。
林烬的伤口在苏小小的紧急处理后，剧痛稍减，但左臂暂时无法用力。他拒绝了去医疗区休息的建议，重新回到了控制室。他的脸色因失血和疼痛而有些苍白，但眼神却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冰冷、锐利。
韩沛跟了进来，将一份初步分析报告递给他：“‘拒止者’涂层的理论没有问题，它在最后关头确实起到了关键的削弱作用，大约降低了百分之十八的能量冲击。失败在于基材和我们的制造工艺无法承受后续的持续能量负荷和物理冲击。如果能找到更合适的基材，或者优化能量分散结构……”
“需要什么材料？”林烬直接问道。
“一种高能量导性且具备极佳物理强度的合金，或者……某种变异生物的特殊骨骼或甲壳，就像我们带回来的那块，但需要更大量、更完整的。”韩沛快速回答，“另外，对方能量武器的攻击模式我也记录下来了，有明显的充能间歇和能量溢出特征，或许可以针对性开发干扰设备。”
“材料的事情，我会想办法。”林烬记下了这个需求，目光转向周明，“对方载具的通讯能截获或干扰吗？”
“很难，他们的通讯加密等级很高，而且似乎使用了定向传输。不过，在他们后撤时，我捕捉到一段非常短暂的、指向东南方向的广谱求救或汇报信号，内容无法破译，但信号源强度……显示他们可能有一个不算太远的支援点。”
又一个潜在威胁。
林烬闭上眼，深吸了一口带着焦糊味的空气。左臂的伤痛如同烙印，提醒着他实力的不足和敌人的强大。重生以来，他第一次感到如此清晰的、迫在眉睫的生存压力。不仅仅是复仇，而是要活下去，带着身边这些人，在这愈发危险的末世中活下去，并且……变得足够强大，强大到无人再敢轻易招惹。
他睁开眼，看向主屏幕上依旧代表着威胁的两个能量信号源，又看向身旁疲惫却眼神坚定的周明、韩沛，看向频道里依旧沉稳布防的陈锋、李斌，看向刚刚为他处理完伤口、此刻正默默整理器械却不时担忧望来的苏小小，看向基地内每一个坚守岗位的身影。
前世的背叛让他封闭内心，只信力量。但这一世，这些愿意追随他、与他并肩作战的人，他们的信任、他们的付出，如同细流，正在一点点侵蚀他内心的冰层。
他或许依旧无法轻易付出所谓的“感情”，但他清楚了自己必须承担的责任。
“统计伤亡，修复防御，轮换休整。”林烬的声音打破了控制室的沉寂，带着一种经过血火淬炼后的沉静，“韩沛，周明，优先研发针对性能量干扰装置和升级防御方案。陈锋，李斌，保持最高警戒，侦察范围扩大到三十公里。”
他的目光最终落在窗外逐渐明亮的天空。
“这笔账，不会就这么算了。”
“暗羽”必须为他们的袭击，付出代价。
而曙光基地，也必将在这场血与火的洗礼中，变得更加坚韧。
黎明的光，终于完全驱散了夜色，将基地内外的惨烈景象照得清晰无比。但这光明，带来的不是温暖，而是更加残酷的现实，和一场即将到来的、更加激烈的风暴的前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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