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赵美兰悄无声息地走了。
她没有惊动任何人。
饭桌上,一只搪瓷碗下,压着一叠钱和一张字条。
字条是给顾林深的。
上面只有两行字,字迹锋利如刀。
“照顾好姐姐和弟弟。万事,按计划行事。”
当顾林深看到这张字条时,赵美兰乘坐的火车,已经化作一道铁龙,向着南方呼啸而去。
这个家,瞬间空了。
赵美兰在的时候,她就是定海神针。哪怕只是静静坐在那里,整个院子都有一种被填满的踏实感。
她一走,院子里的空气都似乎稀薄了几分。
“妈走了?”
顾卫国啃着半个馒头,说话含糊不清。
“嗯。”顾林深将字条折好,揣进贴身的口袋,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
“那谁给我们做饭啊?”顾卫国最关心的永远是自己的肚子。
顾林深抬起眼,目光像两口没有温度的深井,淡淡地落在他脸上。
“从今天起,早饭我做。”
“午饭在学校吃。”
“晚饭,轮流。今天到你。”
“啊?我?”顾卫国嘴里的馒头差点惊掉下来,“我不会啊!”
“学。”
顾林深吐出一个字,不带一丝波澜。
“或者饿着。”
顾卫国被这冰冷的两个字噎得半天说不出话。
他后知后觉地意识到,那个可以让他撒娇耍赖的妈走了。
现在这个家,是这个冷得像冰块的哥哥,说了算。
顾晚秋在一旁安静地喝着粥,一言不发。她知道,这是必然。在这个家里,母亲之下,最有分量的就是顾林深。
吃完早饭,三人一同去上学。
水木大学与附属中学仅一墙之隔,是京城乃至全国都屈指可数的教育高地。
能在这里读书的,要么家世显赫,要么就是天资卓绝。
校门口,三人分道扬镳。
顾晚秋走向水木大学的物理系,去办理报到手续。
顾林深和顾卫国则走进了附中的教学楼。
得益于谭思清教授的力荐,以及那份近乎非人类的成绩单,顾林深被直接分进了高三(一)班——全校最顶尖的王牌班。
班主任是个戴金丝眼镜的中年男人,气质斯文。
他领着顾林深走进教室时,全班五十多道目光,“唰”地一下,尽数聚焦而来。
那目光里混杂着审视,排斥,还有一丝属于天之骄子的傲慢。
“同学们,这位是新转来的顾林深同学,大家欢迎。”
没有掌声。
尖子班的学生,个个心高气傲,对一个半路插班进来的“外地人”,骨子里就带着一股天然的距离感。
“你就坐到最后一排那个空位吧。”班主任指了指教室角落。
顾林深点了下头,背着那个洗得发白的旧书包,径直穿过一道道探究的视线,走向自己的座位。
他坐下,没有半分新生的局促。
他只是从书包里拿出课本和习题册,自顾自地翻阅起来。
那副姿态,仿佛将整个教室的喧嚣都隔绝在了自己的世界之外。
前座一个戴眼镜的小胖子,终于按捺不住好奇,扭过头来,压低声音问:“喂,新来的,你哪儿的啊?”
顾林深的视线甚至没有离开书页。
“县城。”
一个单音节从他鼻腔里发出,冷淡疏离。
小胖子自觉没趣地撇了撇嘴。
一个县城来的,也不知道走了什么门路,居然能塞进他们一班。
很快,上课铃响彻校园。
第一节,数学。
讲台上,老师正唾沫横飞地讲解一道极其复杂的解析几何题。
台下的学霸们,大多眉头紧锁,陷入沉思。
老师讲完一种解法,习惯性地环视全班:“都听懂了吗?”
班里一片压抑的寂静。
就在这时,一个清冷的声音,从教室的角落里响了起来。
“老师,你第二步的辅助线做复杂了。”
“换个向量坐标法,可以节省三分钟,而且计算量减半。”
“豁!”
全班同学的脑袋,像是上了发条一样,齐刷刷地转了过去,死死盯住最后一排的顾林深。
数学老师也愣住了,他扶了扶眼镜,望向那个面生的新同学:“你说什么?”
顾林深站起身,拿起一支粉笔,走向讲台。
在数十道或震惊、或质疑、或看好戏的目光中,他没有丝毫的胆怯。
他直接在黑板的另一侧,用一种截然不同,却简洁到堪称暴力的思路,只用了寥寥数行,就将那道难题彻底肢解。
整个过程,没有一丝多余的笔画,逻辑链条清晰得令人发指。
那不是在解题。
那是在降维打击。
写完最后一个数字,他放下粉笔,转向已经彻底呆住的数学老师,微微颔首。
“老师,献丑了。”
说完,他转身走回座位,重新拿起自己的书,仿佛刚才那个在讲台上石破天惊的人,根本不是他。
教室内,落针可闻。
过了足足半分钟,数学老师才猛地回过神。
他三步并作两步冲到黑板前,看着那堪称艺术品的解题步骤,脸上先是震惊,随即转为狂喜。
“好!好!好!”他激动地连说了三个好字,“这位同学,你叫什么名字?!”
“顾林深。”
“顾林深……”老师反复咀嚼着这个名字,眼神里迸发出发现绝世璞玉的光芒。
前座的小胖子,嘴巴张得能塞进一个灯泡。
他看着顾林深的背影,脑子里只剩下一个念头。
这他妈哪是县城来的?这是从未来穿越回来的吧!
仅仅一堂课。
顾林深用最直接,最蛮横的方式,在这座尖子生的堡垒里,插上了自己的旗帜。
再也没有人敢用审视的目光看他。
取而代之的,是敬畏,是好奇,是不可思议。
而世界的另一端,顾卫国的处境,则是截然不同的黯淡光景。
他被分到了初二(五)班,一个不好不坏的普通班级。
班主任是个刚毕业不久的年轻女老师,没什么经验,领着他进教室,简单介绍了一句。
“这是顾卫国同学,是从外地转来的借读生,大家要多帮助他。”
“借读生”三个字,像一个无形的烙印,瞬间烫在了顾卫国身上。
班里同学的目光,少了几分审视,多了几分居高临下的漠然与排斥。
他被安排在靠窗的位置。
同桌是个扎马尾的女孩,从他坐下的那一刻起,就有意无意地将桌子朝另一边挪了挪,最后干脆用小刀,在桌子正中间,划下了一道清晰的“三八线”。
那条线,像一堵墙,将他隔绝在外。
顾卫国感到一阵前所未有的委屈和孤立。
在县城,他虽然不爱学习,却是老师同学眼里横着走的“小霸王”,身后总跟着一群小弟。
可到了这里,他成了一个没人搭理的透明人。
他想跟同桌说句话,缓和一下气氛,可嘴巴张了又张,却发现自己连一句开场白都组织不出来。
京城。
对顾林深而言,是龙归大海,是即将掀起万丈波澜的舞台。
但对顾卫国来说,却像一个冰冷而坚硬的笼子,将他死死困在了原地。
妈妈走了。
哥哥成了家里的天。
而他,只是这个新世界里,一个格格不入的、被画上“三八线”的借读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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