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墨的“萤火虫基金”步入正轨后的一个寻常周四早晨，爱情公寓沉浸在秋日慵懒的阳光里。
美嘉带着万元在楼下草坪玩耍，子乔在公司准备周末的企业拓展活动，关谷在工作室赶稿，悠悠去参加新剧宣传，宛瑜在画廊筹备下一场展览，张伟在律所接待客户，一菲没课在家备课，羽墨在基金办公室处理文件。
乔卫东则在3603的书房里，正和北京的团队开视频会议。窗外的梧桐树叶子黄了一半，风一吹就簌簌地落。
电话就是这时候响起的——不是手机，是书桌上的座机。这个号码只有少数几个人知道。
乔卫东示意会议暂停，接起电话：“喂？”
“乔卫东！”宋倩的声音从听筒里冲出来，带着三分怒气七分审问，“你现在在哪儿？”
乔卫东心里“咯噔”一下，但语气平静：“在公寓，开会。怎么了？”
“公寓？哪个公寓？地址发我。”
“出什么事了？”
“我和童文洁、许红豆在一起。”宋倩顿了顿，“我们三小时后的飞机到你那儿。准备接机。”
电话挂了。
乔卫东握着听筒，愣了足足五秒。三小时？突击检查？还三个人一起来？
他立刻拨通助理的电话：“订最快飞北京的机票……不，等等。”
挂断。他站在窗前，脑子飞快转动。
逃回北京？不行，太刻意。而且宋倩既然敢来，肯定是掌握了什么线索——童文洁可能说过什么，许红豆也许察觉了什么。这三个人凑在一起，威力不是简单相加。
那就……迎战。
他深吸一口气，开始拨号。第一个打给胡一菲。
“一菲，紧急情况。我需要帮忙。”
半小时后，爱情公寓六楼所有住户齐聚3601客厅。除了在外工作的，能到的都到了：一菲、美嘉、关谷（被临时叫回来）、张伟（客户还没到就被召唤）、宛瑜（画廊交给助理）、羽墨（放下手头工作赶回）。
还有万元——它似乎感受到紧张气氛，安静地趴在美嘉脚边。
“情况就是这样。”乔卫东站在客厅中央，表情严肃，“三小时后，我北京的……三位女性朋友会突然到访。她们关系很好，这次来……”他斟酌用词，“可能带着一些不必要的猜测和误会。”
子乔眼睛亮了：“乔老师，您这是……后院起火，三处同时？”
“可以这么理解。”乔卫东没否认，“我需要大家的帮助，演一场戏。”
“演戏？”悠悠兴奋了，“这个我擅长！什么剧本？”
乔卫东打开投影仪，墙上出现他刚刚赶制的ppt：“剧本是——‘高端社区文化研究项目’。”
众人凑过去看。
“简单说，我们公寓不是普通的出租房，而是一个长期社会研究项目的实验社区。”乔卫东指着ppt，“我是项目负责人，你们都是项目参与者——志愿者、研究员、或者研究对象。”
一菲摸着下巴：“有点意思。具体分工呢？”
“一菲，你演居委会主任兼项目副负责人。干练，专业，有威信。”
“没问题。”一菲推了推并不存在的眼镜。
“子乔，你是社区活动策划师，负责组织居民活动。”
子乔挺胸：“本色出演！”
“美嘉，你是宠物行为观察员——万元是研究样本之一。”
“啊？万元也要演？”美嘉抱起狗狗。
“关谷，你是项目特聘的视觉设计师，负责记录社区视觉文化。”
关谷点头：“我可以画速写。”
“悠悠，你是社区戏剧工作坊的指导老师。”
“太适合我了！”悠悠已经开始想台词。
“宛瑜，你是社区美育顾问，负责提升居民审美素养。”
宛瑜微笑：“明白。”
“羽墨，你是心理咨询师，负责居民心理健康支持。”
羽墨认真记笔记。
“张伟……”乔卫东顿了顿，“你演你自己——社区法律顾问。但记住，少说话。”
张伟：“……哦。”
乔卫东环视众人：“关键点：我们是一个严肃的学术研究项目，已经持续一年。大家因为共同的理想聚在一起，关系纯粹。公寓的公共空间是我们的实验室，每个人的房间是私人空间，不便参观。”
他顿了顿：“另外，我们还需要一些‘道具’。”
接下来的两小时，爱情公寓变成了紧急片场。
一菲指挥大家在楼道贴“社区文化研究项目”的标识牌。子乔和美嘉去打印店做了横幅——“探索都市社区新形态，共建和谐生活实验室”，挂在六楼入口。
关谷在客厅布置了一个“项目展示区”，挂上他平时画的公寓速写，标注“社区视觉档案”。宛瑜从画廊拿来几幅适合的画，伪装成“美育成果展”。羽墨整理了一些心理学的普及资料，摆成“心理健康角”。
张伟贡献了他的律师证复印件——被放大做成“法律咨询站”的招牌。
悠悠负责给大家培训“人设台词”：“一菲姐，你说话要带点学术味，比如‘我们关注的是社区关系的生态建构’；子乔，你要说‘活动策划是增强社区凝聚力的重要手段’；美嘉，你可以聊‘宠物在现代都市人际关系中的媒介作用’……”
大家边听边记，万元好奇地凑过来，被美嘉按住：“万元，你现在是‘研究样本’，要乖乖的。”
最绝的是，乔卫东让助理紧急送来一批工作服——定制的 polo 衫，胸口绣着“社区研究项目”的logo，还有工牌、文件夹、甚至配套的笔记本电脑。
“这……这也太专业了吧？”子乔摸着质感很好的polo衫。
“要做就做全套。”乔卫东看了眼时间，“还有四十分钟。大家换衣服，对台词，检查细节。”
众人散开准备。乔卫东独自站在客厅窗前，看着楼下街道。
手机震动，宋倩发来信息：“落地了，打车过去。地址。”
他回复公寓地址，附了一句：“到了按3601的门铃，我在公共活动室开会。”
发送。深呼吸。
这场戏，只能成功，不能失败。
……
下午三点二十分，门铃响了。
客厅里，所有人瞬间进入状态。乔卫东坐在主位，面前摊开资料。一菲站在白板前，正在讲解：“所以我们可以看到，社区公共空间的利用率与居民幸福感呈正相关……”
子乔、美嘉、关谷、悠悠、宛瑜、羽墨、张伟围坐一圈，人手一个笔记本，认真记录。万元趴在专门给它准备的小垫子上，脖子上挂着“观察样本-001”的牌子。
“我去开门。”一菲放下白板笔，整理了一下衣服——她今天穿了身深色套装，头发扎成干练的马尾，还戴了副平光眼镜。
门打开。外面站着三个女人。
宋倩一身名牌套装，拎着爱马仕包，妆容精致，眼神锐利如鹰。童文洁穿着米色风衣，手里提着行李箱，表情复杂——有关切，有怀疑，还有些说不清的情绪。许红豆则是一身素雅的棉麻长裙，背着帆布包，眼神清澈而安静。
三人看到一菲，都愣了一下。
“请问是……”宋倩先开口。
“你们好，我是胡一菲，这个社区研究项目的副负责人。”一菲微笑，侧身让开，“乔老师在等你们。请进。”
三人走进来，看见客厅里的阵仗，又是一愣。
十几个人围坐开会，白板上有图表，墙上有展板，每个人穿着统一的工作服，气氛严肃得像学术研讨会。
乔卫东站起身，恰到好处地露出惊讶表情：“你们到了？怎么不提前说一声，我好去接机。”
宋倩盯着他，又环视客厅：“你这是……在干什么？”
“社区研究项目的月度例会。”乔卫东自然地介绍，“来，介绍一下——这位是胡一菲，项目副负责人，大学副教授。这位是吕子乔，社区活动策划师。陈美嘉，宠物行为观察员。关谷神奇，视觉设计师。唐悠悠，戏剧工作坊指导。林宛瑜，美育顾问。秦羽墨，心理咨询师。张伟，法律顾问。”
他一口气介绍完，又转向众人：“这三位是我北京的朋友——宋倩、童文洁、许红豆。她们正好出差过来，顺便看看我。”
众人礼貌地打招呼。宋倩三人机械地回应，脑子还在处理眼前的场景。
“坐吧，会议快结束了。”乔卫东示意她们坐在空着的椅子上。
一菲继续刚才的讲解，语气专业流畅：“……因此我们建议，下一阶段增加夜间公共空间的活动频次，观测对社区安全感的影响。乔老师，您觉得呢？”
乔卫东点头：“可以。子乔，活动策划方面你有什么想法？”
子乔翻开笔记本，一本正经：“我们计划推出‘星空夜谈’系列活动，每周五晚在楼顶平台举办。主题可以包括邻里故事分享、兴趣小组交流、甚至小型音乐会。这不仅能提升空间利用率，也能增强居民的归属感。”
童文洁小声对宋倩说：“这……这看起来挺正规的啊……”
宋倩没说话，眼睛在每个人脸上扫过。她注意到美嘉怀里的狗，还有狗脖子上的牌子。
“那只狗是……”她忍不住问。
“哦，那是我们的观察样本之一。”美嘉立刻进入角色，“万元是只柯基，我们研究宠物在社区关系中的媒介作用。比如，养宠物的居民更容易建立社交联系，宠物也能缓解独居者的孤独感……”
她讲得头头是道，连数据都编得像模像样。万元配合地“汪”了一声。
许红豆一直安静地看着。她的目光在乔卫东和众人之间移动，最后落在宛瑜身上——那个女孩气质优雅，正认真记笔记，偶尔抬头时，眼神清澈坦然。
会议继续了二十分钟。一菲总结，乔卫东布置下阶段任务，然后宣布散会。
“大家辛苦了。周末的‘星空夜谈’第一次活动，记得准时参加。”乔卫东说。
众人收拾东西，陆续离开。每个人都演得很自然——关谷收拾画具时还跟宋倩点头致意，悠悠走前说“乔老师，下周戏剧工作坊的剧本我发您邮箱”，宛瑜轻声问“那几幅画需要调整位置吗”，羽墨提醒“心理健康问卷这周末要收齐了”……
最后只剩下乔卫东和三位来客。
“喝点什么？”乔卫东去厨房，“茶？咖啡？”
宋倩在客厅里走动，观察那些展板、图表、照片。确实很专业——时间线拉到了一年前，活动记录详实，甚至还有所谓的“研究成果发表计划”。
“你什么时候搞的这个项目？”她问。
“一年前。”乔卫东面不改色，“当时觉得城市社区问题很有意思，就找了几个志同道合的朋友一起研究。这个公寓是项目基地，大家住在一起方便工作。”
童文洁看着墙上一张照片——是几个月前公寓烧烤派对的合影，大家笑得很开心。“你们关系真好……”
“都是很好的合作伙伴。”乔卫东递过茶杯，“而且住在一起，确实能更深入地观察社区生活。”
许红豆终于开口，声音轻柔：“乔大哥，你这个项目……经费从哪里来？”
“我自己的基金支持一部分，还有大学的研究经费。”乔卫东早就准备好答案，“一菲是大学教授，她能申请到一些课题资金。”
滴水不漏。
宋倩坐下来，盯着他：“所以你这几个月一直在这儿，是为了项目？”
“对。北京那边有团队负责，我主要负责这边的田野调查。”乔卫东坦然回视，“怎么，你们以为我在干什么？”
这话反问得巧妙。宋倩语塞。
童文洁打圆场：“我们就是担心你……一个人在外面，会不会太辛苦。”
“不辛苦，很有趣。”乔卫东微笑，“而且有这么多优秀的伙伴一起工作，很充实。”
气氛稍微缓和。宋倩还是不甘心：“我能参观一下吗？你这个‘实验室’？”
“公共区域可以。私人房间不太方便——毕竟要尊重研究对象的隐私。”乔卫东站起身，“我带你们看看。”
他领着三人在六楼转了一圈。楼道里的标识牌，公共活动室（就是3601客厅）的布置，甚至卫生间门口都贴着“公共空间使用规范”。
一切看起来都那么正经，那么学术。
回到客厅，宋倩终于松口：“好吧……看来你是真的在忙正事。”
乔卫东心里松了口气，但面上依旧平静：“本来就是在忙正事。你们大老远跑来，就为了查岗？”
“谁查岗了！”宋倩瞪他，“我们……我们是正好都有空，约着一起来玩。不行吗？”
“行，当然行。”乔卫东笑，“那晚上我请客，给你们接风。”
……
然而，危机并没有完全解除。
晚饭订在一家本地特色餐厅。乔卫东叫了公寓的朋友们一起——既然是“项目伙伴”，一起吃饭也很正常。
包间里，大家围坐一桌。乔卫东特意让一菲坐自己左边，右边依次是宋倩、童文洁、许红豆。其他人都分散坐开。
“这家店的招牌菜很不错。”乔卫东介绍，“大家别客气。”
席间，一菲作为“副负责人”，主动挑起话题聊社区研究，子乔配合着讲活动策划的趣事，关谷展示手机里的社区速写，悠悠说戏剧工作坊的孩子们多可爱，宛瑜聊美育对居民生活品质的提升，羽墨分享心理健康的重要性，连张伟都憋出几句“社区法律普及很有必要”。
一切都和谐得不像话。
直到上甜点时。
服务员端上一盘精致的点心，放在转盘上。转盘转动，点心转到许红豆面前时，她轻轻“咦”了一声。
“这道点心……”她看向乔卫东，“很像我们在大理吃过的那家店的味道。”
乔卫东心里一紧，但面上微笑：“是吗？那家店确实很有名，很多地方都在模仿。”
许红豆没说话，只是静静看着他。她的眼神很安静，但乔卫东读出了里面的深意——她在提醒他，她们之间有过在大理的时光，那是真实的，不是演戏。
童文洁显然也听懂了。她看看许红豆，又看看乔卫东，眼神复杂。
宋倩没察觉这细微的交流，还在和一菲讨论社区治理问题。
饭后，大家各自回去。乔卫东送三位女士去酒店——他特意订了最好的套房，一人一间。
酒店大堂，宋倩说：“我们明天下午的飞机。上午……再去你那儿看看？”
“上午项目组有户外调研，我不在公寓。”乔卫东面不改色，“你们可以自己逛逛，这座城市还是有很多值得看的地方。”
“那算了。”宋倩摆摆手，“反正看到你在做正事，我们也放心了。”
童文洁欲言又止，最后只说：“你……照顾好自己。”
许红豆最后一个和乔卫东道别。她看着他，轻声说：“乔大哥，你的‘项目’……很有意思。”
“谢谢。”乔卫东知道她话里有话。
“那些伙伴，都很好。”许红豆顿了顿，“但演戏……演久了，会不会累？”
乔卫东沉默片刻：“有些戏，必须演。”
许红豆看了他很久，最后笑了：“那就……演好吧。至少今天，演得不错。”
她转身上楼。乔卫东站在大堂，看着电梯门关上，长长舒了口气。
第一关，过了。
……
回到公寓，已经晚上十一点。
3601客厅里，所有人都在——戏演完了，但紧绷的神经还没放松。
“走了？”一菲问。
“嗯，明天下午的飞机。”乔卫东倒在沙发上，疲惫地揉了揉眉心，“今天……谢谢大家。”
“乔老师您太客气了！”子乔兴奋地说，“我今天演得怎么样？是不是特有专业范儿？”
“特别好。”乔卫东由衷地说，“所有人都特别好。没有你们，我今天过不了这关。”
美芸抱着万元：“万元也配合了对不对？它今天都没乱叫！”
“对，万元也是功臣。”
关谷认真地问：“乔老师，我们以后……还要继续演吗？”
“不用了。”乔卫东摇头，“她们明天就走了。而且……演一次可以，演多了总会穿帮。”
客厅里安静下来。大家互相看看，忽然都笑了。
“其实挺有意思的。”悠悠说，“像拍戏一样，还是即兴演出。”
“就是张伟，”一菲瞪他，“你中间差点说漏嘴，说‘我们公寓’！要说‘我们社区’！”
张伟挠头：“我紧张嘛……”
宛瑜轻声说：“那三位女士……都很关心乔老师。”
羽墨点头：“我能感觉到。特别是那位许小姐，她好像……察觉了什么，但没拆穿。”
乔卫东没接话。他确实欠许红豆一个解释——欠所有人一个解释。
但有些事，解释不清。
“总之，今天谢谢各位。”他站起身，“早点休息吧。明天一切照常。”
大家陆续散去。乔卫东最后一个离开客厅，关灯时，看着墙上那些临时布置的展板，忽然觉得荒诞又温暖。
荒诞的是这场戏，温暖的是愿意陪他演戏的人。
回到3603，他站在阳台上，看着夜色。
手机震动，是许红豆发来的信息：“乔大哥，今天演得很棒。但记得，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好自为之。”
很短的几句话，却像针一样扎进心里。
他回复：“谢谢。欠你一个解释。”
“不用解释。”许红豆回得很快，“我选择相信你，是因为你值得我相信。别让我失望。”
乔卫东看着这行字，久久没动。
夜风吹过，带着凉意。远处城市的灯火明明灭灭，像无数个真假难辨的故事。
而他的故事，还在继续。
只是不知道，这场戏，还能演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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