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寒风卷着雪沫，刮在脸上如同小刀。
阿月身着白色的狼皮袄，与雪白的雪魄几乎融为一体，如同草原上的幽灵，悄无声息地穿梭在起伏的丘陵之间。
“苍夜”率领的狼群则散布在四周，它们是天然的哨兵和向导，任何陌生的气息都难以逃过它们的感知。
她的第一个目的地，是距离汉军防线百里之外的白狼部驻地。
这是一个以勇猛和忠诚着称的部落，如今却被乌维逼到了绝境。
接近营地时，狼群发出了警示的低吼。阿月让雪魄和“苍夜”留在外围警戒，自己独自一人，向着营地边缘最大的那座帐篷走去。
她的出现，立刻引起了守卫的警惕，几名手持弯刀的匈奴武士围了上来，眼神凶狠。
“我叫阿月，受汉军冠军侯霍昭所托，求见你们首领。”
阿月用略显生硬但清晰的匈奴语说道，同时亮出了霍昭交给她的、刻有云纹和狼头标记的令牌。
守卫将信将疑，进去通报。
片刻后，阿月被带进了帐篷。帐篷里燃烧着牛粪火盆，温暖却带着一股压抑的气息。
白狼部首领是一个身材魁梧、脸上带着一道狰狞刀疤的中年汉子，名叫勃帖儿。
他目光锐利地打量着阿月，尤其是在她脖颈的狼牙项链和身旁无形中散发的、与狼共舞的气息上停留了片刻。
“汉人的冠军侯，派一个女娃子来？”勃帖儿的声音沙哑，带着怀疑。
阿月毫无惧色地迎上他的目光，她的眼神纯净而坚定，带着狼一般的野性与真诚：“首领，冠军侯派我来，不是因为我是女娃，而是因为我了解草原，了解狼群，也了解……被更强大的狼群逼迫、失去猎场的痛苦。”
她的话直接戳中了勃帖儿的痛处。他脸色阴沉下来：“你想说什么？”
“我想说，乌维就是那条逼得大家活不下去的头狼！”
阿月的声音提高了一些，“他抢了你们的草场，杀了你的儿子，现在连让部落活下去的盐和铁都不给你们！这样的头狼，还值得你们追随吗？”
帐篷里的其他几个白狼部长老闻言，脸上都露出了悲愤的神色。
勃帖儿握紧了拳头，骨节发白：“不追随又能怎样？乌维兵力强大……”
“所以冠军侯来了！”阿月打断他，眼中闪烁着光芒，“霍昭将军愿意帮你们！他不需要你们臣服，只需要你们在决战那天，一起向乌维的王旗冲锋！拿回你们被抢走的东西，为你的儿子报仇！事后，乌维的财富有你们一份，你们的草场永远属于你们，汉人的互市永远对你们开放！”
她的话语充满了煽动力，那是源于最直接的利益和最深切的仇恨。
她不像汉人使者那样引经据典，而是用草原儿女最能理解的方式陈述利害。
勃帖儿死死盯着阿月，仿佛要看清她话中的真假：“霍昭……他真的信守承诺？”
“昭哥哥从不骗人！”
阿月毫不犹豫地回答，语气中充满了绝对的信任，“他说到做到！我也是草原养大的孩子，我知道承诺比金子还珍贵！如果你们愿意，三天后，看到三股赤色狼烟升起，就是信号！”
勃帖儿与几位长老交换了眼色，看到了彼此眼中的决绝。
他们已经被乌维逼得没有退路了。
“好！”勃帖儿猛地一拍大腿，站起身，如同一头被激怒的雄狮，“我白狼部，干了！告诉冠军侯，狼烟起时，我部儿郎的弯刀，必指向乌维的心脏！”
阿月心中一块石头落地，露出了笑容：“我一定带到！”
离开白狼部，阿月又马不停蹄地赶往下一个地点，右谷蠡王幼子提脱的隐秘营地。
与提脱的会面更为谨慎，但过程却相对顺利。
提脱年轻而野心勃勃，渴望摆脱兄长压制，成为部落之主。
霍昭承诺的支持和未来互市的巨大利益，让他无法拒绝。
阿月再次确认了狼烟信号和行动细节。
在返回汉军大营的路上，阿月凭借着狼群的指引，还顺路“拜访”了两个处于观望状态的小部落。
她没有强迫，只是将霍昭的承诺和白狼部、提脱都已合作的消息“无意间”透露了出去。
可以想见，在决战来临之时，这些部落会做出最有利于自身的选择。当她带着一身风霜和圆满完成使命的喜悦回到霍昭身边时，霍昭紧紧抱住了她。
“辛苦了，阿月。”他低声道，声音中带着难以言喻的感激和骄傲。
他的小狼女，已经真正成长为他不可或缺的臂助，是连接汉军与草原力量的独特桥梁。
阿月在他怀里摇头，眼睛亮晶晶的：“不辛苦！昭哥哥，我都跟他们说好了！乌维这次，真的要众叛亲离了！”
最后的拼图，由阿月亲手完成。决战之势，已成燎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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