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时辰的备战时间,在极致的忙碌与压抑中流逝。
星枢大殿一角,星光微漾的防护禁制内,骆曦依旧沉睡,气息平稳悠长,只是眉宇间仍带着一丝挥之不去的疲惫。
星菱静立一旁,时刻关注。
大殿中央,楚荀五人围聚。
星月使面前悬浮着一幅由纯粹星力勾勒而成的复杂阵图,正是她呕心沥血优化后的“太乙辰光镇邪阵”图。
此阵脱胎于“辰光净化阵”,但融合了星藏阁所得几种高阶净化符文,结构更加稳固,对星辰之力的利用效率更高,且预设了多重应急变化节点。
“阵基需以九枚镇星符石为核心,分别对应九宫方位。”
星月使声音有些沙哑,显然消耗不小,她掌心托着九枚刚刚炼制完成、流淌着银白星辉的棱形晶石,“符石已融入我的本命星辉与一丝星髓气息,需由至少三位精通星力或能量操控者,在接近污秽核心的九柱范围内,同时精准布下并激活。
布阵成功后,所有入阵者需将力量注入对应阵眼,由我主阵,楚道友的混沌星罡居中调和、抵御反噬,苏道友的浩然正气负责正面冲击净化核心,李道友以雷火符箓辅助破邪,墨渊道友与沙道友守护阵基,防备那‘它’分身垂死反扑或催生邪秽怪物干扰。”
她看向楚荀:“此阵一旦启动,不可逆转,直至能量耗尽或目标被暂时压制,过程中,主阵者与核心冲击者承受压力最大,尤其是直面污秽核心时,恐有心神被侵、罡气反噬之险。”
楚荀点头,目光扫过众人:“都明白各自职责了?”
“明白!”众人应声,眼神锐利。
墨渊默默打开机关箱,取出数件新构件,迅速与“破军”傀儡结合,使其表面浮现出细密的银色抗魔符文,并在肩部加装了可投射稳定能量锚索的装置,用于关键时刻固定阵基位置。
老沙蝎则反复擦拭着那对血色弯刀,刀刃上悄然涂抹了一层李慕白提供的、用至阳朱砂和雷击木粉调制的破邪药液,腥红中隐现金光。
苏砚闭目凝神,温养浩然正气,使其愈发精纯。
李慕白则整理着所有可用于攻击、防御、辅助的符箓,分门别类,挂在最顺手的位置。
楚荀最后检查了星陨刀,确认星髓贴身放置,灵台中的印记与星璇处于最佳感应状态。
他走到骆曦身边,轻轻握了握她微凉的手,低语:“等我们回来”,随即转身,再无犹豫。
“出发!”
一行六人再次来到那道散发着不祥波动的缝隙前。
这一次,缝隙边缘的暗红色泽似乎更浓郁了些,隐隐有低沉的咆哮从中传出,辰曜争取的十二个时辰,显然已过去不少。
侧身踏入,熟悉而又更加恶劣的幽囚空间景象扑面而来。
暗红天幕更低垂,浑浊云层翻滚如怒涛。
九根残破巨柱间的星辉锁链光芒更暗,裂纹蔓延。
中央那团人形阴影体积似乎膨胀了一圈,挣扎得更加剧烈,辰曜那点星核之光被压迫得仅剩微芒,他的意念断断续续,充满了痛苦与焦急:“你们……来了……‘它’……感应到……威胁……更狂暴了……小心……”
“按计划,布阵!”楚荀低喝,混沌星罡率先爆发,形成一片相对稳定的灰蒙区域,暂时抵御住扑面而来的浓郁暗蚀之力。
星月使、苏砚、李慕白三人身形闪动,顶着巨大的压力和阴影散发出的精神冲击,依照阵图所示,将九枚“镇星符石”精准地射向九根巨柱对应的九个特定方位。
符石嵌入焦黑地面,银白星辉顿时亮起,彼此连接,构成一个覆盖大半幽囚空间的巨大九宫星图!
“阵起!”星月使立于阵眼核心,双手结印,清叱一声。
九宫星图光芒大盛,磅礴的星辰之力被引动,与残破巨柱和锁链产生共鸣,形成一道半球形的银白光罩,将众人与中央阴影部分笼罩在内。
光罩内部,暗蚀之力被明显排开、削弱,众人压力一轻。
“就是现在!苏兄!”楚荀喝道,同时将混沌星罡源源不断注入阵法中枢,协助星月使稳定阵法,并分化出无数细丝般的归墟之力,缠绕向光罩外试图侵蚀阵基的暗蚀触手,将其吞噬消磨。
苏砚踏前一步,立于阵法最前方,直面那团疯狂挣扎、散发出无尽恶意的阴影。
他深吸一口气,周身白光炽烈如日,全部浩然正气毫无保留地倾泻而出,并非散乱攻击,而是凝聚成一道纯粹到极致、蕴含着他毕生信念与守护意志的白色光柱,如同开天辟地的第一缕光,轰然射向阴影核心下方——那被辰曜指出、已被污染成“污秽核心”的阵眼位置!
“正气长存,诸邪退散!”
白色光柱所过之处,浓郁的暗蚀之力如沸汤泼雪,剧烈消融,发出凄厉的“嗤嗤”声。
阴影发出了震天动地的怒吼,挣扎陡然加剧,数条格外粗壮的暗蚀触手勐地抽向光罩和阵基,同时,阴影核心深处,一点极度凝练、充满混乱与毁灭气息的暗红光芒开始凝聚,显然“它”在准备更强的反击!
“休想!”李慕白符箓连发,【庚金雷符】、【离火箭符】交织成网,拦截、削弱那些触手。
墨渊操控“破军”傀儡,重剑挥舞,将漏网之鱼狠狠斩断,同时肩部锚索射出,钉入地面,稳定附近阵基。
老沙蝎则如幽灵般穿梭,专攻触手与阴影连接的薄弱点,狠辣精准。
咔嚓!光罩剧烈震荡,出现裂痕!毕竟是以残破封印为基础临时布阵,面对“暗蚀之主”分身的全力反扑,支撑得异常艰难。
星月使嘴角溢血,却咬紧牙关,疯狂催动星力维持。
苏砚的白色光柱终于触及“污秽核心”!
那是一个不断翻滚、由最精纯暗蚀之力与扭曲星辰本源混合而成的暗红旋涡。光柱冲入,如同利剑刺入腐肉,净化之力与污染之力展开最激烈的绞杀!
旋涡疯狂旋转、抵抗,试图污染、同化这股外来正气。
苏砚脸色瞬间惨白如纸,身体剧震,但他眼神坚定无比,口中依旧诵读儒家经典,以意志硬抗侵蚀。
“慕白!雷火助我!”楚荀见状,知道关键时刻已到。
李慕白毫不迟疑,将剩余所有高阶雷火符箓一次性激发。
紫霄雷霆、南明离火虚影、纯阳真火……数种至阳至刚的力量化作一道狂暴的洪流,紧随浩然正气光柱之后,狠狠轰入暗红旋涡。
轰隆隆——!
前所未有的能量爆炸在幽囚空间核心爆发!银白阵光、灰蒙混沌、炽白正气、紫红雷火、暗红污秽……各种光芒疯狂交织、湮灭!
“啊啊啊——!”阴影发出了前所未有的痛苦尖啸,整个形体都变得不稳定起来,那些连接巨柱的锁链哗啦作响,似乎下一刻就要彻底崩断,但又因为阵法的加持和核心遭受重击,挣扎力度反而出现了一丝迟滞和紊乱。
辰曜那点星核光芒趁机亮起:“趁现在……攻击……‘它’意识……与污秽核心……连接最弱……的瞬间!”
楚荀眼中厉色一闪,等的就是这一刻!他猛地将大部分混沌星罡收回,不再用于维持阵法中和侵蚀,而是全部灌注于星陨刀中。
刀身灰芒暴涨,归墟真意凝聚到极致,甚至引动了灵台中那三色星璇的一丝力量——炽阳的爆发、深渊的吞噬、混沌的演化,三种意境融入刀罡,化作一道似灰非灰、内蕴三色流光的奇异刀芒。
“斩!”
刀芒破空,并非噼向阴影本体,也不是噼向暗红漩涡,而是沿着苏砚和李慕白合力开辟出的、短暂存在的“通道”,精准无比地斩入了暗蚀之力与辰曜星核、以及下方阵眼本源那极度混乱纠缠的“能量节点”最深处。
这一刀,蕴含的不仅仅是力量,更是楚荀以混沌星罡为媒介,对“净化”与“吞噬”、“秩序”与“混乱”边界的一种极致理解与尝试。
嗤——!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只有一声仿佛什么东西被强行“剥离”或“切断”的轻响。
下一瞬,那疯狂挣扎的阴影陡然僵住,核心处凝聚的暗红光芒骤然暗淡、涣散。
下方“污秽核心”旋涡的旋转速度猛降,其表面那层最浓郁、最活跃的暗蚀之力,如同被擦去的污迹,明显稀薄、褪色了一层!虽然未被彻底净化,但其中属于“暗蚀之主”分身的活跃意识和控制力,被这一刀极大削弱了。
与此同时,九根残柱上的锁链猛地一亮,收紧了不少。
辰曜的星核光芒稳定下来,甚至恢复了一丝生气:“成……成功了,‘它’的意识被重创……暂时陷入沉寂……污秽核心的活性降低……至少……可维持三日稳定!”
噗通、噗通……
阵法光罩消散,星月使、苏砚、李慕白三人几乎同时力竭坐倒,气息萎靡。
墨渊的“破军”傀儡半跪在地,能量濒临耗尽,老沙蝎拄着弯刀,大口喘息。
楚荀也感到一阵虚脱,刚才那一刀几乎抽干了他大半罡气与心神。
但他强撑着,看向中央。
那团阴影依旧存在,暗红旋涡也未消失,但那股迫在眉睫的、仿佛随时要破封而出的毁灭气息,已然大大减弱。
幽囚空间虽然依旧压抑,却不再像之前那样令人绝望。
“我们……做到了……”李慕白露出一个疲惫而畅快的笑容。
星月使擦去嘴角血迹,看着暂时稳定的封印,眼中闪过一丝复杂:“只是暂时压制……三日后……”
“三日,足够了。”
楚荀调息片刻,走到辰曜星核前,“前辈,现在感觉如何?可能感知星殒渊具体情况,或提供关于其他碎片更明确的线索?”
辰曜的意念传来,带着感激与振奋:“多谢诸位……我已无大碍,星核稳固许多……星殒渊……我沉沦时感知有限……只知那里空间极其脆弱,似有强烈的“归墟”与“星辰陨落”的怨念纠缠……暗蚀之力在那里汇聚,或许……是在吸纳陨落星辰的残破本源,或借助那里的空间裂缝,加强与归墟本体的联系……至于碎片……”
他顿了一下,似乎在努力回忆:““平衡”碎片被夺时,我曾隐约感应到,“归墟”碎片……似乎并不在归墟之眼最深处,而是……被某种力量守护或放逐在……归墟与现世的某个“夹层”或“边缘”……星殒渊,或许是一个可能的“观测点”或“入口”……但那里,定然比此处……凶险十倍……”
归墟与现世的夹层?星殒渊可能是入口?
楚荀目光微凝。
三日时间,他们需要休整恢复,然后,恐怕不得不去探一探那比幽囚空间更诡谲的“星殒渊”了。
暗蚀之主的威胁,远比眼前所见,更加深邃无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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