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战眼中的赤红并非疯狂，而是一种沉淀了太久、终于冲破束缚的原始战意，混合着此地混沌气息的狂野。
他猛地从老蝰背上弹起，落地时发出一声沉闷的巨响，周身肌肉贲张，气血如烘炉般燃烧，散发出令人心悸的凶煞之气。
他环顾四周，眼神先是片刻的茫然，随即聚焦在离他最近的白素身上，喉咙里发出一声低沉的、仿佛野兽般的咆哮，竟是不由分说，一拳裹挟着崩山裂石般的巨力，直轰而去！
这一拳毫无花巧，只有最纯粹、最野蛮的力量，拳风所过之处，连那些凝固的规则碎片都被强行排开，形成一片短暂的真空！
白素星眸一凝，并未硬接，身形如风中柳絮般向后飘退，同时指尖星辉闪烁，数十根细如牛毛的星辉针无声射出，并非攻击，而是试图刺入林战周身大穴，疏导其狂暴的气血，让其冷静下来。
然而，那蕴含着规则疏导之力的星辉针，在触及林战体表那层赤红气血时，竟如同撞上了无形的壁垒，纷纷被弹开、震碎！
林战的战魔体，在经历了混沌气息长时间的浸润，尤其是靠近那湖心晶体后，似乎发生了某种未知的异变，变得更加霸道，甚至能一定程度上排斥外来的规则干涉！
“林战！醒醒！”
慕容九娇叱一声，紫电剑并未出鞘，而是连鞘点出，一道凝练的紫色电光如同枷锁，缠绕向林战的手臂，试图将其束缚。
林战咆哮一声，另一只拳头悍然砸向紫色电光！
拳电交击，发出一声沉闷的爆鸣，紫色电光竟被那纯粹的蛮力硬生生砸散！
慕容九只觉一股磅礴巨力顺着剑鞘传来，震得她手臂发麻，不由后退半步，美眸中闪过一丝惊色。这家伙苏醒后的力量，比昏迷前强了何止数倍！
无痕身形如鬼魅般出现在林战身后，匕首带着一丝阴影之力，悄无声息地刺向其肩胛要穴，意图制住其行动。
但林战仿佛背后长眼，猛地一个旋身，粗壮的手臂如同钢鞭般横扫，带起的劲风就将无痕逼得不得不再次遁入阴影。
老蝰焦急地嘶鸣着，却不敢上前，此刻的林战散发出的气息让它感到本能的恐惧。
王起站在原地，并未出手，只是静静地看着状若疯魔的林战。
他的混沌感知细细扫过林战的身体，发现他体内那原本就凶悍的战魔气血，此刻仿佛与周遭的混沌气息产生了某种奇特的共鸣，变得更加活跃，也更加……混乱。
那湖心晶体的本源气息，似乎成了催化剂，点燃了这具战魔之躯最深处的潜能，却也引动了潜藏的暴戾。
“他被混沌气息引动了心魔，又被自身战意主导，暂时失了神智。”
王起平静地判断道，“压制即可，勿要伤他。”
就在他话音落下的瞬间，林战似乎认定白素是最大的威胁，双目赤光更盛，放弃了对慕容九和无痕的追击，如同一头发狂的蛮牛，携着碾碎一切的声势，再次冲向白素！
他每一步踏下，都在那坚硬无比的废墟地面上留下一个清晰的脚印，气势节节攀升！
白素脸色微变，如此纯粹的力量冲击，她的星辉规则擅长引导与构建，却并不擅长正面硬撼。
她身形急退，同时双手疾挥，道道星辉如同织网，在身前布下层层叠叠的防御。
然而，林战一拳轰出，那层层星辉光幕如同纸糊般纷纷破碎！眼看那蕴含着恐怖力量的拳头就要击中白素——
一道身影，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了白素身前。
是王起。
他没有看林战那足以轰碎山岳的拳头，只是随意地抬起了右手，张开手掌，迎向了那狂暴的拳锋。
没有惊天动地的碰撞声。
林战那足以崩山的拳头，在触及王起掌心的刹那，所有的力量、所有的气势、所有的狂暴，如同泥牛入海，消失得无影无踪。
王起的手掌，仿佛一个无底的深渊，轻描淡写地接下了这恐怖的一击，身形甚至连晃都未曾晃动一下。
林战脸上的狂怒瞬间凝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致的困惑。
他感觉自已的力量如同打在了空处，不，比空处更可怕，是打在了一片“无”之上！
他想要收回拳头，却发现拳头仿佛被焊在了王起的掌心，纹丝不动！
王起看着林战那充满血丝、却带着茫然的双眼，淡淡开口：“闹够了？”
他的声音不高，却如同蕴含着某种奇异的韵律，直接穿透了林战狂暴的心神，敲击在其意识深处。
林战身体猛地一颤，眼中的赤红如同潮水般迅速褪去，狂暴的气息也如同被戳破的气球般消散。
他怔怔地看着王起，又看了看自已被王起轻描淡写握住的拳头，脸上露出了混杂着羞愧与后怕的神情。
“王……王起大哥……我……”他讷讷地开口，声音沙哑。
王起松开了手，林战连忙收回拳头，只觉得拳头一阵酸麻，却并无大碍。
“你沉眠日久，战魔体又吸纳了过多混沌气息，一时失控，情有可原。”
王起语气依旧平淡，“凝神静气，引导气血，莫要再被战意反客为主。”
林战连忙点头，盘膝坐下，努力平复体内依旧翻腾的气血。
危机解除，众人都松了口气。
慕容九走到王起身边，看着他依旧平静的侧脸，忍不住问道：“你刚才……是怎么做到的？”
她自问就算能接下林战那一拳，也绝不可能如此轻描淡写，仿佛不费吹灰之力。
王起目光遥望废墟深处，那里似乎有更加庞大的阴影在蠕动。
“他的力，是‘有’。”
“我的道，可容‘有’，亦可化‘无’。”
“仅此而已。”
他说的轻巧，但慕容九和白素却明白，这“有”与“无”的转换，涉及到的已然是规则本源的运用，远非她们目前所能理解。
就在这时，刚刚平静下来的林战，忽然又发出一声闷哼，脸上闪过一丝痛苦之色，他猛地捂住胸口，那里，一丝极其隐晦的、与湖心晶体同源、却又更加冰冷的灰暗气息，一闪而逝。
王起目光骤然锐利，瞬间落在林战身上。
老蝰也似乎感应到了什么，不安地扭动着身体。
王起一步跨到林战身前，手指快如闪电，点在其眉心。
混沌感知如同最精细的探针，瞬间扫遍林战全身。
片刻之后，王起收回手指，眼神变得幽深起来。
“看来……那东西，比我想象的……更不简单。”
“它并未完全消失……”
“有一丝极其隐晦的‘残响’，趁林战心神失守，气血混乱之时，依附在了他的战魂深处。”
王起的声音带着一丝冷意。
“我们恐怕……被‘它’盯上了。”
（第四百一十三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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