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像檐角漏下的细水，不急不缓地淌过。陆沉渊的药按时喝着，苏念总变着法儿给他炖养胃的汤；新药项目稳稳推进，他不再把办公室的事都扛在肩上，傍晚回家时，玄关的灯总亮着，苏念会端着切好的水果，笑着问他“今天累不累”。
老中医每月来复诊，后来总笑着说：“脉息顺了，气色也足，看来是心里头敞亮了。”陆沉渊听着，会下意识看向苏念，她眼里的光，比药方里的温补药材更管用。
转眼便是一年。
初秋的天气正好，梧桐叶刚染上浅黄。陆沉渊选在爷爷当年结婚的老教堂办了仪式，没有铺张的排场，只请了最亲近的人。苏念穿着米白色的婚纱，裙摆上绣着细碎的铃兰，走到他面前时，手微微有些抖。
陆沉渊穿着笔挺的西装，胸前别着她亲手绣的襟花，眼底的温柔几乎要溢出来。他握住她的手，指尖轻轻摩挲着她无名指上的戒指——是他找老师傅定做的，内圈刻着两人名字的缩写。
“我以前总觉得，日子要按计划来，要稳，要周全。”他看着她的眼睛，声音清晰而郑重，“直到遇见你才知道，最好的日子，不是‘计划好’，是‘和你过’。”
苏念的眼泪落下来，却笑着踮起脚，轻轻碰了碰他的唇：“陆沉渊，往后的日子，我们一起‘热热闹闹’地过。”
教堂的钟声敲响时，阳光透过彩绘玻璃，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爷爷坐在第一排，擦着眼睛笑：“好，好啊，这才是过日子的样子。”
晚宴后，两人坐在院子里的秋千上，看月亮慢慢爬上来。陆沉渊忽然从口袋里摸出个小盒子，打开是串小小的银锁手链。“给你的。”他帮她戴上，指尖拂过她的手腕，“老话说，戴个锁，平平安安的。”
苏念晃了晃手腕，银锁叮当作响。她靠在他肩上，闻着他身上淡淡的松木香：“陆沉渊，你以前可不是信这些的人。”
“以前不信，现在信了。”他握住她的手，十指紧扣，“信日子会越来越好，信身边有你，就什么都不怕。”
婚后的日子像浸了蜜的温水，连清晨窗外的鸟鸣都透着甜。苏念的实习期恰好卡在婚礼后结束，她收拾行李时，陆沉渊正帮她把叠好的毛衣放进箱子，指尖划过领口的针脚：“我送你去学校，顺便在附近住两天，等你办完事一起回来。”
苏念笑着拍开他的手：“就三天，我自己能行。你公司还有会呢。”她踮脚帮他理了理领带，“乖乖上班，我每天给你发视频。”
高铁到站时，秋阳正好。苏念刚走出出站口，就看见爸妈站在不远处的梧桐树下。她心里咯噔一下——自从她决定嫁给陆沉渊，爸妈因为彩礼的事闹过几次，后来虽没再明着反对，却也鲜少主动联系。
“爸，妈，你们怎么来了？”苏念走上前，接过妈妈手里的布包。
“你实习完了，我们来问问你下一步打算。”妈妈的语气淡淡的，眼睛却在她身上扫了一圈，“你跟那个陆沉渊，真结婚了？”
“嗯，领了证，办了仪式。”苏念点头，心里有些发紧。
三人在学校附近找了家小饭馆，刚坐下，妈妈就从布包里掏出个存折：“你弟明年要结婚，女方要二十万彩礼，家里实在拿不出。你现在嫁了有钱人，总不能不管娘家吧？先拿十万出来。”
苏念愣了愣：“妈，我刚毕业，手里没那么多钱。而且……”
“没那么多？”妈妈的声音陡然拔高，“那个陆沉渊不是开公司的吗？他能缺这十万？我看你就是嫁出去了，忘了本！”
“这不是钱的事，弟弟的彩礼该他自己想办法，不能总指望别人。”苏念咬了咬唇，“我可以帮衬一点，但十万真的拿不出。”
“你帮衬？你能帮衬多少？”妈妈猛地拍了下桌子，伸手就给了苏念一巴掌，“我怎么养了你这么个白眼狼！早知道你这么没良心，当初就不该让你读大学！”
脸颊火辣辣地疼，苏念的眼泪瞬间涌了上来。她捂着脸，看着眼前熟悉又陌生的妈妈，喉咙堵得发不出声。爸爸在一旁叹了口气，拉了拉妈妈的胳膊：“算了，孩子刚回来，有话好好说。”
“好好说？她能听吗？”妈妈甩开爸爸的手，瞪着苏念，“今天你不把钱拿出来，就别认我这个妈！”
苏念吸了吸鼻子，站起身：“妈，钱我真的没有。要是你们是来问我好不好的，我很幸福。要是来要钱的，恕我不能答应。”她转身要走，又回头看了眼爸爸，“爸，你们先住下，我明天再来看你们。”
走出饭馆，秋风吹得眼睛发涩。苏念沿着学校的林荫道慢慢走，手机忽然响了，是陆沉渊。她深吸一口气，接起电话，声音带着点哽咽：“喂？”
“怎么了？哭了？”陆沉渊的声音立刻沉了下来，“是不是学校的事不顺利？还是……”
“没什么。”苏念擦了擦眼泪，强装镇定，“就是有点想你了。”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随即传来陆沉渊的声音，温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我现在订机票，两个小时后到。你在宿舍楼下等我，别乱跑。”
苏念握着手机，蹲在路边，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原来无论她遇到什么事，总有个人会立刻来到她身边，成为她的依靠。
苏念蹲在香樟树下，看着手机屏幕上陆沉渊的名字，指尖还残留着通话时的微热。风卷着落叶擦过脚踝，她忽然想起婚礼那天，他握着她的手说“有我在”，原来不是情话，是承诺。
宿舍楼下的路灯亮起来时，陆沉渊的车正好停在路边。他几乎是跑着过来的，风衣下摆扫过地面，看到她红肿的脸颊时，脚步猛地顿住。
“谁打的？”他的声音很低，指尖轻轻碰了碰她的脸，动作放得极缓，像是怕碰碎了什么。
苏念摇摇头，拉着他的手往宿舍楼走：“我妈……她来要彩礼，为了弟弟。”
陆沉渊没再问，只是反手把她的手攥紧了。楼道里的声控灯随着脚步亮起，他忽然停下：“明天我陪你去见他们。”
“不用，我自己能……”
“你是我妻子。”他打断她，眼底的光在昏黄的灯光里格外清晰，“你的事，就是我的事。”
第二天一早，陆沉渊带着苏念去了爸妈住的招待所。妈妈见了他，脸色缓和了些，刚要开口提钱，陆沉渊先递过一个信封。
“爸妈，这是我和念念的一点心意，两万块。”他语气平静，“念念刚毕业，没什么积蓄，这钱是我给的。但弟弟的彩礼，该是他自己的责任。念念是我妻子，我会护着她，但这不代表她要无底线地补贴娘家。”
妈妈捏着信封，脸一阵红一阵白。爸爸叹了口气，接过信封：“沉渊，是我们贪心了。你……好好待念念。”
从招待所出来，苏念靠在陆沉渊肩上：“其实我妈以前不是这样的，就是太疼弟弟了。”
“我知道。”他揉了揉她的头发，“但疼不是纵容。以后有我，你不用再受委屈。”
下午办完事，两人坐在当年苏念常去的图书馆台阶上。阳光透过玻璃窗洒在身上，陆沉渊忽然从口袋里摸出个小盒子，里面是枚素圈戒指。
“婚礼时的戒指太正式，这个戴着玩。”他帮她戴在食指上，“以后再有人欺负你，就亮出来——你是陆沉渊的人。”
苏念晃了晃手指，戒指反射着光，映得她眼睛亮晶晶的。远处传来下课铃，学生们说说笑笑地走过，像极了她刚入学的时候。只是现在，她身边多了个人，能陪她从青涩走到从容，从校园走到岁月深处。
“陆沉渊，”她忽然开口，“我们以后常回来看看吧。”
“好。”他握住她的手，十指紧扣，“等我们有了孩子，就带他来看看妈妈当年读书的地方。”
风吹过，带来桂花香。苏念靠在他肩上笑了，原来幸福从来不是孤军奋战，是有人懂你的软肋，更愿意做你的铠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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