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发去苏州的前夜,扬州下起了小雨。
沈墨轩站在窗前,看着雨丝打在院子里那棵桂花树上。桂花已经谢了,只剩下光秃秃的枝桠,在雨中显得格外萧瑟。
肩上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但比起心里的沉重,这点痛算不了什么。
钱万贯被捕后,在牢里一言不发。无论怎么审问,他都闭着眼睛,像是睡着了。但沈墨轩知道,他不是在睡觉,是在等。
等“三爷”的人来救他,或者...来灭口。
周德昌那边也很奇怪。按说钱万贯被捕,他应该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才对。但恰恰相反,这两天他异常安静,每天准时到知府衙门办公,按时回驿馆休息,连门都很少出。
孙秀倒是来找过沈墨轩一次,两人密谈了一个时辰。
“沈佥宪,咱家把话撂这儿。”孙秀当时说,“周德昌这老狐狸,肯定在憋什么坏招。你别看他现在老实,指不定在等什么时机。”
“他在等什么?”沈墨轩问。
“等京里的消息。”孙秀压低声音,“咱家收到密报,冯保已经知道扬州的事了。他很生气,后果很严重。周德昌现在不动,是在等冯保的指示。”
“冯保会有什么指示?”
“两种可能。”孙秀伸出两根手指,“第一,弃车保帅。让周德昌把所有罪责推到钱万贯、周文彬、李青山这些人身上,他自己撇清关系。第二...”
他顿了顿:“第二,狗急跳墙。让周德昌想办法,把你...”
他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沈墨轩笑了:“那就让他来。”
“沈佥宪,你别不当回事。”孙秀急了,“冯保在江南经营十几年,势力根深蒂固。明的暗的,他都有办法弄死你。就说扬州城里,你知道有多少双眼睛在盯着你吗?”
“知道。”沈墨轩说,“但我没得选。”
孙秀看着他,良久,叹了口气:“咱家算是看明白了,你这种人,要么名留青史,要么死无葬身之地。没有第三条路。”
“孙公公不也一样?”沈墨轩反问,“你现在回头,还来得及。帮我扳倒冯保,我保你和你家人平安。”
孙秀苦笑:“咱家倒是想,但...罢了,走一步看一步吧。”
他走后,沈墨轩一直在想,孙秀到底是真心想反水,还是冯保派来的卧底?
想不明白。
这潭水太深了,深不见底。
“大人,该休息了。”玉娘端着热水进来,“明天还要赶路。”
沈墨轩转过身:“都准备好了?”
“嗯。”玉娘放下水盆,“赵帮主挑了二十个最得力的兄弟,都是江湖经验丰富的好手。周毅也派了十个亲兵,都是他爹留下的老兵,忠心可靠。总共三十人,分成三队,一队在前探路,一队在后接应,一队暗中保护。”
“路线呢?”
“走水路。”玉娘说,“坐船到镇江,然后换马车走官道去苏州。这样虽然慢一点,但安全。陆路太容易设伏了。”
沈墨轩点头:“好,听你安排。”
玉娘看着他,欲言又止。
“想说什么就说。”沈墨轩坐下。
“大人...”玉娘咬了咬嘴唇,“钱万贯说碧云庵是陷阱,柳如是是冯保的人。如果他说的是真的,那我们...”
“那就是自投罗网。”沈墨轩接话。
“那为什么还要去?”
沈墨轩沉默片刻:“玉娘,你听说过‘阳谋’吗?”
玉娘摇头。
“阴谋是暗地里算计,阳谋是明摆着让你知道是陷阱,你还不得不跳。”沈墨轩说,“冯安是关键人证,找到他,才能扳倒冯保。柳如是是唯一知道冯安下落的人,所以不管她是真心帮我们,还是冯保的棋子,我们都得去找她。”
他顿了顿:“区别只在于,我们是傻乎乎地跳进去,还是做好准备跳进去。”
“大人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既然知道可能是陷阱,那就做好应对陷阱的准备。”沈墨轩眼中闪过一丝精光,“赵帮主不是派人去苏州打探了吗?等我们到苏州,应该就有消息了。到时候是真是假,一看便知。”
玉娘这才松了口气:“原来大人早有打算。”
“也不算什么打算,走一步看一步罢了。”沈墨轩苦笑,“其实我也没有十足把握。但有些事情,明知是死路也得走,因为不走,就永远没有活路。”
窗外雨声渐大。
这一夜,沈墨轩睡得不安稳。梦里全是刀光剑影,死人活人交替出现。陈四海浑身是血地对他笑,说沈小子你可要好好活着;王守备胸口那个血窟窿一直往外冒血,说沈大人给我报仇;李青山嘴角流着黑血,说你的死期不远了...
醒来时,天还没亮。
沈墨轩坐在床上,一身冷汗。肩上的伤口因为噩梦中的挣扎又裂开了,纱布上渗出血迹。
他换了药,重新包扎好。等收拾妥当,天边已经泛起鱼肚白。
漕帮码头,一艘不起眼的货船已经准备好。赵老三和周毅都在。
“沈大人,都安排好了。”赵老三说,“这船表面上是运棉花的,实际上下面有个暗舱,您和玉姑娘可以躲在里面。船工都是自己人,绝对可靠。”
周毅也说:“我爹留下的十个老兵,个个都是好手。他们不跟您一起走,会扮成行商,在您后面三里跟着。一旦有情况,半个时辰内就能赶到。”
沈墨轩抱拳:“多谢二位。”
“沈大人客气了。”赵老三压低声音,“苏州分舵的兄弟已经传来消息,说碧云庵那边确实有古怪。那庵堂平时香火不旺,但这几个月突然多了很多生面孔进出。而且...”
他顿了顿:“而且他们说,看到过疑似东厂的人。”
沈墨轩心头一沉:“东厂?”
“只是疑似,没确定。”赵老三说,“但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大人到苏州后,千万小心。分舵的兄弟会在码头接应,这是接头暗号。”
他递给沈墨轩一张纸条,上面写着一句诗:姑苏城外寒山寺,夜半钟声到客船。
“接头的会说上句,您对下句。对上了,就是自己人。”
沈墨轩记下诗句,把纸条烧了。
“赵帮主,扬州这边就交给你了。”他说,“钱万贯要看好,周德昌要盯紧。孙秀...如果他有异动,不必请示,直接拿下。”
“明白!”
“还有,”沈墨轩想了想,“如果我回不来...这些证据,你想办法送到京城,交给张居正张阁老。记住,一定要亲手交给他,不能经过第三人。”
他从怀里掏出一个油纸包,里面是赵世卿的账本、信件,以及孙秀给的那本册子。
赵老三郑重接过:“大人放心,人在东西在。”
一切交代妥当,沈墨轩和玉娘上了船。
货船缓缓离开码头,驶入运河。雨已经停了,但天色依然阴沉,铅灰色的云层低垂,仿佛随时会再压下来。
暗舱很小,勉强能容两人坐着。没有窗户,只有几个透气孔,光线昏暗。
玉娘点燃油灯,昏黄的灯光照亮了狭小的空间。
“大人,伤口还疼吗?”她问。
“还好。”沈墨轩靠在舱壁上,“玉娘,这次去苏州,凶多吉少。如果...如果我真的回不来,你自己想办法脱身,不用管我。”
玉娘瞪他一眼:“大人说什么胡话?陈帮主让我保护你,我就得保护你。你要死了,我活着回去怎么跟死去的兄弟们交代?”
沈墨轩看着她,突然笑了:“你有时候真不像个女子。”
“女子怎么了?”玉娘不服气,“女子就不能讲义气,不能有担当?”
“能,当然能。”沈墨轩说,“我只是觉得...这世道,对女子太不公平。你本该找个好人家,相夫教子,平平安安过一辈子。却因为我的事,卷进这些腥风血雨里。”
玉娘沉默片刻,轻声说:“大人,你知道我为什么跟着陈帮主混江湖吗?”
沈墨轩摇头。
“我爹是个镖师,在我十岁那年走镖时被人杀了。”玉娘说,“官府说是遇到土匪,草草结案。但我娘不信,她觉得是仇家报复。她带着我到处告状,可没人理我们。后来我娘病死了,我成了孤儿。”
她顿了顿:“是陈帮主收留了我。他帮我查清了真相,我爹确实是被人害死的,但不是土匪,是扬州城里的一个恶霸,看上了我爹押送的一批货。陈帮主带人灭了那个恶霸,替我爹报了仇。”
“所以你就跟着他了?”
“嗯。”玉娘点头,“陈帮主说,这世道,好人不长命,坏人活千年。想要活得好,就得比坏人更狠,更聪明。他教我武功,教我做人,把我当亲生女儿一样。”
她看着沈墨轩:“后来我长大了,见过很多官。有的贪,有的蠢,有的坏。但像大人这样的官,我从来没见过。你不贪,不蠢,也不坏。你明明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升官发财,可你非要较真,非要查到底。”
“陈帮主说,这样的人,要么是傻子,要么是英雄。”玉娘笑了笑,“我觉得大人是英雄。所以保护你,我乐意。就算死了,也值。”
沈墨轩眼眶发热,转过头去:“我哪是什么英雄...我只是...不想让那些人白死。”
“那就别死。”玉娘说,“好好活着,把那些王八蛋都送进地狱。”
货船在运河上行驶了一天,傍晚时分到达镇江。
按照计划,他们要在这里换马车。船靠岸后,沈墨轩和玉娘从暗舱出来,扮作一对兄妹,拎着简单的行李下了船。
码头很热闹,人来人往。沈墨轩压低斗笠,跟着玉娘往事先约好的客栈走。
刚走出码头,突然听到一阵喧哗。
“让开!都让开!”
一队官兵骑马冲过来,行人纷纷躲避。沈墨轩拉着玉娘退到路边,低头看着地面。
官兵过去后,玉娘低声说:“是镇江卫的兵,这么急匆匆的,出什么事了?”
沈墨轩也皱眉。镇江卫是京营,平时很少在城里这么横冲直撞。
两人走到客栈,要了一间上房。刚安顿下来,就听到隔壁房间有人在说话。
“听说了吗?扬州出大事了!”一个声音说。
“什么事?”另一个声音问。
“漕运总督府的一个参将,叫什么李青山的,死了!还有扬州首富钱万贯,被抓了!说是勾结倭寇,走私军械!”
“我的天...这可是诛九族的大罪啊!”
“可不是嘛!听说京城都震动了,皇上龙颜大怒,已经派锦衣卫下来了!”
沈墨轩和玉娘对视一眼。
消息传得这么快?
“还有更邪乎的。”第一个声音压低,“听说查这个案子的,是个七品小官,叫什么沈墨轩。这小子厉害啊,把扬州搅了个天翻地覆。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有人说,他活不长了。得罪了那么多人,还能有好下场?”
玉娘脸色一变,就要站起来,被沈墨轩按住了。
隔壁还在说:“也是。这年头,好官难做啊。我听说,京城那位冯公公,已经放话了,说沈墨轩要是敢继续查,就让他...嘿嘿,你懂的。”
“冯公公?司礼监那位?”
“除了他还有谁?所以我说啊,那沈墨轩要么赶紧收手,要么...等死吧。”
谈话声渐渐小了,大概是下楼吃饭去了。
玉娘气得脸色发白:“这些混账,胡说八道!”
“他们没说错。”沈墨轩却很平静,“冯保确实想要我的命。而且...”
他走到窗边,看着街上:“锦衣卫下来了,这倒是个变数。”
“锦衣卫?他们来干什么?”
“两种可能。”沈墨轩说,“一是皇上真的怒了,派锦衣卫来督办此案。二是冯保借皇上的名义,派锦衣卫来灭口。”
“灭口?”
“对。”沈墨轩转身,“如果锦衣卫是冯保的人,那他们来扬州的第一件事,就是杀了我,销毁所有证据。然后写一份报告,说沈墨轩办案不利,被倭寇余党杀害。案子到此为止,冯保安然无恙。”
玉娘倒吸一口凉气:“那我们...”
“我们得加快速度。”沈墨轩说,“在锦衣卫到扬州之前,找到冯安,拿到口供。只有这样,才能扳倒冯保。”
“可是锦衣卫骑马,我们坐马车,怎么比得过他们?”
“所以不能走官道了。”沈墨轩当机立断,“改走小路。虽然难走,但能避开锦衣卫。”
“那我现在就去雇车夫,找熟悉小路的。”
“小心点。”
玉娘出去了。沈墨轩站在窗边,看着暮色中的镇江城,心情沉重。
锦衣卫...
如果真是冯保派来的,那这次苏州之行,恐怕比想象的还要危险。
但他没有退路。
只能向前。
深夜,一辆马车悄悄驶出镇江城,上了往苏州的小路。
车夫是个五十来岁的老汉,姓王,是赵老三在镇江的朋友,据说对江南一带的小路烂熟于心。
“沈公子,这条路不好走,但安全。”王老汉一边赶车一边说,“平时除了采药的和猎户,很少有人走。就是颠簸了点,您多担待。”
沈墨轩坐在车里,确实觉得颠。路面坑坑洼洼,马车晃得厉害,肩上的伤口又开始疼了。
玉娘递过水囊:“大人,喝点水。”
沈墨轩接过,喝了一口:“王大叔,这条路到苏州要几天?”
“快的话三天,慢的话四天。”王老汉说,“不过中间要过太湖,得坐船。太湖上不太平,有水匪,咱们得小心点。”
“水匪?”
“嗯。太湖七十二峰,藏个百八十人太容易了。官府剿了几次,都没剿干净。”王老汉叹气,“这世道,活不下去的人太多了。当水匪,好歹有条活路。”
沈墨轩沉默。
是啊,这世道。
贪官污吏横行,百姓民不聊生。有人铤而走险,有人揭竿而起。可根源在哪里?
在朝堂,在宫里,在那些高高在上的人心里。
他们只顾自己捞钱,哪管百姓死活。
马车在夜色中颠簸前行。沈墨轩靠在车厢上,闭目养神,脑子里却在想,到了苏州该怎么办。
柳如是...如果她真是冯保的人,那碧云庵肯定是陷阱。但冯安会不会真的在那里?
有可能。
冯保把冯安软禁在碧云庵,既是为了控制他,也是为了引蛇出洞。如果有人想通过冯安扳倒冯保,就会去碧云庵,然后...自投罗网。
那该怎么办?
硬闯肯定不行。碧云庵有八个武尼,暗处可能还有更多埋伏。得想个办法,既不惊动他们,又能确认冯安在不在。
或者...调虎离山?
沈墨轩睁开眼睛,心中有了主意。
“玉娘。”他低声说,“到了苏州,你先去找漕帮分舵的兄弟,让他们办件事。”
“什么事?”
“散播消息,就说有人在太湖上看到冯安了。”
玉娘一愣:“为什么?”
“如果冯安真的在碧云庵,冯保的人听到这个消息,肯定会派人去太湖查看。到时候碧云庵防守空虚,我们就有机会了。”
“可是如果冯安不在碧云庵呢?”
“那更好。”沈墨轩说,“如果冯安不在碧云庵,那柳如是就是在骗我们。我们就不用去冒险了。”
玉娘明白了:“大人这招高明。真真假假,让他们自己乱起来。”
“但这也是险招。”沈墨轩说,“万一被识破,打草惊蛇,以后再想找冯安就难了。”
“那也比直接跳陷阱强。”
两人正说着,马车突然停了。
“怎么了?”玉娘掀开车帘。
王老汉的声音有点紧张:“前面...前面有火光。”
沈墨轩探头看去,果然,前面山道转弯处,隐约有火光闪烁,还有人影晃动。
“可能是水匪。”王老汉说,“这条路平时没人走,水匪有时候会在这里设卡收过路费。”
“能绕过去吗?”
“绕不了,就这一条路。”
沈墨轩沉吟片刻:“继续走。见机行事。”
马车继续前行。转过弯,前面果然设了路障,十几个汉子举着火把,手里都拿着兵器。
“停车!”一个独眼汉子喝道。
王老汉勒住马。
独眼汉子走过来,打量了一下马车:“干什么的?”
“走亲戚的。”王老汉陪着笑脸,“大爷行个方便。”
“走亲戚?”独眼汉子冷笑,“这大半夜的走亲戚?骗鬼呢!车里是什么人?下来!”
玉娘看向沈墨轩。沈墨轩摇摇头,掀开车帘下车。
“这位好汉,我们确实是走亲戚的。”沈墨轩拱手,“家母病重,赶着去苏州见最后一面。还请行个方便。”
独眼汉子盯着他:“看你细皮嫩肉的,不像穷人家。有钱吗?”
沈墨轩从怀里掏出几两碎银子:“一点心意,请兄弟们喝酒。”
独眼汉子接过银子掂了掂,脸色稍缓:“算你识相。不过...光有钱还不够。最近风声紧,官府查得严。你们这半夜赶路,很可疑啊。”
他走到车边,往车里看了看。玉娘坐在里面,低着头。
“这女的是你什么人?”
“是我妹妹。”
“妹妹?”独眼汉子眼神变得淫邪,“长得不错嘛。小子,这样吧,钱我收了,人...你妹妹留下,陪兄弟们玩玩。你继续赶路,怎么样?”
沈墨轩眼神一冷:“好汉,这不合规矩吧?”
“规矩?”独眼汉子哈哈大笑,“在这太湖边上,老子就是规矩!弟兄们,把那小娘子拉下来!”
几个汉子围过来。
玉娘从车里跳下来,手里已经多了把短刀:“谁敢动!”
“哟,还是个带刺的!”独眼汉子更兴奋了,“兄弟们,拿下!今晚有得玩了!”
沈墨轩叹了口气。
他本来不想动手,但...
“玉娘,别杀人。”他说。
“明白。”
玉娘动了。
她的动作快如鬼魅,在火光照耀下,只见一道人影闪过,三个汉子已经倒地,都是被刀柄击中穴位,昏了过去。
独眼汉子大惊:“是个练家子!抄家伙!”
剩下的汉子一拥而上。
但这些人只是普通水匪,哪是玉娘的对手。不到一炷香时间,除了独眼汉子,全都躺地上了。
独眼汉子脸色煞白,转身想跑。
沈墨轩脚下一踢,一颗石子飞出,正中他腿弯。独眼汉子跪倒在地。
“好汉饶命!好汉饶命!”他连连磕头。
沈墨轩走过去:“你们是太湖哪一路的?”
“我们...我们是翻江龙手下的。”独眼汉子不敢隐瞒。
“翻江龙?”沈墨轩没听过这个名字。
王老汉在旁边说:“翻江龙是太湖七十二峰总瓢把子,手下有三百多人,是太湖最大的水匪。”
沈墨轩看向独眼汉子:“你们平时都在哪里活动?”
“主要...主要在洞庭西山一带。”
“最近有没有见过可疑的人?比如...从北方来的,说话带京城口音的?”
独眼汉子想了想:“有!三天前,有一艘船从镇江过来,船上几个人,说话就是京城口音。他们在西山靠岸,接走了几个人。”
“接走了什么人?”
“不知道,蒙着面,看不清。但听口音,像是...太监。”
沈墨轩心头一震。
太监?
冯保的人?
“那艘船往哪儿去了?”
“往苏州方向去了。”
沈墨轩和玉娘对视一眼。
看来,冯保的人确实在苏州活动。而且...很可能已经知道他们要来了。
“好汉,我知道的都说了,能...能放了我吗?”独眼汉子哀求。
沈墨轩看着他:“放你可以,但你要帮我办件事。”
“什么事?您说!”
“去告诉翻江龙,就说有个叫沈墨轩的官员,要去苏州查案。让他帮忙盯着点,如果有京城来的船,或者可疑的人,立刻报信。事成之后,有重赏。”
独眼汉子一愣:“您...您就是沈墨轩?那个在扬州...”
“对,就是我。”沈墨轩说,“你告诉翻江龙,如果他帮我这个忙,以前的事我可以既往不咎。如果他不帮...等我查完这个案子,下一个就剿太湖匪患。”
独眼汉子吓得直哆嗦:“是是是,我一定把话带到!”
沈墨轩摆摆手:“走吧。”
独眼汉子连滚带爬地跑了。
王老汉担忧道:“沈公子,您这样...会不会打草惊蛇?”
“已经惊了。”沈墨轩说,“不如让水匪也动起来,把这潭水搅得更浑。水浑了,才好摸鱼。”
他看向苏州方向。
看来,这一趟比想象的还要热闹。
冯保的人、水匪、可能还有锦衣卫...
都来吧。
我倒要看看,这苏州城,到底藏了多少牛鬼蛇神。
《大明新政1582》无错的章节将持续在墨坛书屋小说网更新,站内无任何广告,还请大家收藏和推荐墨坛书屋!
喜欢大明新政1582请大家收藏:(m.motanshuwu.com)大明新政1582墨坛书屋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