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夜里,他们在村口找了个勉强能挡风避雨的废弃竹棚落脚,奔波数日,众人都有些疲乏,双胞胎用魔法悄悄弄干了地面,又拿出了几条不那么扎眼的薄毯,黑瞎子不知从哪里摸出几个硬邦邦的饼,就着水啃。
红念安默默从她那个背包里往外掏东西,一个印着扭曲笑脸的保温杯,一件荧光绿带着紫色波点的薄外套,一包看起来像虫子干实则是芒果脆的零食,最后,是一个枕头那么大,软趴趴的墨绿色青蛙玩偶。
乔治三人对她时不时掏出怪东西已经见怪不怪了,甚至开始打赌她下次会掏出什么。
红念安没理他们,把青蛙玩偶搂在怀里,躺下,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姿势,然后戴上了眼罩。
“晚安,大艺术家。”
黑瞎子吹了个口哨,也找了个角落窝下。
竹棚里陷入了寂静,只有远处隐约的虫鸣。
然后。
呼……噜……
一声低沉、悠扬,富有节奏感的呼噜声,在寂静极具穿透力。
黑瞎子猛地坐起身,墨镜后的眼睛瞬间瞪圆,乔治和弗雷德直接吓得从毯子里弹了起来,魔杖都掏了出来,警惕地四处张望。
“什么声音?敌袭?沼泽怪兽?”
很快,他们发现了声源,红念安怀里的那只墨绿色青蛙玩偶,它的腹部随着那惊天动地呼噜声有规律的起伏鼓动。
“梅林啊……”
乔治呻吟。
“这是什么黑暗魔法道具?!”
弗雷德震惊。
黑瞎子嘴角抽了抽,起身走到红念安旁边,带着眼罩的她似乎睡得很沉,对这一切毫无所觉,甚至在那呼噜声的伴奏下,嘴角似乎还弯起了一丝安详的弧度。
黑瞎子尝试轻轻抽走那只青蛙,手指刚碰到玩偶。
睡梦中的红念安以一种刁钻的角度挥出手臂,准确拍开了黑瞎子的手,力道不小,打完,她咂咂嘴,翻了个身,把青蛙玩偶更紧地搂进怀里,呼噜声变奏成了拖拉机爬坡。
黑瞎子:“……”
他不信邪,换个角度,试图从她怀里把青蛙抠出来。
这次,红念安没用手,直接一脚蹬出,速度快且角度刁钻,黑瞎子险险避开。
“嘿!瞎子我就不信了!”
黑瞎子来劲了。
双胞胎见状,觉得好玩,也跃跃欲试想帮忙,乔治刚悄咪咪靠近,想用悬浮咒,但小腿挨了一记精准侧踢,疼得他呲牙咧嘴,弗雷德想从另一边偷袭,结果被红念安另一条腿随意一扫,差点摔了个狗吃屎。
红念安仿佛开启了领域,任何试图夺走青蛙玩偶的行为,都会遭到她迅捷且毫不留情的物理反击,而她本人,眼罩戴得稳稳的,呼吸平稳,睡得那叫一个香沉。
三人试了几次,次次碰壁,挨了不轻不重的几下,黑瞎子揉着被拍红的手背,看着在震天呼噜声中安睡的红念年,以及她怀里那只噪音源,终于放弃了。
这一夜,竹棚里回荡着一阵接一阵的呼噜声,间或夹杂着黑瞎子无奈的叹息和双胞胎痛苦的呻吟,三人瞪着眼,听着这离谱的噪音,愣是熬到了天色微明。
清晨第一缕惨淡的光线透进竹棚时,呼噜声戛然而止,青蛙玩偶恢复了安静。
红念安动了动,舒服地伸了个懒腰,然后抬手,优雅地掀开了眼罩。
三张写满疲惫、幽怨。以及某种同归于尽决心的脸,在她眼前放大,正死死盯着她。
红念安眨了眨眼,刚睡醒的朦胧瞬间被警惕取代,她下意识地第一时间抱紧了怀里的青蛙玩偶。
“呼……噜!!!”
仿佛是被挤压触发,青蛙玩偶发出了一声比昨晚任何一次都要洪亮绵长的呼噜,像是在宣告自己的存在,又像是嘲讽熬了一晚的三人。
这声呼噜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黑瞎子、乔治、弗雷德,交换了一个眼神,那眼神里达成了空前的一致。
下一秒。
黑瞎子出手如电,把玩偶从红念安怀里抽出来,直接捏住它的脑袋,一拧,一扯,玩偶的头和身体瞬间分了家。
乔治和弗雷德同时抽出魔杖。
“火焰熊熊!”
“四分五裂!”
玩偶残骸在魔法作用下迅速变得焦黑,破碎,最终化为一小撮看不出原型的灰烬和碎片。
世界,终于清净了。
红念安低下头,看了看地上的残骸,又抬起头,看了看面前做完这一切,长长舒了一口气的三人。
她的脸上,缓缓浮现一种极其复杂的表情,混合了震惊,难以置信,痛心疾首,以及被冒犯的愤怒。
她抬起头,悲愤的目光如同冰冷的射线,逐一扫过三人,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发颤,每个字都掷地有声。
“你们……你们这三个……杀蛙凶手!!!”
她双手颤抖地捧起那点残骸,像捧着逝去挚友的遗骨,眼神了控诉。
“它只是想要自由的歌唱,它做错了什么!你们会为此付出代价,我以行为艺术家和它唯一监护人的名义发誓。”
黑瞎子、乔治和弗雷德看着她悲愤的眼神,再看看彼此,突然觉得,接下来的山路,可能不会只是难走那么简单了。
而红念安的暴行发生在抵达那个名叫莫亨的神秘村子的前一晚。
连日跋涉在湿热崎岖的山林里,连精力旺盛的双胞胎和耐力惊人的黑瞎子都显出了疲态,好不容易找到一块相对干燥平坦的林地扎营,红念安照例第一个钻进了她那顶印着歪歪扭扭卡通鳄鱼的小帐篷。
黑瞎子正在和乔治争论最后一块压缩饼干该蘸辣椒酱还是花生酱,弗雷德在试图用魔法点燃受潮的柴火,当红念安帐篷里的拉链再次拉开时,三人的目光下意识地瞟了过去。
红念安探出半个身子,头发披散着,脸上没什么表情,她怀里抱着一个……巨大的且有着香肠嘴的太阳花抱枕。
她目光扫过表情凝滞的三人,平静,带着一丝诡异温柔地说了句。
“晚安。”
然后拉链拉上,帐篷里归于寂静。
乔治和弗雷德松了口气,甚至有点感动,觉得红念安可能真的转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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