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在来送卷子。
是他整理历年来的题，以及跟一些老师平时无事时研究出来的，大院要考的不止沈衍礼一个，但需要单独来送的，也就他一个。
虽然他搬出大院，可依旧是大院长大的，算自己人。
沈衍礼掩饰好那点慌乱，看到何在时问道：“你怎么找过来的？”
“很难找吗，王府巷子九号。你妈妈告诉我的。”
何在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把带着蓝色油墨香的卷子递出去：“就只有你一个没有这套卷子了，我自己整理的，今年不比往常年，听人估算要参加高考的奔百万去了。压力有点大，你好好准备预选，争取今年考上。不然明年情况只会更严峻。”
前两年高考还会限制身份，工农两年证明、下乡知青，军人干部，高中应届生。
从沈衍礼这批开始，知青的年代结束了，两年证明也会慢慢取消，这就代表高考竞争的人数只会越来越多，可不是每个人都能考得上大学。上面筛选的都是高级人才，甚至于天才，因为要赶超，但资源就这么点，不能浪费。
沈衍礼翻了两眼，说道：“谢了。”
“不容易。”
何在道：“成家确实不一样，都学会说人话了。”
“你还有别的事情？”沈衍礼没空搭理他尖酸的话。
何在也能看得出来沈衍礼情绪不对劲，没多撩闲，最后说道：“没有。有空跟你媳妇回家看看你爸妈吧，好好考，我在帝都大学等你。”
他说完后转身离去，没有半点拖泥带水。
沈衍礼跟过去，何在还意外：“不用送。”
下一秒，他就当着面把门直接关上，从内反锁。
何在：“……”
沈衍礼根本不知道他这些天到底做得都是什么题，也分辨不出来。
他干脆把宋娇娇写下来的所有数理化题全扔灶台里烧得一干二净，望着那些纸湮灭火海，化作飞灰，宋娇娇揪着手指头问道：“我做错了吗？”
“没有。”沈衍礼沉默了两秒，添了几节柴火，彻底让这些东西消失在人间，分辨不出来丝毫。
他放了心，抬起头笑道：“怎么会这么想。”
【哎，为什么啊？明明是件很好的事情啊，就算被人发现了又能怎么样，直接点满科技树不好吗】
【发现了也看不懂吧】
【也许真不是件好事，沈衍礼肯定不能害娇娇】
【就是个公式，这能有什么？小题大做了吧】
宋娇娇道：“神仙们没有恶意的。”
“我知道。”
沈衍礼把水跟米都撒进锅里，带着媳妇进了屋，想了许久说道：“娇娇你知道当年敌特想要什么文件吗？”
宋娇娇摇头。
沈衍礼轻声道：“原子弹引爆数据。”
“我确实看不懂那些公式、数据，但是有人能看懂，你写的那些，在你眼里、在我眼里，在神仙眼里可能都没什么，我们两个不懂，神仙习以为常，可放在这个时代里，你知道它们的出现意味着什么吗？”
“意味着这个时代会出现很多不该出现的风险，会有人前仆后继去印证，它们牵扯的太多、太大，我们两个在这个领域里面什么都不懂，连来龙去脉也说不清楚，我们也会变成风险。”
沈衍礼抱紧宋娇娇，轻轻安抚着开始担惊受怕的媳妇，紧闭着眼睛埋首进媳妇的颈窝里：“有些东西，在适时的时间出现才是正确的。我们只是普通人，过好我们两个人的日子就够了。我不希望我们的生活，再产生一星半点的动荡。”
“我都想好了，到时候我们一起开小店，我教你读书识字上大学。一起赚钱，一起买房，等娇娇想做的事情都做完了，我们就生个孩子。就过平平淡淡的日子。”
“你愿意吗？”
沈衍礼支持宋娇娇一切决定。
不过这个决定一定得是安全、可控的，不然人没了，就什么都没了。
他不会允许这种决定存在。
哪怕只有一点苗头。
宋娇娇在他怀里点头：“嗯，我知道啦。”
沈衍礼今天晚上没做题，很早就要休息。
因为他看得出来，变动让媳妇有些无措，所以她安静、沉默，但这不是他媳妇的错，他揽着宋娇娇在床头给她讲买回来的《西游记》全集，厚厚的一本书，不是小人书。
讲了没几章，宋娇娇没再回应，确定她已经睡着了，他就悄悄放下书本，帮她掖好被角，沉默，而后抬头看着天说道：“我知道你们都在，你们能看见我说话对吗。”
【！！！】
【娇娇你快醒醒啊，不要丢下我一个人！】
【不是，怎么突然就隔空对话了，我不要跟沈大佬说话，好吓人】
沈衍礼敛下眸子说道：“我很感谢你们，我也能理解你们的做法，但希望你们也能体谅体谅我。”
“我只有娇娇一个。”
“我不想看见她受一点委屈，冒一点险。或许你们不这么想，也是真的好心，可我媳妇性子单纯，人家说什么，她就听什么，在有些事情上，她没什么分辨能力。对不起，我需要教她的还有很多，这方面是我做的不够好。”
沈衍礼不会怪这群“神仙”。
也没这个道理。
因为他们生存环境不一样。
有许多东西，对她们而言真的只是稀疏平常，就比如那些公式，轻飘飘就能拿得出手，然而对于他们就是天方夜谭，甚至想象不到，哪怕认识字，也没办法理解意思。
“是我小瞧你们了。”
沈衍礼左思右想，他就应该从一开始，就告诉娇娇、告诉这群“神仙”，不要把这种危险的东西带进来。
原本他以为，有些事情这些“神仙”是不知道的。
因为娇娇嘴里透露的，更像是未来时代的人出现在眼前，说着家长里短，见识多了点，但也都没涉及到核心，不能叫做风险，就算娇娇不小心泄露出去，他也能圆回来。
没想到在高考数理化题上出了岔子。
归根结底。
还是他小瞧了这群人，小瞧了未来的时代。
“跟娇娇说什么都可以。”沈衍礼想了想，还是准备画条框，哪怕这群“神仙”也不像是个服从管教的，不过他还是想提一句，他补充着：“骂我也行。”
“但别跟她说涉及国家核心机密，包括过度超越时代的东西。你们会有分寸吧？如果真的为娇娇好，你们也能想明白，怀璧有罪这个道理，对吧？”
这也就是他为什么，要把娇娇跟马佳善绑在一起的主要原因。
娇娇是从乡下来的。
她做出来的东西却五花八门。
或许旁人不会怀疑深究，或许会，如果出现一个较真的，那娇娇就会陷入百口莫辩的境地。
有了马佳善老太太，娇娇就有了一个完美的借口。
哪怕，老太太根本没教过。
但如果娇娇拿出来的是原子弹数据，她连原子弹都没见过，也许都没听过，就算他想背这个锅，他也背不起。
沈衍礼算得上是推心置腹、自说自话的把一切都解释明白，最后说道：“今天晚上的谈话，还是别告诉娇娇了，她想得多，也许听了以后会害怕说话。就当做是个秘密，属于我跟你们的秘密。”
“早点睡吧，我们也要睡了。”
沈衍礼拉灭了灯绳，钻进被子里，抱紧了老婆，轻轻蹭了蹭她的头顶，感受到她习惯性地搂住他的腰，他这才安心闭上眼。
【妈呀，他还敢说娇娇想的多】
【沈大佬看到弹幕肯定会气死，简直油盐不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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