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浓得化不开。木子伊站在营帐外的了望台上，指尖深深陷入粗糙的木栏。远处山峦的轮廓在黑暗中若隐若现，仿佛蛰伏的巨兽。他深吸一口气，寒凉的夜风灌入肺中，带着泥土与草木的气息——以及一丝若有若无的、不属于这片土地的金属与血腥混杂的气味。
“盟主。”身侧传来副将林峥低沉的声音，“所有精锐部队已按计划部署完毕，但……”
“但什么？”木子伊没有回头，目光依然锁定在远方的黑暗里。
林峥犹豫片刻：“斥候队在东北方向三里的断崖下，发现了这个。”他递上一件物事。
木子伊接过，是一截断裂的箭矢。箭头呈暗紫色，在火把光下泛着诡异的光泽，箭杆上刻着扭曲的纹路——那并非任何已知部落或势力的标记，而是一种仿佛活物般蜿蜒的符号，盯着看久了，竟让人产生眩晕之感。
“淬了毒，”木子伊用指尖小心避开箭头，将箭矢举起对着火光细看，“不是寻常的蛇毒或植物毒。这紫色……像西境沼泽才有的‘鬼面蛛’的毒液，但鬼面蛛三年前就该绝迹了。”
“还有更奇怪的，”林峥压低声音，“断崖下的泥土有被翻动过的痕迹，我们挖下去三尺，找到了三具尸体。”
“我们的人？”
“不是，”林峥摇头，“穿着黑色夜行衣，无任何标识，但装备精良。死亡时间不超过六个时辰，致命伤都是颈骨断裂——干净利落，是一击毙命的手法。而且……”
“而且什么？”
“他们身上都有同样的刺青，”林峥展开一张匆忙临摹的草图，上面是一个眼睛形状的图案，瞳孔处却是一把匕首，“就在左肩胛骨的位置。”
木子伊瞳孔微缩。这个标记他见过，在七年前父亲战死的那片战场上，在一封未烧尽的密函角落。父亲临终前抓着他的手，喉头咯咯作响却发不出完整音节，只用沾血的手指在地上画了半个类似的图案。
“神秘组织‘暗瞳’，”木子伊一字一顿，声音冷得像结了冰，“他们果然参与了。”
“可为什么会有三具尸体死在断崖下？”林峥不解，“若是侦察兵被发现，我们的人为何没有上报？若不是我们的人杀的，那又是谁——”
话未说完，据点东南角突然传来一声尖锐的哨响！
那是紧急警报！
夜影重重
木子伊与林峥同时冲向哨声传来的方向。整个据点霎时沸腾，原本隐藏在各处的士兵如潮水般涌向防御工事，刀剑出鞘声、弓弦拉紧声、铠甲碰撞声交织成一片。
东南角的陷阱区边缘，三名巡逻士兵正围着一个深坑，手中火把将坑内照得通明。坑底，一具黑衣尸体以一种怪异的姿势扭曲着，胸口被三根削尖的木桩贯穿。但令人不寒而栗的是，尸体的脸上竟凝固着一抹诡异的笑容，仿佛死亡是什么值得庆祝的事。
“什么时候发现的？”木子伊沉声问道。
带队的小队长迅速行礼：“就在刚才巡逻时。陷阱是完整的，没有被触发后又恢复的痕迹，这人像是……自己跳进去的。”
“自己跳进陷阱？”林峥愕然。
木子伊蹲下身，仔细查看坑边痕迹。泥土上确实只有一组朝向坑内的脚印，深而杂乱，像是奔跑后全力跃起所致。而周围数丈内，再无其他新鲜足迹。
“不是自己跳进去，”木子伊缓缓站起，目光扫向陷阱区外的黑暗树林，“是被人扔进来的。”
仿佛为了印证他的话，树林深处陡然响起一阵古怪的哨声——不成曲调，尖锐短促，像某种夜行鸟类的啼叫。紧接着，第二声、第三声从不同方向传来，形成一个松散的包围圈。
“敌袭——！”了望塔上的士兵嘶声大喊。
几乎在同一瞬间，黑暗中亮起数十点幽绿的光芒，如同鬼火般飘忽不定。那是箭矢破空而来时，箭头涂抹的磷粉在空气中摩擦出的光！
“举盾！”
木子伊的吼声与箭雨同时降临。金属撞击木盾的“哆哆”声密集如雨，间或夹杂着闷哼和惨叫——仍有箭矢穿过防御空隙，命中目标。
“不要慌乱！”木子伊夺过身旁士兵的一面大盾，顶在最前，“弓弩手，对准绿光来处，三连射！”
训练有素的联盟弓弩手立刻还击，箭矢没入黑暗，林中传来几声压抑的痛呼。但那些幽绿的光点只是暗了一瞬，随即又亮起更多——敌人的数量远超预估！
“盟主，东北、西南方向也出现敌踪！”传令兵飞奔而来，声音因急促而嘶哑，“他们不直接进攻，只是在用箭矢和投掷武器骚扰！”
木子伊心念电转。不对，这不像“暗瞳”的风格。这个组织向来以精密、致命的突袭着称，绝不会采取这种耗费人力物力的骚扰战术。除非……
“他们在试探，”木子伊猛然醒悟，“试探我们的防御布置、兵力分布、反应速度！林峥，传令下去：第一、第二防线后撤十步，做出防御薄弱假象；第三防线弓弩手换上火箭，等我号令！”
命令迅速传达。联盟士兵依令后撤，阵型略显散乱。这一变化显然被敌人察觉，林中哨声陡然变得急促，那些幽绿光点开始向前移动，逐渐逼近陷阱区边缘。
就是现在！
“点火！放！”木子伊长剑出鞘，直指夜空。
第三防线上，百余支火箭同时升空，划出明亮的弧线，落入陷阱区前方的空地。地上早已悄悄洒落的火油瞬间被引燃，“轰”的一声，一道火墙腾空而起，将逼近的敌人照得无所遁形！
火光中，木子伊终于看清了来袭者的模样：清一色的黑色劲装，面戴无孔纯黑面具，动作迅捷如鬼魅。最前方几人已踏入陷阱区，触发机关，惨叫声与木桩刺入肉体的闷响接连传来。但更多的人在火墙前急停，迅速后撤，行动整齐划一到可怕的程度。
“果然不是主力，”木子伊咬牙，“只是试探的先锋队。林峥，让骑兵准备，但不能追。”
“不追？”林峥急道，“他们阵型已乱，正是——”
话未说完，异变再生！
据点正西方，原本平静的地面突然炸开！泥土与草皮冲天而起，三道黑影如地鼠般从地下钻出，手中短弩直指木子伊所在的高台！
“盟主小心！”
林峥扑身将木子伊推向一侧，自己却被一支弩箭擦过肩头，带出一蓬血花。另外两支箭矢钉在木子伊方才站立处的木柱上，箭尾兀自颤动。
那三名钻地而出的黑衣人一击不中，毫不犹豫地向三个不同方向疾掠，速度快得只在视网膜上留下残影。
“地下有密道！”木子伊扶住林峥，眼中寒光爆射，“难怪能悄无声息摸到这么近！抓活的！”
高台周围的亲卫队早已反应过来，六名轻功最好的好手飞身追出。其中两人缠住向西逃窜的黑衣人，剑光闪烁间已交手十余招；另外四人两两分组追击南北两个方向的敌人。
被缠住的黑衣人眼见脱身不得，竟反手一刀逼退一名亲卫，随即从怀中掏出一枚漆黑的圆球，狠狠砸向地面！
“闭气！”木子伊大吼。
黑球爆开，浓密的紫色烟雾瞬间弥漫，带着刺鼻的辛辣气味。两名亲卫虽及时闭气后撤，仍被烟雾边缘触及，顿时剧烈咳嗽，眼眶通红泪流不止。待烟雾稍散，那黑衣人已不见踪影——只在地面留下一小滩暗红色的血迹，显然也受了伤。
另外两边，追击的亲卫传回消息：向北逃窜的黑衣人被逼至绝路，竟咬碎了口中毒囊，顷刻毙命；向南的那个身中数箭被擒，但在押解回来的路上，也突然七窍流血而死——不知何时也服了毒。
“死士，”林峥捂着肩膀的伤口，脸色因失血和愤怒而苍白，“都是不怕死的死士。”
木子伊沉默地看着三处战场。火墙仍在燃烧，但敌人已如潮水般退去，消失在黑暗中，只留下十几具尸体和一片狼藉。联盟这边伤亡不大，但士气已受到冲击——敌人竟能从他们严防死守的地底钻出，这超出了所有人的预料。
“清理战场，救治伤员，”木子伊的声音在夜风中显得格外平静，“将黑衣人尸体全部收集起来，仔细检查。还有，立刻组织人手，探查据点地下有无其他密道。”
士兵们依令行动。木子伊走下高台，来到那名服毒自尽的黑衣人尸体旁。亲卫已经搜查过尸体，除了一身黑衣、面具和几件精良的武器暗器外，别无他物。但木子伊注意到，尸体的左手手背有一道浅浅的疤痕，形状奇特，像是被什么符号烙印后又刻意割去。
“找军医来，”木子伊吩咐，“验尸，查清毒药种类。还有，检查所有尸体左手手背是否有类似伤痕。”
林峥已被简单包扎好伤口，回到木子伊身边：“盟主，他们这次试探，到底想得到什么？”
“得到我们防御的虚实，得到我们应对突袭的反应，得到指挥系统的运作方式，”木子伊缓缓道，“更重要的是，他们在测试那条地下密道能否用于真正的突袭。”
“可密道是怎么挖出来的？我们在此驻扎已半月，日夜巡逻，他们不可能在我们眼皮底下——”
“不是在我们驻扎后挖的，”木子伊打断他，目光投向西方起伏的山岭，“这个物资储备据点，三年前曾是老盟主为应对西境蛮族入侵而设立的秘密中转站。当时修建了一批地下仓库和应急通道……图纸应该只有老盟主和几位核心长老知晓。”
林峥倒抽一口凉气：“您是说，我们中间有——”
“嘘。”木子伊抬手制止，声音压得极低，“此事勿要声张。你去安排一件事：明面上，我们加强地面巡逻和陷阱布置；暗地里，挑选三十名绝对可靠、家人都在联盟控制区的老兵，组成‘地听队’，携带工具和火油，秘密探查据点下方所有可能存在的空间。”
“地听队？”
“每三人一组，一人持盾，一人持短兵，一人背火油和火种，”木子伊眼中闪过决绝，“若发现异常通道或密室，先投火油焚烧，再以泥土砂石填埋。宁可错毁，不可放过。”
林峥凛然领命而去。
木子伊独自站在渐熄的火光边缘，望向西方。父亲临终前画下的那半个图案，今夜终于与完整的“暗瞳”标记重合。七年前的真相，老盟主蹊跷的战死，神秘组织的崛起，还有如今这场针对物资据点的诡异袭击……这些碎片在他脑中旋转，逐渐拼凑出一个模糊却令人心悸的轮廓。
“父亲，”他轻声自语，指尖摩挲着腰间玉佩——那是父亲唯一的遗物，“若您在天有灵，请指引我，敌人在暗处的真正目的，究竟是什么？”
夜风呜咽，无人应答。
只有远山深处，又传来一声似有若无的古怪哨音，悠长得如同叹息。
地底暗流
子时三刻，大多数人已疲惫不堪。白日的急行军、夜间的紧急布防、接踵而来的袭击与反制，耗尽了士兵们的精力。除执勤巡逻者外，多数人已在临时搭建的营帐内沉沉睡去。
木子伊却没有睡意。他坐在主帅营帐中，面前摊开着据点及周边的地形图，烛火在羊皮纸上投下晃动的光影。军医刚刚送来验尸报告：黑衣人使用的毒药成分复杂，包含至少七种不同毒素，其中三种产自南方湿热丛林，两种只在极北苦寒之地才有，剩下两种则是人工合成的罕见剧毒。
“七种来源各异的毒药，混合成一种见血封喉的复合毒素，”军医如此说，“调配者必是用毒的大行家，而且……财力物力惊人。”
财力物力。木子伊指尖轻叩桌案。是丁，“暗瞳”若没有庞大的财力支持，如何能培养这么多死士、搞到这些稀缺物资、在联盟内部埋下暗桩？
帐外传来极轻的脚步声，停在门帘处。
“进来。”木子伊头也不抬。
亲卫队长徐岩掀帘而入，身上带着夜露的湿气：“盟主，地听队已秘密组成，都是跟随老盟主多年的老兵，家眷皆在青云城内。这是名单。”
木子伊接过名单扫了一眼，点了点头：“让他们休息两个时辰，寅时初刻开始行动。记住，绝对保密，连其他将领也不能知晓。”
“属下明白。”徐岩迟疑片刻，“还有一事……东北角那口废弃的水井，傍晚时属下奉命带人检查，发现井壁有近期被攀爬的痕迹。井底淤泥里，找到了这个。”
他递上一枚铜牌。半个巴掌大小，边缘已有绿锈，但中央的浮雕依然清晰：一只展翅的鹰，爪下抓着一柄断剑。
木子伊的手猛地收紧。
这是父亲当年的贴身令牌！“飞鹰令”，见令如见人，可调动盟主直属的“鹰扬卫”。父亲战死后，此令不知所踪，联盟内部曾有过激烈争论，最终因找不到令牌而不了了之。
“井有多深？”
“三丈有余，底部有侧向通道，已被坍塌的土石堵死，”徐岩道，“属下已派人暗中把守，未惊动旁人。”
木子伊闭目片刻，再睁开时，眼中已是一片清明：“做得很好。令牌之事，不得再提。至于那口井……明日一早，你带人以‘加固据点防御’为名，用条石和混凝土将其彻底封死。”
“那通道不探查了？”
“不必探查，”木子伊摇头，“既然对方故意留下令牌，就是要引我们下去。传令下去：今夜起，所有水源必须经过三人试毒方可饮用；所有废弃坑道、水井、地窖，一律封填。”
徐岩领命退下。
帐内重归寂静。木子伊将飞鹰令握在掌心，冰凉的金属渐渐被体温焐热。父亲，您当年到底发现了什么，才会招来杀身之祸？这枚令牌，是偶然失落，还是您故意留给我的线索？
烛火“噼啪”爆了个灯花。
木子伊突然起身，从行囊底层取出一只扁平的铁盒。打开铜锁，里面是一叠泛黄的信纸——父亲生前的部分书信。他快速翻阅，目光停留在一封日期标注为“天启七年九月初三”的信上。那是父亲战死前一个月写给时任大长老的密函，内容原本是商讨边军换防事宜，但其中一段话此刻读来，却有了别样的意味：
“……西境之患，不在蛮族，而在萧墙。近日查得‘影月谷’有异动，谷中常有不明身份者出入，似与三年前失踪的那批军械有关。吾已遣鹰扬卫暗查，若有所得，当彻底铲除祸根……”
影月谷。木子伊记得这个地方，位于据点西北方向约八十里，是一处地形险要的峡谷，据说常有瘴气，寻常人不敢深入。父亲当年派去调查的鹰扬卫，后来无一返回，此事成为悬案。
“不明身份者……军械……”木子伊喃喃自语，一个念头如闪电般划过脑海。
他猛地推开地图，手指点在影月谷的位置，然后划向物资储备据点，再划向七年前父亲战死的“黑石滩”。三点连成一条曲折的线，而这条线，恰好穿过三处已证实有“暗瞳”活动痕迹的地点！
“声东击西，”木子伊豁然站起，眼中精光爆射，“袭击据点只是幌子，他们的真正目标，是影月谷里的东西！不，或者说……他们想用袭击据点来牵制我们主力，同时确保影月谷那边的行动不受干扰！”
可是影月谷里到底有什么？父亲提到“失踪的那批军械”——是三年前，联盟为应对北方兽潮而特别打造的一批破甲重弩和爆裂箭，足可武装三千人。但在运输途中，整支运输队连人带货神秘消失，生不见人死不见尸，成为当年最大的悬案。
如果那批军械就在影月谷……
如果“暗瞳”要夺取那批军械……
木子伊感到脊背发凉。那批军械的威力他清楚，一旦落入敌手，足以在短时间内攻破任何一座联盟城池。而物资据点遇袭，联盟必然将精锐调来防守，其他地方的防御就会相对空虚。
“来人！”他朝帐外喊道。
亲卫应声而入。
“立刻传令：飞鸽传书青云城，通报‘影月谷可能有重大敌情’，请求大长老速调‘赤焰营’前往查探。另，密信给镇守北线的赵将军，提醒他加强防备，谨防敌袭。”
“还有，”木子伊沉吟片刻，“让林峥副将来见我。”
半刻钟后，包扎着肩膀的林峥匆匆赶来。木子伊屏退左右，将发现飞鹰令、联想影月谷的推测和盘托出。
林峥听得面色数变：“若真如此，我们必须分兵去影月谷！那批军械绝不能落入敌手！”
“正是，”木子伊点头，“但据点同样不能有失。这是联盟三分之一的粮草军械，若被毁，前线立马就会崩溃。所以我要你留下，带三分之二兵力守住据点。”
“那盟主您——”
“我亲率‘疾风营’三百轻骑，连夜赶往影月谷，”木子伊决然道，“轻骑速度快，天亮前就能赶到谷口。若敌人真在那里，我便拖住他们，等待赤焰营支援；若是虚惊一场，我速去速回，也不影响据点防御。”
“太危险了！”林峥急道，“三百人对上可能夺取了重弩的敌人，这——”
“正因危险，我才必须去，”木子伊按住林峥未受伤的肩膀，目光如炬，“林峥，你记住：若三日内我没有传回消息，或影月谷方向升起红色狼烟，你立刻放弃据点，带所有人退回青云城，绝不可恋战。”
“盟主！”
“这是军令！”木子伊厉声道，随即声音又缓和下来，“你我兄弟多年，我信你能守住这里。而我……我必须去弄明白，父亲当年未竟之事，七年前那场阴谋的真相。”
林峥虎目含泪，单膝跪地：“属下……领命！盟主务必保重！”
寅时初刻，夜色最浓时。
三百轻骑已在据点西侧悄无声息地集结完毕，马蹄包布，衔枚疾走。木子伊一身轻甲，背负长弓，腰悬父亲留下的宝剑。他最后看了一眼灯火点点的据点，又望向西方那片被夜色笼罩的群山。
“出发。”
马蹄声轻如细雨，三百骑如离弦之箭，射入茫茫黑暗。
而就在他们离开后不到半个时辰，据点东南方向五里外的山丘上，一道黑影放下手中的千里镜，转身对身后匍匐的数十名同伴做了个手势。
手势的意思是：鱼已离巢，按第二计划行动。
夜色愈浓，山风渐起，卷过荒草与树梢，发出如泣如诉的呜咽。
远方的天空，第一缕微光即将撕裂黑暗。
而黎明前的这一刻，往往是最危险的时刻。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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