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回说到,吕洞宾江淮斩蛟,名动一方,他却功成不居,飘然远引。一路云游,不一日来至湖广岳州地界,这岳阳古城,襟带三湘,俯瞰洞庭,端的是人烟稠密、商贾云集之地。
吕洞宾此番入世,一为历练,二也为寻那有根基、存正心、好行善事之人,相机度化。然而他或入市井,或访乡野,暗中观察良久,见往来之人多为利来,奔忙之辈俱是名往,虽偶有善举,亦多求福报,难得一见那等真心向道、秉性纯良之辈,心中不免微感怅然。
这一日,信步来至城西一处街巷,见一酒肆,招牌上书“辛氏老店”,虽不甚大,却收拾得干净整洁。吕洞宾信步走入,拣一临窗座位坐下。店主辛氏,是个四十来岁的汉子,面相敦厚,见有客至,忙上前殷勤招呼。
吕洞宾要了几样素菜,一壶好酒,自斟自饮起来。这酒入口醇厚,竟是佳酿。吕洞宾心中暗赞,不觉多饮了几杯。饮罢,起身便走,竟似忘了付账。
那辛掌柜见状,张了张嘴,欲要提醒,可见吕洞宾气度不凡,不似那等赖账之人,或是真有急事遗忘,便摇了摇头,自顾忙碌去了,并未出声索要。
谁知次日近午,吕洞宾又至店中,依旧点酒要菜,大饮一番,饮毕又如前番,拂袖而去,不提酒资之事。辛掌柜心中虽奇,却仍想:“或许这位客官另有缘故,且再看一日。”
如此这般,吕洞宾竟是每日必到,饮酒必醉,醉后即去,从不提钱字。一晃便是半年光景,所欠酒钱已是一笔不小数目。
那辛掌柜却始终未曾开口讨要一次,每日依旧笑脸相迎,好酒好菜招待,偶尔见吕洞宾衣衫单薄,还会关切问询,其心地之厚道,可见一斑。
这一日,吕洞宾饮罢,并未立即起身,而是招手唤过辛掌柜。辛掌柜近前,吕洞宾面带惭色道:“掌柜的,贫道在贵店叨扰半载,多负酒债,竟未能偿一文,心中实是不安。”
辛掌柜忙摆手笑道:“道长说哪里话,您能日日光临,是小店的荣幸。些许酒水,不值一提,道长切莫挂心。”
吕洞宾闻言,微微一笑,道:“掌柜的厚意,贫道心领。然欠债还钱,天经地义。贫道身无长物,无钱偿你,今日便以一物相抵吧。”
说罢,取过桌上几片吃剩的桔皮,走到店内白墙之前,运指如飞,以桔皮汁液在墙上画了一只仙鹤。那鹤形神兼备,振翅欲飞,尤其双目,竟有灵光闪动。
画毕,吕洞宾对辛掌柜道:“此鹤权当酒资。日后但有客官至此饮酒,你只需对鹤拍手相呼,此鹤自会从壁上飞下,盘旋起舞,以助酒兴。舞毕即归壁上。以此招徕顾客,数年之内,可保你富足。”
辛掌柜将信将疑,正要挽留吕洞宾再饮几杯细问,却见吕洞宾拱手一礼,飘然出店,转眼不见踪影。
辛掌柜回头再看那墙上桔皮所画之鹤,越看越觉神异。翌日,有客至店饮酒,辛掌柜想起吕洞宾之言,试着对墙拍手呼道:“仙鹤仙鹤,何不下来一舞?”话音甫落,奇迹顿生!
那墙上仙鹤竟真的一振双翅,清唳一声,自墙上飞下,在店堂之中翩跹起舞,姿态优雅,宛若真鹤!舞了约莫一炷香时分,又自行飞回墙上,静止如画。满店客人看得目瞪口呆,继而轰然叫绝!
自此,“辛氏酒店有仙鹤起舞”的奇闻迅速传遍岳阳,乃至整个湖广。远近之人,无论士农工商,皆蜂拥而至,欲一睹仙鹤奇观。
辛氏酒店日日宾客盈门,座无虚席,生意兴隆无比。不过数年,辛掌柜便积累下万贯家财,成为岳阳巨富。他感念吕洞宾恩德,将酒店修缮得更加轩敞,却始终保留着那面画有仙鹤的白墙。
这一日,吕洞宾云游再经岳阳,信步又至辛氏酒店。辛掌柜一眼认出恩人,激动万分,急忙迎入店内,设下盛宴,跪拜谢恩。酒过三巡,吕洞宾笑问:“掌柜的,如今来客可还多否?”
辛掌柜满面红光,感激道:“多!多得小店都快容不下了!全仗道长仙术,小人方能富足至此,此恩此德,没齿难忘!”
吕洞宾颔首道:“善。你秉性仁厚,有此福报,亦是应当。今日缘尽,此鹤当归矣。”说罢,自怀中取出一支铁笛,置于唇边,吹奏起来。笛声清越,缥缈入云。
只听壁上那鹤引颈长鸣,振翅飞下,依偎在吕洞宾身旁。吕洞宾跨上鹤背,那鹤驮着他,在满店宾客惊羡的目光中,穿窗而出,直上云霄,消失在蓝天深处。
辛掌柜感其神异,遂在吕洞宾跨鹤飞升之处,斥巨资修建起一座高楼,取名“黄鹤楼”,以志纪念。此楼后屡经修缮,成为千古名楼,此是后话不提。
吕洞宾既辞辛氏,依旧乘鹤云游,随心所欲。这一日,来至夏口镇地界。但见镇中一户大宅院前,围了不少人,更有仆役模样者匆匆进出,面带忧色。吕洞宾按下云头,化作一游方道人,上前打听。方知是本镇王员外家遭了邪祟。
这王员外是镇上有名的善人,乐善好施,人称“王大善人”。其有一女,年方二八,待字闺中,前几日忽被一妖怪摄取,强逼成亲,虽未伤及性命,却将小姐困于闺房,外人难近。王员外夫妇忧心如焚,正广贴告示,延请僧道术士前来降妖。
吕洞宾本就好打抱不平,又见是善人家遭难,岂有不管之理?遂整了整道袍,上前对门房道:“贫道乃终南山炼气士,路过宝地,闻府上有妖邪作祟,特来相助。”
门房见这道人仙风道骨,不敢怠慢,忙入内通报。片刻,王员外亲自迎出,虽见吕洞宾年轻,但气度不凡,仍是恭敬请入。至花厅坐定,只见厅中已有一位僧人,约莫五十来岁,方面大耳,身披袈裟,手持念珠,正是王员外先前请来的知圆禅师。双方见礼,互通名号。王员外说明情由,恳请二位高人联手除妖。吕洞宾与知圆皆应允。
二人来至小姐绣楼之下。知圆禅师自袖中取出一卷画轴,递与吕洞宾,嘱咐道:“吕道兄,此画乃贫僧法宝‘幻境图’。劳烦道兄守在此门口,将此画悬挂于门帘之上。
待会儿贫僧入内驱赶那妖物,它必夺门而逃。道兄见妖物撞入画中,便速将此画收起,紧紧卷成画筒,那妖物便骸骨成灰了。”
吕洞宾接过画轴,点头应下。知圆禅师则手持禅杖,推门进入小姐闺房。
闺房内香气馥郁,罗帐低垂。王小姐昏睡于床榻之上,气息微弱。床榻之下,果然趴伏着一只体型硕大的白犬,毛色如雪,此刻正鼾声大作,睡得正沉,虽在睡梦中,仍透出一股不凡的威猛气息。
知圆禅师低宣一声佛号,并不急于动手,先凝神观察片刻,暗道:“此犬妖气虽盛,却无血腥戾气,似非那等害人性命的恶妖。”
但既受主家所托,仍需将其降服。他当即脚踏罡步,手结法印,口中念念有词。霎时间,闺房内金光闪现,现出数位金甲神将虚影,各持兵刃,肃立四周。此乃佛门护法神兵。
知圆用手一指床下白犬,喝道:“妖孽!还不现形伏法!”
众神将闻言,各举刀枪剑戟,朝着床下那白犬便打!那白犬吃痛,猛地惊醒,发出一声痛嚎,自床下窜出,它体型骤然变大,龇牙咧嘴,凶相毕露,朝着四周神将狂吠扑咬。神将们的兵器砍在它身上,竟如中金铁,火星四溅,难以伤其分毫,反被它利爪尖牙伤了好几个。这白犬竟有如此能耐!
知圆禅师见状,眉头一皱,知非寻常妖物。他放下禅杖,掣出随身宝剑,此剑寒光闪闪,亦非凡品。知圆舞动宝剑,加入战团,但见剑光如匹练,将他身形裹住,银光闪闪,风雨不透。那白犬却也了得,闪转腾挪,利爪挥击,竟与知圆斗得旗鼓相当。一时间,剑光爪影交错,犬吠剑鸣不绝。
然而,毕竟神将众多,知圆法力高深,白犬独力难支,斗得久了,渐渐气力不济,身上虽未受重伤,却也挨了几下狠的,疼痛难忍。它且战且退,一步步被逼向房门方向。
到了门边,它猛一抬头,欲破门而出,却见门外并非走廊,而是一片山水秀美、广阔无边的园林!园中有假山流水,奇花异草,更有许多肥美的猪、羊、鸡、鹅在悠闲走动。白犬激战半日,早已腹中饥饿,又见如此“好去处”,哪里还按捺得住?它灵智虽开,毕竟畜类心性,贪念一起,不及细辨,纵身便跃入了那“园林”之中!
守在门外的吕洞宾,早已将“幻境图”挂好,果见一只白犬投入画中,那画上山水果木、飞禽走兽顿时活灵活现,那白犬正在画中追逐一只肥鹅。吕洞宾不敢怠慢,急忙上前欲收画卷。
然而,就在他卷到一半之时,心中忽生一念:“观此犬与知圆禅师相斗,虽显凶顽,却并未真正伤害王小姐性命,其罪或许不至形神俱灭。我若就此将其炼化,是否过于狠绝?”他这一犹豫,动作便慢了下来。
就在此时,异变突生!那画中白犬似乎察觉禁锢之力稍松,竟狂性大发,猛地自画中挣脱出半个身子,张开血盆大口,出其不意地朝着近在咫尺的吕洞宾小腿便狠狠咬去!
吕洞宾猝不及防,虽急忙闪避,道袍下摆仍被犬齿撕破!这便是日后流传的“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了。
此时知圆禅师也已赶出房门,见吕洞宾未能及时收妖,反被所伤,不禁顿足埋怨:“道兄!何以迟疑?险些让这孽畜走脱!”
吕洞宾却不恼怒,反而笑道:“禅师息怒,是贫道动了恻隐之心。此犬看来并非大奸大恶,且待我问明缘由。”说罢,见那白犬大半身子已挣脱画轴,正要完全逃出,吕洞宾不慌不忙,手掐法诀,朝那白犬一指,喝声:“定!”
一道清光闪过,那白犬顿时如同泥塑木雕,被定在半空,动弹不得,只有眼珠咕噜噜乱转,流露出惊恐之色。
知圆禅师见吕洞宾轻描淡写便制住妖犬,法力显然远在自己之上,心中那点埋怨顿时化为敬佩,合十赞道:“阿弥陀佛!道兄法力高深,慈悲为怀,贫僧佩服!”
这时,王员外夫妇闻讯赶来,见妖犬已被制住,急忙入房唤醒女儿。王小姐悠悠转醒,言说梦中常见一白犬相伴,并无加害之意,只是不许她离开房间。
吕洞宾闻言,心中更明,对那被定住的白犬道:“你这孽畜,可是因慕王小姐善良,心生痴念,故行此鲁莽之事?”
那白犬虽不能言,眼中却流露出委屈、懊悔之色。吕洞宾叹道:“你虽无伤人之心,然强摄生人,惊扰百姓,其过不小。念你修行不易,又未铸成大错,贫道今日不杀你,但需带你离开,导你向善。”遂对王员外道:“此犬交由贫道处置,员外可安心了。”
王员外一家千恩万谢。吕洞宾遂解了白犬定身法,却以一道符印镇住其妖力,使之不能为恶。然后辞别王员外与知圆禅师,带着这只懵懂白犬,驾云而起,寻到附近一处灵气充沛之名山。他召来本山山神,嘱咐道:“此犬根骨不凡,然野性未驯,需多加管教。今交于你看管,导其诵读经文,修养心性,待其恶念尽除,善根稳固,方可允其自由行动。”
山神领命。吕洞宾又对那白犬教诲一番,见其俯首帖耳,似有悔悟之态,这才放心离去,继续他的云游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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