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回书说到,吕洞宾自夏口镇降服白犬,交于山神管教后,继续云游天下,积功累行。他或施药于市井,济困扶危;或显化于乡野,点化愚蒙;或游戏风尘,考验人心。
如此历经寒暑,不知几度春秋,其内丹日渐圆融,元神愈发凝练,功德善行,积累深厚。那一身纯阳道基,已臻至圆满无漏之境。
这一日,云游至江州庐山。此山奇秀甲天下,飞瀑流泉,云海松涛,自古便是仙家修持之圣地。吕洞宾登临绝顶,但见鄱阳浩渺,长江如带,天地灵气氤氲汇聚,心中忽有所感,知是功行圆满,机缘已至。遂于含鄱口一株古松之下,结草为庐,静心打坐,摒绝万缘,欲作那最后冲关之举。
起初,但觉体内金丹如旭日初升,温煦和暖,流转周身经脉。继而,纯阳之气愈演愈烈,恍若洪炉点雪,将周身阴滓杂质一一炼化。山中无甲子,寒尽不知年。忽一夜,月明如昼,万籁俱寂,但见一道纯阳金光自其天灵冲起,直冲霄汉,映得半山皆明!周身异香扑鼻,天乐隐隐自虚空传来。那多年苦修的内丹豁然开朗,与天地大道相合,元神脱体,清灵透彻,再无半点尘俗之气。
至此,吕洞宾褪去凡胎,一步证得纯阳真仙道果!从此逍遥三界,长生不死,与天地同寿,日月同庚。
功成片刻,吕洞宾收敛神光,只觉身轻体健,智慧通达,往日诸多经义疑难,此刻尽皆了然于胸。他心念一动,已知师尊所在,遂驾起纯阳遁光,快如流星,径往终南山鹤岭而去。
至鹤岭洞府,钟离权早已感知,笑吟吟立于洞口相迎。见吕洞宾周身纯阳之气圆融无碍,道韵天成,不由抚掌大悦:“善哉!吾徒终证仙道,纯阳之体,根基深厚,将来成就不可限量,为师欣慰至极!”
吕洞宾大礼参拜:“全仗师尊引路,多次点化,弟子方能得窥大道门径。”
钟离权扶起他,道:“此是你自家根基与勤勉之功。如今既已成仙,需知礼数。你且在此稍作安顿,为师需发帖邀请几位道友,一同引你去朝见一位尊长。”
吕洞宾闻言,略有疑惑,问道:“师尊,弟子曾闻,既证仙道,当先往蓬莱三岛,拜谒东华帝君,禀明仙籍,为何……”
钟离权不待他说完,便解释道:“你有所不知。其中关乎我玄门一桩大缘法。昔年太清道德天尊隐退大罗天之前,曾留下‘上洞八仙’之预言,言明将来有八位仙家,应运而生,辅佐玉帝,传道人间,济世度人。如今已出世者,连你在内,共有六位。”
他扳指细数:“为师算一个。另有李玄道友,即铁拐李,成道最早,乃东汉初年之事。何仙姑道友,约为同时,由铁拐李道友引度,拜在九天玄女娘娘门下。蓝采和道友,乃为师与铁拐李道友共同点化。还有张果老道友,他出世最早,尧帝时期便蒙元始天尊门下文美真人所度,然其乃异类得道(白老鼠、白蝙蝠),历三世修行方圆满,故而成道反在我等之后。再加上你,吕洞宾,正是六位。尚缺两位,机缘未至。”
吕洞宾听得入神,又问:“那与先去拜见哪位尊长,有何干系?”
钟离权神色转为敬肃,道:“这便是关键所在。太清道祖隐退前,门下弟子中,以东华帝君倪君明得道最早,辈分独尊,后来道祖所度弟子,皆以‘师伯’称之。然而,还有一位,更为特殊,便是镇守崇吾山的泰玄真王。”
“泰玄真王?”吕洞宾心中一动,想起昔日赐宝之恩。
“不错。”钟离权颔首,“真王与太清道祖渊源极深,可谓有实无名的师徒。道祖昔年化身老君降世,也是泰玄真王自幼随侍,一同游历天下,更曾同出函谷关,留下道德经典。
加之真王又蒙元始天尊亲封为‘九霄弘道护法妙应真君’,道高德隆,三界共尊。故而后来居上,与东华帝君并列,太清、玉清两脉门人弟子,皆以‘师叔’之礼敬之。
即便老君在人间亲传的祖天师张道陵,见了他也需执弟子礼。我等这些算是道祖一脉的散仙门人,朝谒之序,自然需先拜泰玄师叔,再谒三岛。此乃礼数,亦是对前辈尊长的敬意。你前番遇难,真王赐宝相助,亦是念在这层香火情分。”
吕洞宾听罢,方才恍然大悟,原来其中还有这般深远缘故,连忙称是。
钟离权当即书写仙柬,遣黄巾力士分送各处。不过三五日功夫,受邀众仙陆续驾临鹤岭。但见:
火龙真人依旧赤袍红发;缥缈真人云衫雾绦;铁拐李拄着铁拐,背着葫芦,跛足而来,却笑容可掬;何仙姑手持荷花,清丽脱俗,不染尘埃;张果老倒骑毛驴,呵呵傻笑,看似昏聩,眼中却精光内蕴;蓝采和脚踏云板,手提花篮,一副少年郎模样,活泼跳脱。
众仙齐聚,见吕洞宾已证纯阳仙体,皆上前道贺。尤其铁拐李、何仙姑、蓝采和,与吕洞宾更是相熟,言笑甚欢。钟离权将欲往崇吾山朝见泰玄真王之意说明,众仙皆无异议,均道:“正当如此!”
于是,以钟离权、吕洞宾为首,火龙真人、缥缈真人、铁拐李、何仙姑、张果老、蓝采和等八位仙家,各驾遁光,祥云缭绕,瑞彩千条,浩浩荡荡往地仙界崇吾山而去。
至崇吾山界,早有龙璃童子率仙童玉女在山门前迎候。只见山中奇花不谢,仙桃常结果,修竹乔松,万载常青。瑶草香薰,紫芝高挂,端的是清虚寂寥,道德之乡。众仙随龙璃童子,行至观复宫麒麟殿。
殿门大开,泰玄真王已端坐殿中主位,身旁有敖济、烛明等侍立。见众仙至,真王降阶相迎,笑容和煦:“诸位道友远来辛苦,请入内叙话。”
钟离权率众仙上前,依礼参拜:“弟子等拜见师叔(真王)!”吕洞宾亦随师行大礼。
泰玄真王拂尘一摆,一股柔和之力将众仙托起:“不必多礼,皆是玄门同道,今日相聚,亦是缘法。”遂请众仙依次落座。仙童玉女奉上香茗仙果,皆是净土世界中生长的灵物,异香扑鼻,食之可增修为。
泰玄真王目光落于吕洞宾身上,微笑道:“洞宾历劫归来,终证纯阳,可喜可贺。你前世为东华,今生再入我门,根基深厚,心性纯良,他日成就,当不可限量。”
吕洞宾忙起身再拜:“弟子愚钝,全仗师祖(指泰玄)昔日赐宝点化,师尊辛勤教诲,方有今日。此恩此德,没齿难忘。”
泰玄真王颔首,又对众仙讲论一番大道玄机,从有无之辨,到性命双修,字字珠玑,发人深省。众仙皆凝神静听,如醉如痴,各有所获。
讲道已毕,泰玄真王对吕洞宾道:“你既证纯阳道果,当有仙职名号。今便赐你道号‘纯阳真人’,录入玄门仙箓,司掌传道度人、斩妖除魔之职。”
“谢师祖赐号!”吕洞宾恭敬领受。
泰玄真王又自袖中取出一卷玉册,非丝非帛,灵光湛然,递与吕洞宾道:“此乃吾以先天云纹妙书所写《纯阳真经》一部,最合你之纯阳道体参悟。勤加修持,可助你早证天仙大道。”
吕洞宾双手接过,只觉玉册入手温润,神念稍一接触,便觉无数玄奥道韵、神通法门涌入心田,深奥无比,正是自己当前最需之根本大法!他深知此经珍贵,先天云纹,一字一法,蕴含大道至理,远非寻常仙家功法可比。
只要将此经参悟透彻,莫说稳固真仙境界,便是将来证得天仙道果,亦非难事!他激动得再次大礼参拜,声音微颤:“弟子何德何能,蒙师祖赐此重宝!必当日夜研习,不负师祖厚望!”
一旁铁拐李、何仙姑等见之,虽同为八仙之列,也不禁面露羡慕之色。连钟离权都抚须笑道:“师叔待我这徒儿,可是比我这师尊还要优厚了!连我这做师傅的,都有些嫉妒了。”
此言一出,众仙皆笑,殿中气氛愈发融洽。他们皆知,得泰玄真王亲赐符合自身道途的先天经文,乃是莫大机缘,吕洞宾将来道途,可谓一片光明,超越其师钟离权,怕是迟早之事。
宾主尽欢,宴席持续一日,众仙方辞别泰玄真王,离了崇吾山。
此后,钟离权又携吕洞宾,依礼数先后朝拜高上天庭玉皇大帝、兜率宫太上老君、三官大帝、四御帝君,以及蓬莱仙岛东华帝君等天庭及玄门尊长。
每到一处,吕洞宾皆执礼甚恭,禀明仙籍。诸位尊长见其根基深厚,气度不凡,皆予勉励,并赐下不少奇珍异宝、灵符仙丹作为见面之礼。吕洞宾一一拜谢,收获颇丰,也算是在三界高层之中“混了个脸熟”。
诸事已毕,钟离权方带着吕洞宾,回到天庭此前朝见玉帝时,玉帝亲口赐下的一处道场——位于东胜神洲的九峰山。此山九峰耸翠,云雾缥缈,中有清泉流淌,灵兽栖息,亦是一处难得的洞天福地。师徒二人驾云按落山头,但见楼阁亭台依山而建,虽略显空旷,却颇具规模。
钟离权道:“此后,此处便是你在下界的一处清修之所。需得好好整理一番,亦可接引有缘。”
吕洞宾望着这新家,心中充满对未来的憧憬,躬身道:“全凭师尊安排。”自此,纯阳真人吕洞宾,便在这九峰山安定下来,开始了他作为天庭正牌真仙的崭新生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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