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六章 发展工商业,促进经济繁荣
景和八年,夏。洛阳西市,人声鼎沸。
绸缎庄前,来自江南的客商正与掌柜讨价还价;瓷器铺里,西域胡商对着一套青花瓷瓶爱不释手;铁器行中,新式的曲辕犁、轻便锄头堆成小山,农户们挤挤挨挨地挑选。更引人注目的是市口新开的“四海货栈”,门前车马络绎不绝,南方的茶叶、蜀锦,北方的皮货、药材,东海的海盐、干货,在此集散,喧嚣终日不绝。
这繁荣景象,在三年前的洛阳是难以想象的。那时的市集,虽已恢复,却仍显冷清——战乱方息,百姓但求温饱,商人畏葸不前,货物流通迟滞。而这一切的改变,始于御书房里那场持续到深夜的奏对。
一、御前定策,破旧立新
那夜,烛火通明。户部尚书张嵩呈上最新的钱粮册簿,眉宇间却有忧色:“陛下,娘娘,去岁天下粮赋虽增,然国库岁入,银钱一项仅与往年持平。如今百废待兴,修河渠、筑道路、养兵马、兴学堂,处处需钱。长此以往,恐入不敷出。”
沈砚翻着册簿,沉吟不语。苏清鸢接过,细看其中条目,忽然抬眸:“张大人,税赋之中,商税占几何?”
“回娘娘,不足两成。”张嵩苦笑,“自前朝‘重农抑商’之策,商税名目繁多,关卡林立,商贾裹足。如今虽废除了些苛捐,然积弊已久,商事难兴。”
“重农抑商……”苏清鸢轻叩案几,目光清亮,“重农不错,然抑商,实是自缚手脚。农为立国之本,商为血脉之通。血脉不畅,肢体何以强健?”
她起身,走到悬挂的巨幅《启朝舆图》前,指尖划过主要河道、官道:“沈大哥,你看。江南稻米、蜀中锦缎、西北毛皮、东南海货,各有丰饶。然货不能畅其流,地不能尽其利,民不能得其富。商路不通,则物产壅塞于产地,价贱伤农;所需之物难至,价贵伤民。此非治国长久之计。”
沈砚凝视地图,脑中那些来自“系统”的碎片知识——关于“商品经济”“通货流通”“手工业集群”的概念——逐渐清晰。他接口道:“清鸢所言极是。治国如治水,宜疏不宜堵。前朝苛待商贾,实是杀鸡取卵。商人转运货物,沟通有无,本身便是财富。朝廷要做的,不是抑制,而是规范、鼓励,使其利国利民。”
他转向张嵩,目光灼灼:“即日起,拟订《通商令》。其一,全面清理前朝苛捐杂税,商税统一定为‘三十税一’,过往关卡,凭官府‘路引’一次性纳税,境内畅行无阻。其二,各州县设‘市舶司’‘榷场司’,专司商事,禁绝胥吏额外勒索。其三,鼓励民间开设车马行、镖局、货栈,官府给予地皮、借贷优惠。其四……”
他顿了顿,看向苏清鸢。苏清鸢会意,接道:“其四,重订‘匠籍’。废除匠户世袭、不得改业之旧规。凡有技艺者,无论金银铜铁、土木纺织、陶瓷漆器,皆可自立作坊,官府登记在册,予以保护。其技艺精湛、能工巧匠,可由州县举荐,经考核后授‘匠师’衔,享见官不拜、免部分杂役之权。”
张嵩听得目瞪口呆。三十税一?匠人可自立门户?还要授衔?这、这简直是翻天覆地!
“陛下,娘娘!”他急道,“商贾重利轻义,若纵其坐大,恐与民争利,败坏风气啊!匠人乃贱业,若人人弃农从工,田畴荒芜,如何是好?且授以官衔,岂不乱了纲常?”
苏清鸢微微一笑,早有准备:“张大人多虑了。商人重利,然利之所在,人必趋之。堵不如疏。设市舶司,正是为规范其行,使其利在明处,税在明处。至于与民争利——商人贩运,需雇车马、脚夫,开设店铺,需雇伙计,此非‘与民争利’,实是‘为民开利’。百姓有余粮、余布、余工,方可出售、受雇,换取银钱,改善生计。此乃良性循环。”
她走到窗边,望向宫城外星星点点的灯火:“至于匠人……张大人可曾想过,农人所需之犁铧、镰刀,兵士所持之刀枪、甲胄,百姓所用之碗碟、布匹,乃至这宫室楼阁、桥梁道路,何一非匠人所造?将其困于贱籍,世代不得脱,岂非自绝技艺传承?今许其自立,授以荣衔,正是要天下巧匠,尽展其能!农具精良,则亩产增;器械锋锐,则边防固;器物精美,则可远售外邦,换回真金白银!”
她转身,目光坚定:“农为本,工为用,商为通。三者并重,国乃富强。前朝之衰,正衰在重本抑末,血脉淤塞。我朝欲开盛世,必须农工商并举,使物尽其用,货畅其流,人尽其才!”
沈砚击掌:“皇后所言,深得朕心!张卿,即按此议,详拟章程。记住,”他神色肃然,“朝廷要做的,是搭台子、清路子、减担子,让百姓自己去唱戏、去挣钱!国库空虚?百姓富了,税基厚了,国库自然充盈!”
圣意已决。张嵩虽仍有疑虑,却知帝后同心,其利断金,只得领命。
二、新政频出,商机涌动
《通商令》《匠籍新规》如春雷炸响,迅速传遍天下。
首先行动起来的是嗅觉敏锐的商贾。江南绸商周文海,祖辈经营丝绸,前朝时受尽盘剥,家道中落。新令颁布后,他敏锐地察觉到其中商机,毅然变卖祖宅,筹集本金,在苏州、杭州、洛阳三地开设联号。凭借官府新发的“一路通”路引,他的货船沿运河北上,畅通无阻,税银明码标价,再无层层勒索。不到半年,本钱翻了一番。他趁势扩大经营,不仅贩丝,还开始收购茶叶、瓷器,组建起自己的车队、船队。
在洛阳西市,周文海站在自家“文海绸庄”崭新的牌匾下,对聚拢来的同行慷慨陈词:“诸位!陛下、娘娘开恩,给了咱们一条活路,更给了一条财路!咱们不能再像从前那样,小打小闹,看胥吏脸色!要干,就干大的!我周某愿牵个头,咱们江南的丝、茶、瓷,湖广的米、木,四川的锦、药,合起股来,组个‘江南商帮’!货源、运输、售卖,一体经营,降低成本,打开销路!如何?”
商人们面面相觑,继而爆发出热烈的响应。从前他们单打独斗,势单力薄,如今新政鼓励,抱团取暖正当时!很快,“江南商帮”“山陕商帮”“闽粤海商”等地域性商团如雨后春笋般出现。他们集资修路、建码头、设货栈,甚至雇佣镖师护卫,商业网络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蔓延开来。
手工业的变革更为深刻。河北邯郸,老铁匠赵铁锤捧着盖有官府大印的“匠籍”文书,老泪纵横。他家世代为匠户,官府征召,不得不去,工钱微薄,动辄打骂。如今,这纸文书宣告他成了“自由匠户”,可以自己开铺,收徒传艺,作品自售。
“爹!咱们真能自己干了?”儿子赵大锤兴奋地摩拳擦掌。
“能!怎么不能!”赵铁锤擦掉眼泪,眼神发亮,“陛下、娘娘给了咱脸,咱得挣回来!把祖传的淬火手艺使出来,打最好的农具,最好的刀!”
他拿出全部积蓄,在城西盘下一间铺面,挂上“赵家铁铺”的招牌。不仅打制传统的锄、犁,更开始尝试打造一种据说来自“宫廷图样”的新式“钢刃犁”——犁头更尖,入土更深,还包了层精钢,更耐磨。第一具犁打出,试用效果极佳,订单如雪片般飞来。赵铁锤招了三个学徒,日夜赶工,依然供不应求。年底一算账,除去本钱、工钱、税银,净赚了五十两银子——这是从前想都不敢想的数目。
类似的故事在各地上演。景德镇的窑工开始研究更精美的釉彩,争取“御窑”资格;苏州的绣娘组织起“绣坊”,承接大批量订单;四川的井盐户改进技术,产量大增……匠人们发现,手艺好,真的能换来尊重和富足。各地官府设立的“匠作司”,定期考核评比,对技艺精湛者授予“匠师”“大匠”称号,给予见官不拜、子女可入官学等荣誉。匠人地位,悄然提升。
三、帝后奇谋,特色兴业
商业活跃,手工业复苏,但沈砚与苏清鸢看得更远。一日,苏清鸢在御书房铺开地图,指尖点在几处:“沈大哥,你看。各地物产、技艺、人力,各有短长。若放任自流,难免重复、浪费。不若……因势利导,形成特色?”
沈砚眼睛一亮:“你是说,引导形成产业聚集之地?”
“正是。”苏清鸢点头,“比如江南,气候宜桑,蚕丝自古闻名。可诏令鼓励种桑养蚕,设立官营织造局的同时,大力扶持民间丝坊,引进、改良织机,形成从植桑、养蚕、缫丝到织造、印染、成衣一整条产业链。所产丝绸,不仅内销,更可经海路、陆路,远销西域、南洋。此乃‘丝绸之乡’。”
她又指向江西:“景德镇瓷土优质,窑火千年不绝。可设‘瓷业监’,专司研发新釉色、新器型,统一质量标准。同时,鼓励商人投资建窑,官府提供低息借贷。将景德镇打造成‘瓷器之都’,其瓷行销天下,利税丰厚。”
“还有,”她移向山东,“此地近海,盐场众多。可改革盐政,在保留官营核心的同时,允许民间资本参与运输、销售,引入竞争,提高质量,降低盐价。此谓‘盐业特区’。”
沈砚拊掌大笑:“妙!清鸢,你此举,是将天下视为一盘大棋,各地为专精一业的‘棋子’,如此,全国物产各展所长,互通有无,则整体皆活!”
他沉吟片刻,补充道:“仅此还不够。货再好,需人知;路再通,需钱便。可令户部牵头,在洛阳、扬州、广州、成都等大邑,设立‘官营汇票’局。商人携巨款行商,不便不安全,可在此地交钱,取得凭证,到彼地凭票兑取,只收少许手续费。如此,资金流转更便,商业规模可成倍扩大!”
苏清鸢击节赞叹:“此计大善!再有,可仿效前朝‘市舶司’,在广州、泉州、明州等港口,设‘海关’,专司海外贸易。允许外商来华贸易,也鼓励我朝商人出海。对进口珍奇之物课税,对出口丝绸、瓷器、茶叶给予补贴。如此,不仅可获巨利,更可扬我国威,通晓外情!”
帝后二人,你一言我一语,将现代“产业集聚”“金融汇兑”“外贸特区”的理念,巧妙地融入古代语境,化作一项项切实可行的政策。很快,一道道诏令飞出宫墙:
“诏令江南道,广植桑麻,改进织机,设丝业监,优抚丝户……”
“诏令景德镇,集天下名匠,研烧御瓷,民用瓷亦需精工,设瓷业学堂……”
“诏令沿海,设市舶司,招徕蕃商,鼓励出海,火药、典籍不得出境,余者不禁……”
“诏令户部,行‘飞钱’之法,于各道设‘便钱务’,以通商贾……”
四、市井繁盛,国库充盈
新政如春风化雨,短短两年,天下气象为之一新。
洛阳西市,已扩建了三回,仍人满为患。丝绸街上,苏杭的绫罗、蜀中的锦绣、荆楚的缣帛,琳琅满目;瓷器街上,景德镇的青花、定窑的白瓷、龙泉的青瓷,流光溢彩;杂货街上,南方的香料、北方的皮货、海外的犀角、象牙,令人目不暇接。酒旗招展,食肆林立,说书、杂耍、戏曲,各色娱乐应有尽有。傍晚时分,夜市开张,灯火如昼,游人如织,直至三更不散。
运河之上,千帆竞发。周文海的商船队,已扩充至三十艘大船。船上满载丝绸、瓷器、茶叶,目的地是更北的幽州,甚至塞外。他站在船头,意气风发。去年,他联合几位大商,捐资疏浚了洛阳至汴州的一段淤塞河道,陛下亲题“惠商渠”三字嘉奖。如今行船,又快又稳。他计算着这趟的利润,脸上露出笑容。挣了钱,他已在洛阳购置宅院,将老母妻儿接来,儿子也送进了新式学堂。这一切,都是新政所赐。
邯郸赵家铁铺,已扩成“赵氏铁器坊”,雇佣匠人过百。他们打造的钢刃犁、轻便锄,不仅畅销河北,更经商人贩运至关中、中原。赵铁锤被授予“大匠”称号,见县太爷可不跪。他将大部分利润投入研发,正与几个老匠人琢磨一种“水力鼓风机”,据说能大幅提高炉温,炼出更好的钢。儿子赵大锤则迷上了娘娘颁布的《匠作新典》,里面有许多奇巧机械图样,他正试图复原一种“水转翻车”,用于灌溉。
各地“产业聚集”初显成效。江南丝价下跌,但丝税总额翻番,因为产量激增,销量更大;景德镇瓷器成为硬通货,外商趋之若鹜,带动了当地窑厂、画坊、包装、运输一连串产业;山东盐价平稳,私盐绝迹,盐税反而增加。
户部的账册,悄然发生着变化。景和九年岁末,张嵩捧着奏报,双手微颤地呈上:“陛下,娘娘……去岁,全国商税、市舶税、匠税合计,已占岁入……三成有余!且仍在快速增长!而农税因百姓富足,征收顺利,总额亦有增加。国库……国库前所未有的充盈!”
沈砚与苏清鸢相视一笑。这个结果,早在预料之中。
“取之于民,用之于民。”苏清鸢轻声道,“既充盈,当思反哺。沈大哥,可考虑再减农税,增拨款项,用于兴修大型水利、官道驿站。亦可设‘惠商银库’,以低息借贷给诚商,助其扩大经营。商业繁荣,方能持久。”
沈砚颔首:“不错。再有,可设‘专利司’。凡匠人有新奇发明,经鉴定确有益国计民生者,可授予‘专营权’若干年,他人不得仿制。如此,可激励创新,使我朝工艺,永居天下之首。”
五、暗流涌动,远虑深谋
商业的勃兴,也带来了新的挑战。这一日,沈砚接到密报:北方边境,发现有草原部落贵族,暗中以高价收购生铁、精钢,甚至尝试招募中原铁匠。
“看来,咱们的钢刃犁,名声传到塞外了。”沈砚冷笑,将密报递给苏清鸢。
苏清鸢看完,神色凝重:“此等战略之物,绝不能外流。需立刻下诏,生铁、精钢、硝石、及精通冶炼、火药制造的工匠,列为‘禁运’,严禁出境。违者,以通敌论处。”
“还有,”她补充道,“商业大利,必引人觊觎。需防官商勾结,垄断行市,欺压小民;亦需防商人囤积居奇,操纵物价。律法必须跟上。”
沈砚深以为然,当即召见刑部、户部官员,增修《商律》,严禁欺行霸市、哄抬物价、以次充好;设立“市易司”,平抑物价,收购余货,打击投机;严查官员经商、入股,切断权钱勾结的渠道。
与此同时,苏清鸢将目光投向了更远的地方。她在御书房悬挂起一幅巨大的《万国舆图》——这是根据沈砚“系统”中的模糊记忆和她搜集的商人见闻综合绘制的。上面标出了西域诸国、天竺、波斯、大食,甚至更遥远的拂菻(东罗马)。
“沈大哥,商业之路,亦是文明之路,信息之路。”她指着地图,“商队带去的,不仅是丝绸瓷器,更有我朝的典章制度、文化礼仪、科技器物。带回的,也不仅是珍宝异兽,更有异域的见闻、作物、知识。汉武帝通西域,盛唐开丝路,皆受益于此。我朝欲成盛世,不可闭门造车。”
沈砚握住她的手,目光悠远:“不错。让我们的丝绸、瓷器、茶叶,行销天下;也让葡萄、苜蓿、胡琴,进入中原。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商业,是最好的探路石。”
夕阳西下,为洛阳城镀上金辉。皇宫角楼上,帝后并肩而立,俯瞰这座日益繁华的都市。远处,运河帆影点点,市集人声隐隐,学堂钟声悠扬。
“还记得我们在青牛谷起兵时,最大的梦想是什么吗?”沈砚轻声问。
“记得。”苏清鸢微笑,“让天下人,有饭吃,有衣穿,有屋住,有盼头。”
“如今看来,我们做得不错。”沈砚揽住她的肩,“但这还不够。我要让启朝的商人,扬帆四海;让启朝的工匠,巧夺天工;让启朝的货物,流通天下;让启朝的铜钱,成为万国通宝。我要让这片土地,不仅丰衣足食,更富足强盛,文明灿烂,让万邦来朝!”
苏清鸢倚着他,眼中映照着满天霞光:“会有那一天的,沈大哥。因为这条路,我们已一起,扎实地迈出了第一步。”
风吹过,带来市井的喧嚣,那是财富流动的声音,是希望滋长的声音,是一个崭新时代,正徐徐展开的壮阔序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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