砺石城西,五十里外,官道烟尘蔽日。
暗金色的旗帜在干燥的风中猎猎作响,旗面上“金岳”两个古篆神文流转着厚重的土黄色光泽。旗帜之下,是沉默如山的军阵。
整整五千名甲士,身披制式统一的暗金色鳞甲,甲片在夕阳下反射着冰冷的光。他们并非普通郡兵,而是直属郡神“金岳神君”的亲卫神军——“镇岳卫”。每一名甲士都经过严格筛选与神力洗礼,肉身强健,最低也有接近八品神仆的实力,十人一队的队长更是有着七品属神的微弱神格烙印加持。他们手持长戟重盾,步伐整齐划一,行进间地面微颤,一股铁血肃杀之气混合着凝练的神力波动,汇聚成肉眼可见的淡金色军气,如同低垂的云霭,笼罩在整个军阵上空。
军阵前方,三骑并立。
中央是一位身着灿金山纹重甲,未戴头盔,露出一张棱角分明、目光如鹰隼般锐利的中年面孔。他气息沉凝如山,周身有细微的土黄色神光自然流转,座下是一匹神骏异常、四蹄隐隐有山岳虚影沉浮的龙鳞马。此人正是镇岳卫统领,金岳神君麾下四大神将之一的“岳镇山”,实力已达四品巅峰,距离三品只差半步,在郡内威名赫赫。
左侧,是一名身着暗红法袍,面容阴鸷,手持白骨法杖的老者,乃是随军神官之首“血咒法师”,擅长各种阴毒咒术与战场辅助神术。
右侧,则是一名身材矮壮如铁墩,背负两柄车轮巨斧的壮汉“开山将”,以神力刚猛、悍不畏死着称。
“停。”岳镇山抬手,军令无声传递,五千镇岳卫瞬间止步,如同钉入大地的五千根铁桩,唯有军气依旧翻涌。
他锐利的目光越过前方空旷的荒野,落在远处地平线上那座城池的轮廓上。曾经的“黑山城”,如今城墙破损处尚未修缮,却能感到一股截然不同的、沉重而内敛的气息盘踞其中,如同受伤却更加危险的巨兽,匍匐于地,默默舔舐伤口,等待着下一场厮杀。
“那就是砺石城?”岳镇山声音平淡,却带着金属般的冷硬,“岩砾……一个矿奴,杀了七品城隍,占了城池,改了名号,还放言让神君亲自来取?”他嘴角勾起一抹毫无温度的弧度,“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统领,探子回报,城中约有战兵三百,皆是原黑山矿场矿奴,手持古怪石镐,气息与地脉相合,颇为古怪。另有数万自断龙岭工地逃回的民夫涌入,城内秩序初建,由一名老矿奴暂管。”身侧一名副将低声禀报。
“三百矿奴?数万流民?乌合之众。”开山将瓮声瓮气地嗤笑一声,拍了拍背后的巨斧,“俺带一千儿郎,一个冲锋就能把城墙彻底踏平!”
“不可大意。”血咒法师声音沙哑,如同砂纸摩擦,“黑山虽只是七品,但其神力与地脉相合,防御不弱。能一拳轰杀其投影、碎其神像,这岩砾绝非寻常矿奴。其力量来源诡异,恐有蹊跷。神君严令,需探明虚实,若有可能,生擒此人,查明其背后是否另有势力。”
岳镇山微微颔首:“神君之令自然遵从。不过,探明虚实,未必需要客气。”他目光一冷,“传令,全军前进至城前五里列阵。命使者上前,再做最后通牒。若那岩砾识相,自缚出城请罪,或可少些刀兵。若冥顽不灵……”
他缓缓抽出腰间那柄剑身宽厚、铭刻着层层山岳纹路的金色重剑,剑尖斜指砺石城。
“……便让这不知所谓的‘砺石城’,与那狂徒一同,葬入地渊。”
军令再传,五千镇岳卫再次开拔,军气翻涌,如同移动的山峦,带着碾碎一切的威势,朝着砺石城压迫而去。
***
砺石城,中央砺石台。
岩砾依旧独自立于台基之上,仿佛从未离开过。夕阳的余晖将他古铜色的身躯镀上一层暗金,影子在平整的灰黑色台基上拉得很长。
城内不复昨日的喧嚣与忙乱,反而陷入一种压抑的寂静。街道上行人稀少,家家户户门窗紧闭。数万民夫被暂时安置在城东划出的营区,由石军小队维持着最基本的秩序,分发着稀薄的粥食。每个人脸上都带着不安,紧张地望着西方——那里,沉闷如雷的脚步声已经隐隐传来。
老吴头再次气喘吁吁地跑上台基,脸色比昨日更加苍白:“大人!郡城的镇岳卫来了!足足五千!已经到了城外五里,正在列阵!他们又派了使者,在城下叫嚣,说……说让您立刻自缚出城,跪迎神军,否则……否则破城之后,鸡犬不留!”
他的声音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五百对五千,还是对郡城最精锐的神军!这差距,让人绝望。
岩砾没有说话,只是微微偏头,望向西方。
他的目光仿佛穿透了城墙,穿透了五里距离,清晰地“看”到了那支军容严整、杀气冲天的金色军团,看到了军阵前方那三股格外“明亮”的气息。
“五千……”他低声重复了一遍,语气听不出喜怒,“比预想的少了点。”
老吴头一愣,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少了点?
“告诉他们,”岩砾终于开口,声音平淡地吩咐,“想进城,自己打进来。”
“啊?”老吴头腿一软。
“原话。”岩砾补充道,然后挥了挥手。
老吴头张了张嘴,看着岩砾那平静得近乎漠然的侧脸,一股莫名的力量忽然从心底涌起。他用力一咬牙,挺直了佝偻的腰背:“是!大人!”
他转身,几乎是跑着下了砺石台,冲向城门方向。
岩砾的目光,重新落回西方。他缓缓抬起右手,五指张开,掌心向下,虚按在砺石台的表面。
一股远比之前更加深沉、更加宏大的脉动,以他的掌心为核心,悄然扩散开来,顺着砺石台,融入脚下大地,朝着城池之外,朝着那五千镇岳卫列阵的方向,无声无息地蔓延而去。
这不是攻击的前兆,而是一种……标记,一种将大片区域纳入自身“领域”感知与潜在掌控范围的宣告。
***
砺石城西,破损的城墙缺口外。
一名身着锦袍、神态倨傲的神庭使者,在一队镇岳卫甲士的护卫下,立于阵前。他运足神力,声音尖利地朝着城头为数不多的守军喊话:
“……岩砾逆贼,悖逆神道,戕害正神,占据城池,罪无可赦!今我郡城神军天威至此,还不速速打开城门,缚了那岩砾,跪地请降?若再迟疑,大军破城,定叫尔等化为齑粉,魂魄永镇……”
他的喊话戛然而止。
因为城头上,那个刚刚跑上来的、穿着破旧皮甲的老头,扶着垛口,用尽全身力气,朝着下面嘶声吼道:
“岩砾大人有令——!”
声音苍老却带着一股豁出去的狠劲,在寂静的战场上传开。
“想进城——!”
“自己打进来——!”
吼完,老吴头仿佛用光了所有力气,撑着垛口大口喘息,但胸膛却挺得笔直,浑浊的老眼死死瞪着下方。
短暂的死寂。
然后,镇岳卫军阵前方,岳镇山的脸色,彻底阴沉下来,眼中寒光爆射。
“狂妄至极!”开山将怒极反笑,“统领,让俺去!俺要亲手砸碎那老头的脑袋,再把那什么岩砾揪出来剁成肉泥!”
“不必了。”岳镇山缓缓举起了手中的金色重剑,声音冰寒刺骨,“既然他们选择了毁灭……那便,如他们所愿。”
他剑锋前指,声音灌注神力,如同雷霆滚过全军:
“镇岳卫——!”
“锋矢阵——!”
“碾碎他们——!”
“杀!!!”
五千甲士齐声暴吼,声浪震天!凝聚的淡金色军气轰然沸腾,化作一道巨大的、箭头状的虚影,笼罩全军!
最前排的重盾甲士将巨盾重重顿地,发出整齐的轰鸣,盾牌表面神纹亮起,形成一堵厚重的金色光墙。其后长戟如林,寒光刺破暮色。两翼轻甲刀手如翼展开。
整个军阵,如同一支蓄满力量的巨大金色箭矢,带着碾碎一切的恐怖气势,开始缓缓加速,朝着砺石城那破损的城墙缺口,发起了冲锋!
轰!轰!轰!
五千铁甲重步同时迈步,大地开始有节奏地震颤,烟尘冲天而起!军气所化的锋矢虚影愈发凝实,尖端直指城池!
城墙上的老吴头和寥寥数十名石军,脸色惨白,几乎握不住手中的石镐。他们能清晰地感觉到那股扑面而来的、令人窒息的毁灭压力,仿佛下一刻就要被这金色的钢铁洪流彻底吞没、碾碎!
然而,就在镇岳卫冲锋的锋矢阵最前端,堪堪冲过距离城墙约三里处一道不起眼的干涸河沟时——
砺石台上,岩砾虚按地面的右手,五指,轻轻向下一扣。
动作轻微,如同叩门。
咔嚓——!!!
一声无法形容的、仿佛整片大地板块被强行撕裂的恐怖巨响,毫无征兆地,在冲锋的镇岳卫军阵下方,轰然爆发!
以那道干涸河沟为起始线,一道宽度超过三十丈、深不见底的巨大漆黑裂缝,如同地狱张开的巨口,瞬间在大地上撕裂开来!裂缝出现的速度太快,范围太广,且正好处于军阵冲锋势头最盛、最难转向的中段!
冲在最前面的近千名重盾甲士,根本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只觉得脚下一空,惊呼声尚未出口,就连人带盾,坠入了那骤然出现的无底深渊!紧随其后的长戟兵、刀手,也如同下饺子般,成片成片地消失在突然出现的裂缝边缘!
轰隆隆隆——!!!
土石崩塌的巨响、甲胄碰撞的金属扭曲声、士兵短促凄厉的惨叫……混合成一片令人毛骨悚然的死亡交响!
仅仅一击,冲锋势头最猛的近两千先锋精锐,瞬间葬身地渊!
裂缝边缘犬牙交错,还在向外蔓延、坍塌,将更多收势不及的士兵吞噬进去!
突如其来的剧变,让后方尚未踏入裂缝区域的镇岳卫彻底混乱了!冲锋的阵型瞬间崩溃,士兵惊恐地试图勒住脚步,互相推挤、践踏,惊呼声、怒骂声响成一片。原本凝实的淡金色军气锋矢虚影剧烈波动、涣散!
“地裂?!稳住!不要乱!”岳镇山脸色狂变,厉声嘶吼,座下龙鳞马人立而起。他无法理解,如此规模、如此精准的地裂,绝非自然形成!是那岩砾?他如何能在三里之外操控大地到这种程度?!
“是地脉攻击!他在操控地脉!”血咒法师失声尖叫,声音带着难以掩饰的骇然。操控地脉并非罕见神术,但能将地脉之力运用到如此精准、如此恐怖的范围和威力,简直闻所未闻!
“混账!”开山将目眦欲裂,看着瞬间损失近半的先锋,怒吼一声,竟然不惧,猛地一夹马腹,挥舞双斧,浑身爆发出刺目的土黄色神光,如同一头发狂的巨熊,竟独自一人朝着那还在扩大的地裂边缘冲去,似乎想凭借蛮力跃过,直冲城墙!
“回来!危险!”岳镇山急喝。
但开山将已然冲近地裂,他怒吼着,神力灌注双腿,猛然跃起,庞大的身躯带着烈风,朝着对岸跃去!
就在他跃至地裂中央上空的刹那——
岩砾在砺石台上,扣下的五指,再次轻轻一旋。
地裂深处,那无尽的黑暗中,骤然传来一股无法形容的、狂暴到极致的吸扯之力!那并非气流,而是……地磁?还是某种更本质的大地引力被强行扭曲、聚焦在了这一点?
跃在半空的开山将,只感觉一股沛然莫御的恐怖力量狠狠拽住了他的身体,将他跃起的轨迹强行扭曲、拉向地裂深处!他周身爆发的土黄色神力光芒,在这股诡异力量面前,竟然如同风中残烛,剧烈摇曳、黯淡!
“啊——!”开山将发出不甘的咆哮,拼命催动神力,双斧向下猛劈,试图劈开那股吸力,却只是徒劳。他的身形如同被无形巨手抓住的石块,以更快的速度,狠狠坠向漆黑的地渊!
“不——!”岳镇山瞳孔骤缩,想要救援已来不及。
噗通!
沉闷的落物声从深不见底的地裂中传来,随即是死一般的寂静。
开山将,陨。
这一切,发生在电光石火之间。
从地裂突现,吞噬先锋,到开山将跃起被强行拉入地渊,不过短短十息。
五千气势汹汹的镇岳卫,尚未接敌,便已折损近半,连统领之一的开山将都尸骨无存!
残存的三千多镇岳卫彻底失去了冲锋的勇气,惊恐地向后退缩,阵型散乱,军气彻底溃散。每个人脸上都写满了无边的恐惧,望着那道仿佛通往地狱的漆黑裂缝,望着裂缝对面那座沉默的城池,如同看着择人而噬的魔窟。
岳镇山握着金色重剑的手,指节捏得发白,手背青筋暴起。他死死盯着砺石城的方向,目光仿佛要穿透城墙,看到那个造成这一切的元凶。愤怒、屈辱、还有一丝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寒意,在他心中交织。
血咒法师嘴唇哆嗦着,手中的白骨法杖都在轻颤。他从未见过如此诡异、如此霸道的力量。这已经完全超出了他对神术、对地脉之力的认知范畴。
城墙之上,老吴头和石军们从极度的恐惧转为极度的震撼,张大了嘴巴,看着城外那一片狼藉、死伤惨重的金色军团,大脑一片空白。
这就……挡住了?不,是几乎……全歼了先锋,还杀了一个看起来就很厉害的神将?大人他……到底做了什么?
砺石台上,岩砾缓缓收回了虚按的右手,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他目光平静地望向远处军阵中,那两道格外“明亮”的身影。
然后,他开口了。
声音不大,却如同贴着地面滚动的闷雷,清晰地传到了五里之外,传入了每一个幸存的镇岳卫耳中,也传入了岳镇山和血咒法师的脑海:
“五品郡神,就派了你们这些废物?”
语气平淡,甚至带着一丝……疑惑。
仿佛在真诚地发问。
但这平淡的疑问,落在岳镇山耳中,却比最恶毒的嘲讽更让他气血翻涌,羞愤欲狂!
“岩砾——!!!”岳镇山终于彻底暴怒,金色重剑直指城墙,声音因为极致的愤怒而扭曲,“你找死!!!”
他周身神光轰然爆发,四品巅峰的威压毫无保留地释放开来,搅动风云!座下龙鳞马长嘶,蹄下山岳虚影凝实。
“血咒!助我!全军结‘不动岳阵’,防御地裂!本将要亲自斩了此寮!”岳镇山怒吼着,就要不顾一切地亲自冲阵。
血咒法师脸色变幻,最终一咬牙,白骨法杖挥舞,开始吟唱冗长晦涩的咒文,一层层暗红色的血光弥漫开来,试图加固军阵,稳定地裂边缘。
然而,就在岳镇山气势攀升到顶点,准备发起决死冲锋的刹那——
砺石台上,岩砾看着对方那暴怒却谨慎地先结阵防御的姿态,忽然觉得有些……无趣。
他想要的,是能让他体内那团新生的乌金色火焰彻底燃烧起来的“柴薪”。
眼前这些,似乎……还不够旺。
他摇了摇头,似乎放弃了继续等待。
然后,他朝着岳镇山军阵的方向,伸出了左手。
不是虚按,不是握拳。
而是食指伸出,对着那重新集结、笼罩在血色光芒与淡金光晕中的三千多镇岳卫残军,以及军阵前方的岳镇山和血咒法师,轻轻……
向下一划。
动作随意,如同顽童用树枝划过沙地。
但就在他指尖划落的瞬间——
轰!轰轰轰轰——!
以那道巨大的地裂为核心,方圆三里之内,整片大地,仿佛被一只无形巨手狠狠揉碎、翻转!
无数道或宽或窄、或深或浅的次级裂缝,毫无规律地疯狂绽开!地面剧烈起伏、塌陷、隆起!有的地方突然升起尖锐如林的石笋,将阵型中的甲士贯穿;有的地方塌陷成流沙般的陷阱,将试图结阵的士兵吞没;更有狂暴的地气如同喷泉般从裂缝中冲天而起,带着灼热的气息和粉碎一切的力量!
这不再是单一的地裂攻击。
而是……这片区域的大地,在岩砾一念之下,彻底“暴怒”了!它化作了最狂暴、最无情的杀手,从每一个角度,以每一种方式,绞杀着其上的一切生灵!
岳镇山结成的“不动岳阵”血光与金光,在这等天地之威面前,脆弱得如同蛋壳,瞬间被撕得粉碎!残存的镇岳卫在这片疯狂的大地上绝望地挣扎、惨叫,成片成片地消失在地缝、石刺、地气喷泉之中。
血咒法师的咒文被强行打断,反噬之下喷出一口黑血,踉跄后退,看向砺石城的眼神充满了无边的恐惧,再无丝毫战意,转身就欲逃遁。
岳镇山目眦欲裂,疯狂挥舞重剑,劈碎一道道袭来的石刺与地气,护着自身与龙鳞马,但在如此狂暴无差别的地貌攻击下,亦显得左支右绌,狼狈不堪。他心中最后的骄傲与愤怒,都被这绝对的力量差距碾成了冰冷的恐惧。
这根本不是战斗。
这是一场单方面的、由大地亲自执行的……埋葬。
当大地的怒吼渐渐平息,烟尘缓缓散去。
城外五里范围内,地形已彻底改变。沟壑纵横,石林丛生,满目疮痍。
五千镇岳卫,连同开山将,已然不见踪影。只有零星破碎的甲胄碎片和兵器,散落在狰狞的裂缝边缘或石刺尖端,无声地诉说着刚才那场短暂而惨烈的“屠杀”。
唯有岳镇山,凭借强悍的个人实力与坐骑神异,浑身浴血,甲胄破碎,勉强立在了一片相对完整的土丘上,手中的金色重剑光芒黯淡,不住喘息,望向砺石城的眼神,只剩下无边的骇然与死寂。
血咒法师,不知所踪,或许已葬身某道地缝。
岩砾收回了手,仿佛只是随手掸了掸衣袖上并不存在的灰尘。
他看了一眼远处土丘上那狼狈不堪、气息萎靡的岳镇山,似乎连补上一击的兴趣都欠奉。
他的目光,再次投向更遥远的东方,那郡城所在的方向。
“下次,”他的声音再次响起,平淡依旧,却如同最终的宣判,烙印在岳镇山濒临崩溃的神魂深处,“让那郡神自己来。”
“或者……”
他顿了顿,补充道。
“我去找他。”
说完,他不再理会城外那幸存的败军之将,转身,缓步走下了砺石台。
残阳如血,将他的背影拉得很长,映在身后那片如同经历神魔之战般的大地上,也映在岳镇山灰败绝望的眼瞳之中。
砺石城头,短暂的死寂后,爆发出震天的、带着哭腔的欢呼!
老吴头老泪纵横,石军们激动地挥舞着石镐,又跳又叫。
他们赢了。
不,是岩砾大人赢了。
以一人之力,葬五千神军。
此战之后,砺石城之名,与岩砾之威,必将如这满目疮痍的大地裂痕,深深烙印在这片神朝疆域之上,再难磨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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