葬魔渊边缘,死寂无声,唯有亘古不变的黑暗魔气在无声翻涌。楚渊藏身的岩缝之中,时间如同凝固。他吞服了大量丹药,盘膝而坐,全力运转《九幽魔经》,汲取着周围阴冷死寂、却意外契合九幽道统的魔气,修复着破损的经脉、魔躯,滋养着受创的神魂。
此处魔气蕴含的怨念与煞气极为浓烈,但对修炼寂灭剑道的楚渊而言,反而成了淬炼剑意、磨砺心神的磨刀石。他以寂灭剑意护住灵台,将侵袭的负面意念一一斩灭、炼化,化为精纯的神魂养料。丹田深处,那沉寂的无生剑虚影,在感应到此地浓郁的寂灭与封印气息后,竟也微微震颤,散发出一丝丝微弱的光芒,似乎在缓慢吸收着什么,剑身上那几道裂痕,竟有极其细微的弥合迹象。
厉九幽躺在不远处,依旧昏迷,但气息已平稳许多,在丹药与楚渊渡入的魔元滋养下,伤势也在缓慢恢复。他手中那柄以“九”字剑柄重炼的青锋,静静横在膝上,剑身隐隐有幽光流转,似乎在与此地环境共鸣。
疗伤无岁月。转眼,两月过去。
楚渊缓缓睁开双眼,眸中混沌光芒内敛,周身气息虽未完全恢复巅峰,但已稳固在炼虚后期,伤势好了七七八八。更重要的是,经过此地特殊环境的淬炼,他的寂灭剑意变得更加凝练、纯粹,对“死寂”、“封印”等法则的感悟,也加深了一层。他甚至隐隐感觉到,自己停滞不前的炼虚后期瓶颈,竟有了一丝松动的迹象!
“此地虽险,倒是一处绝佳的修行之所。”楚渊心中暗道。他起身,查看厉九幽的情况。厉九幽也已苏醒,正在打坐调息,修为虽未突破,但根基更加扎实,剑意中也多了一份历经生死磨砺后的沉稳。
“师尊。”见楚渊醒来,厉九幽连忙起身行礼。
“嗯,恢复得如何?”
“已无大碍,只是此地魔气阴寒,对心神的侵蚀极强,需时刻以剑意抵御。”厉九幽答道,眼中闪过一丝凝重。
“无妨,正好用以磨剑。”楚渊点头,走到岩缝边缘,望向那深不见底、被九根粗大锁链横贯的葬魔渊。
深渊之中,黑暗粘稠如墨,神识探入不过百丈,便被一股强大的封印之力与混乱的怨念阻隔。那九根锁链,每一根都粗如山岳,漆黑冰冷,不知以何种材质铸成,历经万古岁月,虽布满裂痕,却依旧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封印波动。锁链之上刻画的符文,古老而复杂,楚渊只能勉强认出,其中部分与无生剑主传承中记载的、上古用于封印绝世凶魔的“九幽镇魔链”有几分相似,但更加宏大玄奥。
“此地封印的,究竟是怎样的存在?”楚渊心中凛然。能让上古大能布下如此惊天封印,甚至可能动用了“九幽镇魔链”这等传说中的神物,被封印者的实力,恐怕远超想象,至少也是魔君级别,甚至可能是……魔帝?
“九幽之门碎片在此地震颤加剧,似在恐惧,又似在渴望……难道,这封印与九幽宗有关?或者说,被封印的,是九幽宗的敌人?亦或是……九幽宗的某位先辈?”楚渊心念急转,各种猜测浮现。
他尝试沟通体内的九幽之门碎片,想得到更多信息。碎片嗡鸣,传递出断断续续、极其模糊的意念:“镇……魔……渊……帝……落……罪……罚……”
信息残缺不全,但“镇魔渊”、“帝落”、“罪罚”几个词,让楚渊心头一震。镇魔渊,莫非就是这葬魔渊的古称?“帝落”?难道是某位魔帝陨落于此?“罪罚”?是指被封印者身负滔天罪孽,受永世镇压之罚?
“下去看看。”楚渊对厉九幽道。光在上面猜测无用,必须深入探查。而且,他隐隐感觉到,深渊深处,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微弱地召唤着他,召唤着他体内的九幽之门与寂灭剑意。
两人一前一后,沿着陡峭的岩壁,朝着深渊下方缓缓降落。越往下,魔气越浓,封印之力越强,那股令人窒息的怨念与煞气也越发恐怖。耳边仿佛有无数怨魂在嘶吼、哭泣、诅咒,冲击着心神。厉九幽脸色发白,紧守灵台,以剑意抵御。楚渊则神色平静,寂灭领域悄然展开,将侵袭而来的负面意念尽数湮灭、吞噬,化为己用。
下降了约莫千丈,周围已是一片绝对的黑暗,只有那九根巨大的锁链,在下方无尽的黑暗中,散发着微弱的幽光,如同九条通往地狱的阶梯。
突然,楚渊身形一顿,目光投向侧下方一处岩壁。那里,隐约可见一座依山开凿、早已残破不堪的古老石殿。石殿半嵌在岩壁之中,大部分已坍塌,但门楣上,依稀可辨两个古老的魔文——镇魔**。
“镇魔殿?”楚渊目光一闪,朝着石殿飞去。
石殿入口早已被落石封堵大半。楚渊挥袖扫开碎石,露出一条幽深的通道。通道内弥漫着更加浓郁的岁月尘埃与死寂之气,地上散落着早已风化得不成样子的尸骸与破碎的法器。
两人小心进入。石殿内部空间不大,正中是一座早已熄灭的祭坛,祭坛上供奉着一尊三头六臂、面容模糊、作愤怒状的魔神雕像**,雕像同样布满裂痕。四周墙壁上,刻满了壁画,但大多已斑驳脱落,难以辨认。
楚渊走到祭坛前,仔细观察那尊魔神雕像。雕像的材质,竟与那九根锁链有几分相似!而且,雕像的眉心,隐约有一个凹槽,形状……竟与他体内的九幽之门核心碎片,有七八分相似!
“难道……这雕像,是控制或加强此地封印的某个阵眼?而九幽之门碎片,便是钥匙?”楚渊心中一震。他尝试着,从丹田中引动那枚核心碎片的一丝气息,缓缓注入雕像眉心的凹槽。
嗡——!
沉寂了万古的魔神雕像,骤然亮起一抹极其微弱的幽光!虽然一闪即逝,但整个石殿,甚至整个深渊,都似乎轻轻震动了一下!那九根横贯深渊的锁链,也发出了极其低沉的、仿佛金属摩擦的“嘎吱”声!
“有效!”楚渊眼中精光一闪。但他不敢再尝试,因为就在雕像亮起的刹那,他清晰无比地感受到,深渊最深处,那股被封印的恐怖存在,似乎……动了一下!一股冰冷、暴虐、充满无尽怨恨与杀戮的意志,如同沉睡的凶兽被惊醒,扫过了整片深渊!
厉九幽闷哼一声,差点跪倒在地,脸色惨白如纸。楚渊也感到神魂一阵刺痛,连忙收回气息,雕像光芒熄灭。
“好可怕的意志……仅仅是一丝被惊动的余波……”楚渊心有余悸。他几乎可以肯定,深渊下封印的,绝对是超越了魔将,甚至魔侯的恐怖存在!至少是魔君级别!
“此地不宜久留,需尽快离开。”楚渊当机立断。虽然可能错过了了解此地秘密的机会,但小命要紧。
然而,就在他准备带着厉九幽退出石殿时,异变再生!
轰隆隆隆——!!!
整个葬魔渊,毫无征兆地剧烈震动起来!比刚才雕像引发的震动,强烈了何止百倍!岩壁崩塌,巨石滚落,深渊中的黑暗魔气如同沸水般翻滚!那九根横贯深渊的锁链,疯狂震颤,发出令人牙酸的“咔嚓”声,其上本就存在的裂痕,竟然在迅速扩大、蔓延!锁链上刻画的古老封印符文,也如同风中的烛火,明灭不定,迅速黯淡!
“不好!封印松动了!是刚才的试探引起的?还是……本就到了时限?”楚渊脸色大变,一把抓住厉九幽,化作一道幽光,朝着深渊上方疯狂冲去!
“吼——!!!”
一声仿佛来自九幽地狱最深处的、蕴含着无尽暴虐、疯狂、怨恨与解脱的恐怖咆哮,猛地从深渊最深处爆发!声浪如同实质,瞬间冲垮了崩塌的岩壁,将楚渊与厉九幽震得气血翻腾,速度骤减!
紧接着,楚渊骇然看到,下方无尽的黑暗之中,亮起了两点巨大无比、猩红如血的光芒**!那光芒,如同两轮血月,充满了令人灵魂冻结的冰冷与杀意!正是之前惊鸿一瞥的那双眼睛,此刻,已然彻底睁开!
一只覆盖着漆黑鳞甲、大如星辰的巨爪,猛地从深渊底部探出,狠狠抓向其中一根震颤最剧烈的锁链!爪尖闪烁着撕裂虚空的寒芒!
轰——!!!
巨爪与锁链悍然相撞!恐怖的爆炸在深渊中回荡,毁灭性的能量冲击波如同海啸般向上席卷!楚渊与厉九幽如同狂风中的落叶,被狠狠掀飞,重重撞在岩壁之上,口中鲜血狂喷!
“咳咳……走!”楚渊强忍剧痛,再次催动遁光,燃烧精血,不顾一切地向上冲!他能感觉到,那封印正在迅速崩溃,一旦那恐怖存在脱困,第一个死的,就是他们这两个距离最近的“蝼蚁”!
然而,那巨爪的主人,似乎并不打算放过他们。那双猩红的巨眼,已然锁定了正在疯狂逃窜的两人。一股冰冷、残暴、充满了戏谑与贪婪的神念,如同无形的枷锁,瞬间降临在楚渊与厉九幽身上!
“小虫子……身上有……熟悉的味道……留下吧!”
沙哑、干涩,仿佛亿万生灵哀嚎汇聚而成的意念,直接在两人灵魂深处响起!
紧接着,又一只巨爪探出,却不是抓向锁链,而是直接朝着楚渊与厉九幽,狠狠拍下!巨爪遮天蔽日,覆盖了整片逃亡的空间,恐怖的威压,让楚渊感觉呼吸都要停止,魔元运转都变得滞涩无比!这一爪的威力,远超炼虚,甚至远超魔将!绝非他们能够抵挡!
生死一线!
楚渊眼中厉色爆闪,再无保留!他知道,此刻再隐藏实力,必死无疑!
“无生剑,出!”
他心念狂吼,丹田深处,那柄沉寂的、布满裂痕的无生剑虚影,骤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漆黑光芒!一股凌驾于万物之上、斩断因果、终结一切的恐怖剑意,轰然爆发!
楚渊并指如剑,朝着那拍落的遮天巨爪,虚虚一斩!
“斩!”
一道凝练到极致、漆黑如墨、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与生机的剑罡,自楚渊指尖迸发,逆天而上,迎向那星辰般的巨爪!
这一剑,蕴含了楚渊对寂灭大道的所有理解,更引动了无生剑中封存的那一缕可斩魔侯的无上剑意!虽然只有一丝,但其威能,已然超越了炼虚境的极限!
剑出,天地失色,万物寂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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