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场的喧嚣与混乱被远远抛在身后。
一行人搀扶着伤员,凭借着对京城街巷的熟悉和百姓有意无意的掩护,七拐八绕,终于抵达了一条预先约定好的、相对僻静的后街小巷。
巷子深处,几辆看似普通的骡马板车早已静静等候在此,正是孙掌柜通过“顺风快递”渠道提前安排的。
这些车辆外表朴实无华,与京城中常见的运送杂货的板车并无二致,但此刻,它们却承载着众人逃出生天的全部希望。
“快!按计划上车!”陆青山压低声音,语气急促却不失沉稳。
无需多言,劫囚成功的清风寨众人以及随后跟来的赵虎、李胜、王川等原陆青山旧部,动作迅捷而有序。
他们迅速分散开来,两人一组,利落地掀开板车上覆盖的厚实油布,露出下面垫着的干草。
一部分人敏捷地钻入车板与油布之间的空隙,平躺下来,另一部分人则立刻将准备好的皮货、山珍等杂物巧妙地堆放在他们身上,最后再覆盖上一层厚厚的干草。
其中一辆车上,在草堆里堆着几坛‘烧春雪’。
整个过程悄无声息,训练有素,转眼间,大部分人都已隐匿妥当,从外表看,这就是几辆满载寻常货物的商队车辆。
这是陈宇早在制定营救计划时,就与孙掌柜、陆青山等人反复推敲后定下的金蝉脱壳之计。
利用“顺风快递”明面上合规的商队身份和通城文书,试图混出戒备森严的京城。
然而,计划之外,却多了两人——肃王府郡主萧云依和她的丫鬟小柔。
看着众人迅速隐匿,萧云依主仆站在原地,一时显得有些无措和尴尬。
她们的出现纯属意外,自然不在预先的安排之内。
萧云依是何等聪慧之人,她只扫了一眼现场,便明白自己成了计划外的变数。
她咬了咬下唇,眼中闪过一丝决断,没有丝毫犹豫和矫情,竟主动走向一辆看起来还有空间的板车,对小柔低声道:“小柔,上来。”
说着,她便要学着其他人的样子,屈身往车上的货物缝隙里钻。
“郡主!这……”小柔惊得瞪大了眼睛,但见小姐已然行动,她也只好硬着头皮跟上。
陆青山见状,眉头微蹙,但事急从权,他快步上前,低声道:“郡主,情势所迫,委屈您了。”
随即示意车夫帮忙,迅速用皮货和干草将主仆二人也小心地遮掩起来。
而最让人揪心的,则是受伤的凌飞燕。
她后背中箭,虽经陈宇简单按压止血,但伤势沉重,失血不少,脸色苍白如纸,气息微弱。
陈宇抱着她,来到最后一辆板车前。他先小心翼翼地抱着凌飞燕,自己身体慢慢向后倒下,让她直接趴伏在自己的胸膛之上。
他用双臂紧紧环抱住她,既是为了固定,防止马车颠簸造成二次伤害,也是想用自己的体温给她一丝暖意。
凌飞燕的头无力地垂在他的颈窝,散乱的发丝拂过他的脸颊,带着淡淡的血腥气。
“盖草。”
陈宇对车夫沉声道。厚厚的干草迅速覆盖上来,隔绝了外界的光线,也带来了沉闷与压抑。
这支临时拼凑、装扮透着一股说不出的怪异的“商队”,开始缓缓向着城北门方向行进。
车轮碾过石板路,发出单调的吱呀声,每一响都敲在隐藏于货物之下的人们心上。
越是接近城门,气氛越是凝重。可以听到城门处盘查的呵斥声、往来车马的嘈杂声。
守城的兵卒显然已经接到了刑场劫囚的消息,盘查比平日严厉了许多。
车队被拦了下来。
“停车!检查!” 守军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严厉。
陆青山早已换上了一身绸缎商贾的行头,闻言立刻跳下车辕,脸上堆起谦卑而恰到好处的笑容,迎上前去,将孙掌柜早已备好的、盖有顺风快递和几家商会印章的通关文书双手奉上:
“军爷辛苦,小的是顺风信驿的,这些都是送往北边州府的寻常货物,这是路引凭证,请您过目。”
一名看似队正模样的军官接过文书,仔细翻看,目光却不时扫过这几辆板车,带着审视与怀疑。
文书看起来并无破绽,但他还是挥了挥手,亲自走到车边检查。
他用佩刀的刀鞘,这里捅捅,那里戳戳,听着里面实心的闷响,又随手翻动了一下表层的货物。
车底下隐藏的人们屏住呼吸,肌肉紧绷,暗自握紧了藏在草堆里的短刃,做好了随时暴起拼命的准备。
那军官慢慢踱步,来到了陈宇和凌飞燕藏身的那辆车旁。
他用刀鞘挑开表层的干草,往里探了探。
刀鞘的尖端,几乎要触碰到陈宇的脸颊。陈宇在黑暗中,能清晰地看到上方草隙间透下的微光中,那双锐利而冰冷的眼睛。
四目相对!
空气仿佛凝固了。陈宇甚至能听到自己心脏狂跳的声音,他抱紧凌飞燕,全身肌肉绷紧,准备迎接最坏的结果。
然而,那军官的目光在陈宇脸上停留了仅仅一瞬,又扫过他怀中那个明显是女子身形、后背似乎有异样凸起的身影,他的眼神几不可查地闪烁了一下。
随即,他面无表情地抽回了刀鞘,将挑开的干草随手拨弄回去,盖严实了。
他转身,对着守门的士兵挥了挥手,声音平淡无波:“放行。”
沉重的城门在眼前缓缓打开一条缝隙。
车队不敢有丝毫耽搁,立刻驱动骡马,依次驶出了这道象征着生死界限的城门。
一出城门,远离了守军的视线,车队的速度立刻加快。
陆青山、赵虎等人纷纷从隐藏处钻出,跳上车辕,取代了车夫,亲自驾驭马车。
鞭子在空中甩出清脆的响声,几辆马车沿着官道,向着北方疾驰而去,卷起一路烟尘。
马车颠簸得厉害。
陈宇始终保持着躺姿,紧紧抱着怀中的凌飞燕,感受着她越来越微弱的呼吸,心如刀绞。
他不停地低声呼唤,声音沙哑而焦急:
“飞燕!飞燕!醒醒!别睡!看着我!”
“撑住,我们出来了!马上就安全了!” “飞燕,你听见没有?!”
凌飞燕似乎被他的呼唤唤醒了一丝意识,气若游丝,断断续续地呢喃,声音轻得几乎要被车轮声淹没:
“你……你说你……不好好……在山寨……当你的……狗头军师……非要……跑来……这京城……惹是生非……”
陈宇连忙接口,声音带着哽咽:
“是是是……我的错……都是我不好……等你好了,怎么罚我都行……回家任你收拾……”
凌飞燕似乎极轻地笑了一下,或者说,只是气息的微弱波动:
“还……招惹……宰辅……那等人物……你怕是……嫌命……长了……”
“是我不知天高地厚……” 陈宇紧紧抱着她,试图传递一点力量。
停顿了片刻,凌飞燕的声音更轻了,却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意味:
“不过……连那……王府的……郡主……都……倾心于你……说明……我凌飞燕……眼光……还……不错……”
话音渐渐低弱下去,最终,归于无声。
无论陈宇如何呼唤,怀中的身躯再也没有任何回应,只有后背箭伤处传来的温热粘稠感,提醒着他情况的危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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