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了守陵村，依照村民指出的模糊方向，子珩与石勇朝着所谓“圣山西边的一片荒谷”进发。没有精确的地图，没有可靠的情报，两人如同被蒙上眼睛的旅人，只能靠着石勇的野外直觉和子珩对能量波动的隐约感应，在莽莽群山中艰难跋涉。
路途比预想中更曲折。所谓的“方向”太过笼统，他们翻过了一座看似边界的高山，却发现后面还是绵延不绝的类似地貌。几次以为找到了入口，结果都是死路，或者通向更危险的区域。光是确认古战场的准确边界，就耗费了他们不知多少时间和心力。
当那股混杂着腐烂、腥甜与令人头晕目眩的诡异气息终于变得无法忽视时，他们才确信，就是这里了。
眼前并非预想中的平坦谷地，而是一片地势破碎、怪石嶙峋的丘陵。土地是紫黑色的，像是中了毒。稀稀拉拉的树木扭曲着，枝叶上挂着黏腻的露珠。五彩斑斓的蚀灵瘴气像活的帷幔一样飘荡着，把里面的景物弄得光怪陆离，看不真切。
“这鬼地方……”石勇啐了一口，感觉护体灵力在外面就被瘴气啃得滋滋响，“灵觉怕是废了。”
子珩试着放出一丝神识，立刻像被针扎了一样缩回来，脑袋里嗡嗡的。“不行，瘴气太毒，神识伸不出去。”他望着这片望不到头的彩色迷雾，心里沉甸甸的。“血泉之畔……这要找到什么时候？”
两人吞下避毒丹，硬着头皮走了进去。
一开始，他们还能在外围打转，指望运气好能撞上。可里面地形复杂得吓人，深一脚浅一脚，不是踩进软烂的泥沼，就是被横生的怪石拦住去路。视线被瘴气扭曲，看什么都影影绰绰，好几次都把一片颜色深点的水洼错认成目标，空欢喜一场。
有一次，他们听到隐约的水声，循着声音深一脚浅一脚地摸过去，还真找到了一处不大的水潭。水是暗红色的，咕嘟冒着泡，看着挺像那么回事。两人心头刚升起一点希望，就见潭边淤泥里翻涌出几条色彩斑斓的怪蛇，朝着他们呲牙吐信，毒液溅在石头上冒起白烟。
“晦气！”石勇骂了一句，和子珩联手迅速解决了这些小麻烦。再看那水潭，除了毒蛇和恶臭，什么都没有。
希望像被戳破的气泡。他们沉默地离开，继续在仿佛没有尽头的瘴气里跋涉。
时间感在这里变得模糊。可能过了几天，也可能更久。避毒丹的消耗快得让人心疼，干粮也下去了一大半。疲惫和一种无所适从的焦躁感，像藤蔓一样悄悄缠绕上来。
子珩觉得眉心一直跳着疼，是神识被持续侵蚀的结果。他靠在一块冰冷的岩石上喘气，看着外面变幻不定的瘴气色彩，第一次感到了强烈的挫败。
“石头，我们是不是找错地方了？”他的声音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沙哑，“也许那‘龙血兰’早就没了，或者……那根本就是个唬人的传说。”
石勇没立刻回答，他正仔细地把缠在靴子上的一条吸血蚂蟥弄掉。做完这一切，他才抬起头，脸色也不太好，但眼神还是稳的。
“老大，”他声音不高，却很有分量，“这鬼地方我们还没走透。你的感觉，一向比我们准。”
这话像块石头，砸醒了子珩。是啊，自己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容易放弃了？是因为太久没得到确切的消息？还是因为这无孔不入的瘴气，连斗志都在被慢慢消磨？
他闭上眼，不再徒劳地试图“看穿”瘴气，而是深深吸了一口气，任由那带着毒素的污浊空气灌入肺腑，带来刺痛的同时，也让他更加清醒。他不再抵抗，反而将心神沉入体内那最本源的力量——那源自白起、充满了破灭与杀伐意志的兵煞之气。
这东西，天生就和一切阴毒污秽犯冲。
识海里，那柄血色战戈似乎感应到了他的呼唤，轻轻一震，一股冰凉的、想要斩碎一切的意念弥漫开来。
渐渐地，奇妙的事情发生了。在那一片令人作呕的、五彩斑斓的混沌深处，他凭着兵煞本源那近乎本能的排斥与锁定，捕捉到了一丝异样。
那感觉极其微弱，像黑夜里的萤火虫。但它那么不同——干净，清新，充满了韧性十足的生机。它在这片死寂污浊之地顽强地存在着，像污淤泥里长出来的一根嫩芽。
子珩猛地睁开眼，也顾不上眉心的疼了，指向一个被浓稠墨绿色瘴气堵得严严实实的山坳方向。
“那边！”他声音里带着一丝压抑不住的激动，“那边……有东西！和这周围全都不一样！”
管它是不是龙血兰，至少是个明确的念想。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重新燃起的光。他们整理了一下所剩不多的行装，朝着那个希望与未知并存的方位，再次迈开了脚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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