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深沉，绝情峰弟子居所内，未恙躺在冰冷的玉床上，眉宇紧锁，呼吸急促。他又陷入了那个熟悉的、令人焦躁的梦境。梦中，他与师尊的身影交缠，暖香氤氲，气氛暧昧升温，就在他即将触碰到那片渴望已久的冰凉肌肤时，梦境总会如同被无形的手掐断，骤然破碎。
然而今夜，梦境并未如往常般中断。画面猛地一闪，景象天旋地转，彻底变了模样。
冰冷、坚硬、触感真实。未恙发现自己并非躺在弟子居的玉床上，而是端坐于一张巨大、阴森、雕刻着狰狞鬼首的玄色王座之上！王座高踞在昏暗大殿的尽头，下方是深不见底的黑暗，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血腥气与腐朽的冷香，令人窒息。
他低头看向自己。一身玄底金纹的繁复袍服，宽大、华丽，却透着沉重的压迫感，衣料触手冰凉丝滑，绝非凡品。他的手指修长有力，指节分明，此刻正随意地搭在王座扶手上，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冰冷的材质，发出沉闷的“笃、笃”声。一股陌生而庞大的力量在四肢百骸中汹涌流转，带着毁灭与掌控一切的欲望。
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带着一种近乎残忍的戏谑，投向王座之下，那跪伏在冰冷地面上的身影。
是谢墨微。
可那又不是他熟悉的师尊。那人依旧霜发如雪，容颜绝世，可身上……只着一件极其单薄、近乎透明的素纱长衫，长衫的系带松垮，衣襟微敞，露出大片白皙得刺眼的肌肤和精致的锁骨。长衫下摆凌乱地铺散在暗色的地面上，勾勒出纤细柔韧的腰肢和笔直的双腿轮廓。他被迫跪着，身子微微颤抖，不知是冷，还是屈辱。那张总是清冷无波的脸上，此刻布满了不正常的潮红，一直蔓延到耳根、颈侧，浅琉璃色的眸子水汽氤氲，眼尾绯红，里面交织着剧烈的挣扎、难堪，还有一丝……被逼到绝境的、脆弱的不屈。他紧咬着下唇，几乎要咬出血来，却倔强地不肯发出一丝求饶的声音。
而他跪伏的位置，正在未恙（或者说，王座上的这个“未恙”）的两腿之间，姿态卑微而暧昧。
“抬起头来。” 未恙听到自己的声音响起，低沉、沙哑，带着一种他从未有过的、慢条斯理的残忍和玩味，仿佛在逗弄掌中无力挣脱的猎物。
谢墨微的身体剧烈地颤抖了一下，睫毛如蝶翼般急颤，挣扎了许久，才极其缓慢地、屈辱万分地抬起了头。那双蒙着水雾的浅琉璃色眸子，对上了王座上那双充满占有欲和毁灭欲的眼睛。
未恙的心跳如擂鼓！这感觉太真实了！王座的冰冷，袍服的质感，空气中令人作呕的香气，还有……师尊脸上那滚烫的温度和屈辱的眼神，一切都清晰得可怕！这不再是模糊的春梦，这简直……就像是曾经真实发生过的、刻骨铭心的场景在重演！他甚至能感觉到自己（王座上的自己）心中那股扭曲的快意和……一丝连他自己都心惊的、混杂着恨意的复杂情绪？
为什么会有恨？未恙茫然又惊骇。
就在这时，他感觉到两双柔软无骨的手分别搭上了他的肩膀和后背。左侧，一个身着轻纱、容貌妖媚的男子正力度适中地为他捏着肩，吐气如兰；右侧，一个姿容绝丽的女子执着一把华丽的羽扇，轻轻为他扇着风。两人皆眉眼含春，姿态恭顺，声音甜腻得发嗲：
“陛下，何必为这叛臣动气~当心身子~”
“是呀陛下，您如今已统御幽冥，万鬼臣服，一个不识抬举的阶下囚，不值得您费心~”
陛下？统御幽冥？万鬼臣服？阶下囚？！
未恙的脑海嗡的一声！巨大的信息量冲击着他，让他几乎要窒息。他猛地想转头看向进言的那对男女，却发现自己无法完全控制这个身体，只能被动地感受着、观看着，如同一个附身的幽魂。
而“他”似乎很享受这种服侍，慵懒地往后靠了靠，任由那女子将羽扇的风送得更轻柔些。目光却始终锁在脚下那抹颤抖的霜色身影上，唇角勾起一抹冰冷而邪气的弧度。
“叛臣？” “他”低笑出声，笑声在空旷的大殿回荡，带着令人齿冷的寒意，“谢墨微，你听听，如今连朕的侍奴，都知晓你是个背主忘恩的东西了。”
跪着的谢墨微猛地闭上了眼，长睫湿透，身体抖得更加厉害。
“睁开眼睛看着朕！” “他”的声音陡然转厉，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
谢墨微被迫睁开眼，眸中已是一片绝望的死灰。
“他”俯下身，伸手，用冰凉的指尖，极其轻佻地抬起了谢墨微的下巴，迫使对方仰视着自己。两人距离极近，呼吸可闻。“他”盯着那双失去光彩的浅琉璃色眸子，一字一顿，声音不大，却如同最恶毒的诅咒，清晰地传入未恙（和谢墨微）的耳中：
“师尊？呵……还记得你当年是如何教导弟子‘尊师重道’的么？如今，你这高高在上的凛天仙尊，不也像条狗一样，跪在你这‘逆徒’的脚下，摇尾乞怜？”
“你以为你还是那个需要我仰望的师尊？看看你现在这副样子，真是……贱得可以。”
“不过没关系，师尊。” “他”的指尖缓缓下滑，摩挲着谢墨微滚烫的颈侧，语气忽然变得异常“温柔”，却比之前的冷酷更令人毛骨悚然，“弟子会好好‘孝敬’您的。从今往后，您就在这烜年殿里，日日看着，您的好弟子，是如何将您所在意的一切，一一碾碎……如何让您，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这些话，如同淬毒的冰锥，狠狠刺入未恙的灵魂！他惊恐地想要大喊，想要阻止，想要挣脱这个可怕的梦境！这不是他！他怎么会对师尊说出如此大逆不道、欺师灭祖的话？！他怎么会如此折辱师尊？！
然而，他发不出任何声音，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用最残忍的语言凌迟着师尊的尊严，感受着内心那股扭曲的快意和毁灭欲在不断膨胀！
这不是梦！这分明就是现实！是曾经发生过的、血淋淋的现实！
巨大的恐惧和罪恶感如同潮水般将未恙淹没。就在他意识即将崩溃的瞬间——
“唔！”
未恙猛地从玉床上弹坐起来，冷汗浸透了里衣，心脏狂跳得几乎要裂开胸膛。他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环顾四周，依旧是熟悉的弟子居，窗外月色清冷，哪里有什么幽冥殿、王座、和那对妖异的侍奴？
是梦……还好是梦……
他抬手抹去额角的冷汗，心有余悸。可梦中那真实的触感、师尊屈辱的眼神、还有“自己”那残忍的话语和扭曲的心境，却如同烙印般深深刻在了他的脑海里，挥之不去。
那真的……只是梦吗？
未恙抱紧双臂，感到一阵刺骨的寒意。如果那不仅仅是梦……那他，究竟是谁？他和师尊之间，又曾有过怎样一段……不堪回首的过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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