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整个世界都在为星辰集团的雷霆反击而震撼时，风暴的涟漪也传回了它最初的起点，江城。
只是在这里，它激起的不是敬畏，而是潜藏在阴影中最原始的贪婪。
江城，李家老宅。
一间终年不见阳光的秘密书房里，空气中弥漫着昂贵雪茄和陈年木料混合的味道。
这里是李家的心脏，也是江城旧日权力的象征。
家主李景天正坐在那张巨大的紫檀木书桌后。
他的面前，不是古籍，而是一个超薄的平板电脑。
屏幕上，正定格着萧辰宇那张年轻却又充满压迫感的脸。
“我们，就是供应链。”
这句冰冷的宣言，李景天已经反复听了不下二十遍。
他不像华尔街的交易员那样恐慌，也不像硅谷的巨头们那样绝望。
他的脸上，是一种病态的兴奋。
他缓缓吐出一口浓白的烟雾，烟雾缭绕中，他的眼神像一条盯上猎物的毒蛇。
几天前，当制裁令刚刚发布，华兴集团股价雪崩时，他曾放声大笑。
他以为萧辰宇的末日到了。
他以为这个压在江城所有传统势力头顶的巨无霸，终于要自己倒塌了。
可随后那场惊天动地的发布会，和那垂直拉升的股价，像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抽在他的脸上。
他愤怒，他不甘。
他以为萧辰宇又一次创造了奇迹。
但今天，当那场席卷全球的专利诉讼案爆发时，李景天看到的却不再是愤怒。
他看到了一个机会。
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在他看来，萧辰宇的行为已经不是自信，而是疯狂。
他同时向全世界最强大的国家和最顶尖的公司宣战。
这在李景天这种老派的权力玩家眼中，是取死之道。
一头狮子再强壮，当它同时与狼群和虎群搏斗时，也必然会耗尽所有力气。
它的獠牙和利爪都对准了外敌。
那么它的腹部，它的后背，就必然会暴露出致命的空隙。
李景天掐灭了雪茄。
他意识到，单凭他自己，单凭一个李家，就算抓住了这个机会，也可能被狮子临死前的反扑撕成碎片。
他需要盟友。
他需要一群同样饥饿，同样对星辰帝国怀有刻骨仇恨的鬣狗。
他拿起桌上一部没有任何标志的黑色电话。
拨出了第一个号码。
电话那头很快传来一个苍老而雄浑的声音。
“景天老弟，这么晚了有何指教。”
这是江城曾经的地产霸主，王家的王德海。
星辰控股的智慧城市项目，让王家的地产生意萎缩了百分之七十。
“德海老哥，睡不着啊。”李景天缓缓说道，“看着年轻人搅动世界风云，我们这些老家伙，心里不是滋味。”
王德海沉默了几秒，然后冷哼一声。
“一个跳梁小丑罢了，蹦跶不了几天了。”
“是吗？”李景天轻笑一声，“我倒觉得，他不是在蹦跶，他是在起舞。在我们的坟墓上，跳得很开心。”
这句话刺痛了王德海。
“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想说，狮子正在和猛虎搏斗，这是鬣狗分食的最好时机。我那间书房里的普洱茶，好久没和老哥一起品尝了。”
王德海再次沉默。
良久，他只说了一个字。
“好。”
李景天挂断电话，脸上露出一抹阴冷的笑容。
他又拨出了第二个号码。
这次接电话的是一个声音听起来斯文儒雅的中年男人，赵儒恒。
赵家是江城的老牌金融世家，他们的私人银行业务曾经是这座城市的标杆。
但星辰控股推出的全自动AI理财和普惠金融服务，几乎将他们的客户全部抢走。
“李兄，深夜来电，所为何事。”赵儒恒的语气永远那么不紧不慢。
“儒恒兄，你看今天美股的行情了吗。”李景天问道。
“当然，一场精彩的烟火。”
“只看到烟火，没看到机会吗？”李景天加重了语气，“萧辰宇把所有的炮弹都打向了海外，他的金库现在是空的。而你的长矛，不是最擅长刺穿空虚的金库吗。”
赵儒恒在那头轻笑了起来。
“李兄的比喻总是这么生动。不过，刺穿星辰的金库，我这根长矛，恐怕还不够锋利。”
“一根不够，那就加上我的刀，王家的锤呢。”
赵儒恒的呼吸停顿了一瞬。
“你的书房？还是老时间吗。”
“恭候大驾。”
李景天接连又打出了几个电话。
他联系的每一个人，都曾是江城响当当的人物。
他们都曾是这座城市的旧贵族。
他们也都因为星辰集团的崛起，而被挤压到了生存的边缘。
他们的产业被颠覆，他们的财富被稀释，他们的尊严被践踏。
仇恨的种子早已埋下，现在，李景天要让它生根发芽，长成一棵能够绞杀巨树的毒藤。
一个小时后。
李家老宅的后门，几辆毫不起眼的黑色轿车悄无声息地滑入。
王德海、赵儒恒，还有另外几位江城传统行业的巨头，一个个神色凝重地走下车。
他们没有走正厅，而是被管家引导着，穿过幽深的回廊，进入了那间密不透光的书房。
书房里，李景天已经泡好了茶。
茶香袅袅，却化不开空气中紧张而又贪婪的气氛。
众人落座，谁也没有先开口。
他们都在等待，等待那个召集他们的人，揭开最后的底牌。
李景天将一杯杯茶汤分给众人，动作从容不迫。
“各位，我们有多久没有这样坐在一起了。”
他开口打破了沉默。
“自从那个姓萧的小子出现后，我们就再也没有过安生日子。”王德海脾气最是火爆，一拍桌子，茶水都溅了出来。
“他用所谓的新技术，毁了我们几代人建立起来的基业。他这是在掘我们的根！”
“没错。”一个做传统零售的孙姓老板咬牙切齿道，“我的商场现在门可罗雀，所有人都跑到他那个什么虚拟商城里去了。再这样下去，我们都得破产。”
抱怨和咒骂声此起彼伏。
李景天静静地听着，直到所有人都发泄得差不多了，他才缓缓开口。
“抱怨是没用的。以前我们斗不过他，是因为他扎根在江城，实力雄厚，我们谁单独碰上，都是以卵击石。”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每一个人。
“但现在，不一样了。”
他将平板电脑推到桌子中央。
“他向全世界开战，他的敌人是世界上最强大的势力。他所有的精力，所有的资源，都必须投入到这场外部战争中。你们觉得，他还有多少力气，能顾得上自己的老巢。”
赵儒恒眯起了眼睛，像一只精明的狐狸。
“李兄的意思是，我们可以趁虚而入。”
“不是趁虚而入。”李景天纠正道，“是拿回本就属于我们的东西。”
他的声音里充满了蛊惑。
“星辰控股在江城的业务，地产，金融，零售，哪一块不是从我们身上割下去的肉？现在，就是我们把肉割回来的最好时机。”
王德海眼神一亮。
“怎么做？”
“联手。”李景天一字一句道，“我们成立一个联盟，一个反星辰联盟。王老哥，你动用你在土地和建设部门所有的关系，卡住星辰所有新项目的审批。赵兄，你利用你的金融网络，做空星辰旗下那些在本地上市的子公司，制造恐慌，抽干他们的现金流。孙老板，你们联合起来，用最原始的价格战，去冲击星辰的线下实体店，能拖垮一个是一个。”
他的计划阴险而又致命。
他不去碰星辰集团最核心的科技业务。
他专挑那些最传统，最依赖本地人脉和资源的领域下手。
这是萧辰宇的软肋。
也是他们这些旧贵族们，最后，也是最强的阵地。
书房里再次陷入了沉默。
每个人都在急速思考着这个计划的可行性和风险。
“他要是反应过来，掉头对付我们怎么办？”赵儒恒提出了最关键的问题，“他的手段，我们都领教过。”
“他不会的。”李景天笑得胸有成竹，“他现在是骑虎难下。他在国际上摆出了那么高的姿态，如果因为我们这些‘内部骚扰’就分心，那他在全世界面前建立起来的强硬形象就会瞬间崩塌。他输不起这个脸。他只会咬着牙，先去打赢那场对外战争。而等到战争结束，我们，早就把他的根给掏空了。”
这番话彻底打消了众人最后的顾虑。
贪婪战胜了恐惧。
“干了！”王德海猛地站起身，“我王家，第一个加入！”
“我赵家，也算一个。”赵儒恒也微笑着点头。
“还有我！”
“我们一起！”
书房里的气氛瞬间变得炙热。
这些被时代抛弃的旧贵族们，在这一刻，仿佛找回了年轻时开疆拓土的激情。
他们结成了一个阴险的同盟。
他们就像一群嗅到血腥味的鬣狗，在狮子与猛虎搏斗的战场边缘，悄悄集结。
准备在最关键的时刻，冲上去，从狮子的身上，撕下最肥美的一块肉。
李景天举起茶杯。
“各位，为了我们失去的荣耀，为了江城未来的主人。”
众人一同举杯。
“为了我们！”
茶杯相碰，发出的清脆声响，宣告了一个针对星辰帝国的内部绞杀计划，正式启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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