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章：首映礼上的哨声
央视大楼的演播厅里，红色的丝绒幕布垂落着，像酝酿着一场盛大的梦。林玥坐在后台的化妆镜前，手里摩挲着那只金属哨子——老周师傅的哨子被灯光映出细碎的光，哨口的弧度里，仿佛还藏着二十三年的风。
“紧张吗？”林溪推门进来，手里拿着件米白色的针织衫，“李奶奶织的围巾太长，改了件上衣，说‘上电视得暖和点’。”
林玥穿上针织衫，领口处还留着毛线的温软。她想起养老院的桂花糕香、消防队的消毒水味、深山里的草木气，忽然觉得那些散落在时光里的味道，都顺着针脚，悄悄钻进了心里。
首映礼开始时，聚光灯打在幕布上。当画面切到养老院的长桌，张爷爷揉面团的手出现在大屏幕上时，台下传来细碎的惊叹。镜头扫过李奶奶织围巾的侧脸，弹幕在现场的实时屏幕上飘过：“这不是我家楼下的李奶奶吗？她总给流浪猫织小窝！”
纪录片拍到消防队的警铃响起时，全场忽然安静了。屏幕上，消防员们冲向车库的背影带着风，年轻小伙头盔上的汗滴像星星一样闪。当镜头定格在那排印着小熊的保温桶上，解说员的声音轻轻响起：“有些守护，藏在没说出口的牵挂里。”
林玥看见台下第一排，老周师傅正用袖口擦眼睛，旁边的老王拍着他的肩膀，自己的眼角却也红着。灯塔老郑坐在轮椅上，由徒弟小郑推着，屏幕上出现他的日志本时，他忽然对着屏幕里的自己笑了，像在跟老朋友打招呼。
到了铁路道口的片段，老周师傅递热水的画面刚出现，现场就响起掌声。当年轻的铁路工人蹲在辙叉旁，动作与老周重合时，掌声里混进了低低的啜泣——有人举着手机，屏幕上是爷爷的照片，那照片里的人，也穿着藏青色的铁路制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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互动环节，主持人把老周师傅请上台。老人握着话筒的手有点抖，目光在台下扫了一圈，最后落在林玥身上：“我这辈子没上过电视，就会守个栏杆、吹个哨子……”他忽然顿住，看向林玥，“那哨子，还在不？”
林玥从口袋里掏出哨子，举起的瞬间，金属表面反射的光在天花板上跳了跳。
“吹一声吧，”老周师傅眼里闪着光，“就像当年火车要过道口时那样。”
林玥深吸一口气，将哨子凑到唇边。短促而清亮的哨音穿过演播厅，像一道电流，瞬间接通了所有的记忆——道口的栏杆落下声、火车的鸣笛声、老周师傅说的“慢点儿，稳当最重要”，都在这声哨音里苏醒了。
台下的老王忽然跟着哼起了深山的山歌，老郑的徒弟小郑打着节拍，李奶奶织毛衣的棒针声仿佛也从屏幕里飘了出来。这些声音混在一起，竟像一首特别的歌，唱着那些不被记住的日子。
首映礼结束后，林玥在走廊里遇见了老周师傅的孙子。小伙手里拿着只新的搪瓷缸，正往里面倒热水，递到老周手里：“爷爷，这缸子跟您那只一样，就是没豁口——我照着博物馆的展柜画的图。”
老周接过缸子，双手捧着，像捧着件稀世珍宝。他抬头看见林玥，忽然说：“那哨子，送你吧。”
“为啥？”林玥愣住。
“它跟着我吹了二十三年，该跟着你去看看新地方了，”老周师傅笑了，眼角的皱纹里盛着光，“这世上的故事多着呢，得有人接着听，接着讲。”
林玥握紧了哨子，金属的凉意里，忽然生出种踏实的暖。她想起博物馆里的老物件，想起纪录片里的笑脸，忽然明白，所谓“平凡的光亮”，从不是聚光灯下的瞬间，而是无数个普通的日子里，有人认真地活着、守着、爱着——就像老周的哨子，吹的不是命令，是“我在这儿”的承诺。
“下一站，想去哪儿？”林溪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林玥望着窗外的万家灯火，每盏灯下都藏着个故事。她摸了摸口袋里的哨子，轻声说：“去菜市场吧——听说有位卖豆腐的大爷，三十年每天凌晨三点起来磨豆子，说‘得让街坊吃口热乎的’。”
有些光亮，从来都在烟火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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