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卷 《星火》· 第7章 鹰巢秘闻 (约 4000字)
黑暗，是唯一的庇护，也是最好的伪装。
石屋内，火塘的余烬早已熄灭，只留下冰冷的灰尽和一丝若有若无的焦湖味。刺骨的寒意从石墙的每一个缝隙中渗透进来，如同无形的毒蛇，缠绕着身体，啃噬着残存的体温。外面，死寂的营地中，偶尔传来巡逻战士沉重的脚步声和远处雪橇犬不安的低吠，更添几分肃杀和压抑。
凌云盘膝坐在冰冷的石炕上，双目微阖，如同凋塑般一动不动。体内，《影蚀篇》内息如同被冰封的暗河，在破损的经脉中极其缓慢、极其艰难地流淌着，所过之处带来针扎般的刺痛和深入骨髓的寒意，却也一丝丝地修复着最致命的创伤，维系着那摇摇欲坠的生机。
他的大部分心神，却沉浸在白天偷听到的族议内容之中。
“鹰巢”……“白鹰使者”……
这两个词，如同投入心湖的石子，激起了层层涟漪。从莫日根长老那震惊乃至带着一丝恐惧的反应来看，这个“鹰巢”绝非寻常势力。老族长在绝境中，宁愿向一个几十年没有音讯、可能早已消亡的神秘存在求助，也不愿屈从于与“黑潮”勾结的黑山部，这本身就说明了问题。
这个“鹰巢”，会不会与守夜人有关？或者……是北地某种古老的、对抗“黑潮”的力量？
线索太少，无法判断。但直觉告诉他，这“鹰巢”至关重要，很可能关系到“黑潮”在北地的真正图谋，甚至……关系到沈心斋和影七的下落！
必须弄清楚！
他缓缓睁开双眼，目光在黑暗中锐利如鹰。伤势依旧沉重，但经过乌仁其其格的精心治疗和一夜的调息，已经勉强恢复了一丝行动能力。不能再等下去了。
他悄无声息地滑下石炕，如同狸猫般贴近门缝，凝神倾听。外面一片死寂，只有寒风呜咽。他轻轻推开一条门缝，冰冷的空气瞬间涌入。确认无人监视后，他身形一闪，融入了墙角的阴影之中。
夜色浓稠如墨，风雪虽停，但气温低得可怕，呵气成冰。营地中大部分人都已沉睡，只有几处重要的哨卡和粮仓附近，有微弱的火光和巡逻的身影。
凌云将《影蚀篇》的敛息术运转到极致，体温降至与环境无异的程度，气息微弱得如同顽石。他如同真正的幽灵，在房屋和阴影的缝隙中快速穿行，目标明确——营地中央那座最大的、储存着部落典籍和古老传承的“祖灵殿”。
根据阿木无意中透露的信息，霜狼部落关于北地历史、传说以及“鹰巢”的记载，大多存放在那里。那是他目前唯一可能找到线索的地方。
祖灵殿是一座比大帐更加古老、更加肃穆的石木结构建筑，门口有两名精锐战士持矛守卫。但对于凌云来说，潜入并非难事。他绕到殿后，找到一处因年久失修而松动的通风口，用巧劲悄无声息地撬开，身体如同泥鳅般滑了进去。
殿内一片漆黑，弥漫着一股浓烈的、混合着松脂、兽油和古老羊皮卷的独特气味。借着从通风口透入的微弱月光，凌云看到殿内摆放着许多木架，上面陈列着各种兽骨、石器、以及一卷卷用皮绳捆扎的古老卷轴。
他不敢点燃火折子，只能凭借过人的目力和记忆，在黑暗中快速搜寻。他的手指拂过冰冷的卷轴，感知着上面的纹路和材质。大部分卷轴记载的都是部落的狩猎、祭祀、族谱等日常事务，并非他所需。
时间一点点流逝。殿外传来巡逻战士换岗的细微声响，让凌云的心弦绷紧。
终于，在靠近最里面一个落满灰尘的木架底层，他摸到了一个触手冰凉、材质异常坚韧、似乎是用某种特殊兽皮制成的卷轴。卷轴用一根黑色的、刻着奇异飞鸟图腾的骨扣锁着，与其他卷轴截然不同。
有蹊跷！
凌云心中一凛，小心翼翼地将卷轴取出，凑到通风口下，借着极其微弱的月光，凝神看去。
卷轴的封面，用暗红色的、仿佛干涸血液的颜料，绘制着一个展翅翱翔的、眼神锐利如刀的白色巨鹰图腾！图腾下方，用古老的北地文字写着几个扭曲的字符。
凌云对北地文字了解不多，但依稀能辨认出其中一个字符的含义——“鹰”！
就是它！
他强压下心中的激动，小心翼翼地解开骨扣，缓缓展开卷轴。卷轴内部，是用更加纤细的笔触绘制的图案和密密麻麻的注解文字。图案描绘的是一片被冰雪覆盖的、陡峭如同利剑般直插云霄的山脉，山脉之巅，隐约有一座巨大的、如同鹰巢般的堡垒轮廓。旁边标注着一些艰涩难懂的地理符号和……警告性的词语：“禁忌之地”、“神鹰之眼”、“凡人勿近”。
翻过一页，后面的内容让凌云瞳孔骤然收缩！
这一页，描绘的不再是地形，而是一场……宏大的战争场景！无数穿着简陋皮甲、手持骨矛石斧的北地战士，正在与一些……形态扭曲、散发着黑气的、非人般的怪物浴血奋战！而那些战士的旗帜上，赫然绣着白色的飞鹰图腾！在战场后方的高地上，站着几个身穿白色长袍、脸上戴着鹰首面具的神秘人，他们手中高举着散发着光芒的权杖，似乎正在施展某种强大的法术，对抗着从天而降的、如同黑色潮水般的邪恶能量！
图案旁边，用更加古老的文字注解着：“……黑暗纪元，邪魔自北渊而出，污秽大地……白鹰守望者自雪山之巅降临，以神鹰之眼洞悉虚妄，以净化之光驱散黑暗……然，代价惨重，守望者隐入鹰巢，誓言永镇北渊……”
白鹰守望者！净化之光！驱散黑暗！永镇北渊！
这些词语，如同惊雷般在凌云脑海中炸响！这“鹰巢”，果然是与“黑暗”（很可能就是“回响”）对抗的古老势力！是守夜人吗？还是……另一个类似的组织？
他迫不及待地继续向下看去。后面的内容却变得断断续续，似乎记载着“鹰巢”与北地各部族之间的古老盟约，以及一些关于如何与“守望者”联系的方法，但大多语焉不详，且年代久远。最后几页，更是被大片污损，似乎被人为地破坏过。
卷轴的末尾，有一行用朱砂写下的、相对较新的小字，笔迹苍劲有力：“守望之火未熄，然鹰巢沉寂久矣。北渊异动，黑潮再起，霜狼之盟，或可一试。——狼骨 记于甲子年冬。”
狼骨？这应该是某位霜狼族先辈的署名！甲子年冬？那是六十年前！也就是说，六十年前，就有人察觉到了“北渊异动”和“黑潮再起”的迹象，并试图重新联系“鹰巢”！但显然没有成功。
凌云的心沉了下去。六十年前的联系尝试都失败了，老族长这次派人去“鹰巢”，希望何其渺茫？这更像是一种绝望中的寄托。
但……这至少证明，“鹰巢”和“白鹰守望者”很可能真的存在！而且，他们对抗的“黑暗”，与“黑潮”和“回响”高度吻合！
必须找到“鹰巢”！这可能是对抗“黑潮”、弄清真相的关键！
他将卷轴上的关键信息牢牢记住，然后小心翼翼地将卷轴恢复原状，放回原处，抹去一切痕迹。
正当他准备原路返回时，殿外突然传来一阵极其轻微、却异常迅捷的脚步声！正朝着祖灵殿后门而来！
有人！而且身手不弱！
凌云心中一凛，瞬间屏住呼吸，身体紧贴墙壁阴影，与黑暗融为一体。
“吱呀——”后门被人轻轻推开一条缝隙。一个瘦高的黑影闪了进来，反手关上门。黑影动作极其谨慎，进入殿内后，并没有点燃灯火，而是如同凌云刚才一样，借着微光，径直走向那个存放特殊卷轴的木架！
他的目标也是那个卷轴！
凌云在阴影中眯起眼睛，锐利的目光锁定黑影。借着通风口透入的微光，他隐约看清了来人的侧脸——高颧骨，深眼窝，嘴角带着一丝阴鸷的弧度。
是莫日根长老！
他深夜潜入祖灵殿，鬼鬼祟祟，想要干什么？
只见莫日根迅速找到那个卷轴，取出后，并没有查看，而是从怀中掏出一个小巧的瓷瓶，将一些无色无味的液体，小心翼翼地滴在卷轴的几处关键位置，尤其是那行朱砂小字上！液体迅速渗透，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他在……销毁或者篡改卷轴？！
凌云心中剧震！莫日根果然有问题！他是在阻止老族长联系“鹰巢”！他绝对是“黑潮”或者黑山部安插的内奸！
做完这一切，莫日根将卷轴放回原处，又警惕地扫视了一圈，这才悄无声息地退出了祖灵殿。
凌云在阴影中等待了片刻，确认莫日根已经走远，才缓缓吐出一口浊气。眼中寒光闪烁。
内奸已现，部落危在旦夕。老族长的“鹰巢”之策，恐怕还未开始，就已被人暗中破坏。
他必须做点什么了。
（本章约 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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