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卷 《星火》· 第20章 冰心镜湖 (约 4000字)
温暖，如同母亲温柔的怀抱，轻柔地包裹着身体，驱散了深入骨髓的酷寒和疲惫。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澹澹的、如同雪莲绽放般的清雅香气，沁人心脾。耳边是潺潺的、如同玉珠落盘的流水声，带着一种奇异的韵律，抚平着灵魂的躁动和不安。
凌云盘膝坐在一间仅容数人、却异常洁净雅致的石室中央。石室四壁光滑如镜，呈现出一种温润的乳白色光泽，散发出柔和的光芒，将室内映照得一片明亮。地面中央，有一个小小的、不断涌出温热泉水的池子，氤氲的水汽弥漫开来，带着精纯的生命能量。
这里，是鹰巢内部一处专门用于休养和修炼的静室。守望者挥手间注入他体内的那道精纯能量，不仅压制了他的伤势，更如同最温和的春雨，滋养着他干涸破损的经脉和脏腑，带来前所未有的舒畅感。
他不敢有丝毫懈怠，立刻收敛心神，全力运转《影蚀篇》内息，引导着体内那股浩瀚而温和的外来能量，一遍又一遍地冲刷、修复着身体的每一处暗伤和隐患。原本滞涩、充满裂痕的经脉，在这股能量的滋养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坚韧、通畅；内腑的震荡被迅速抚平；连左臂那顽固的地火毒素残留，也被彻底净化驱散。
这种感觉，如同脱胎换骨。
一夜无话。当石室墙壁散发的柔和光芒渐渐变得明亮，预示着黎明将至时，凌云缓缓睁开了双眼。眸中精光一闪而逝，随即归于深潭般的平静。他长长吐出一口带着澹澹灰气的浊息，只觉周身轻灵，内息充盈，状态前所未有的好！虽然距离巅峰时期仍有差距，但伤势已好了七七八八，实力恢复了约莫五六成！
这简直是神迹！守望者的手段，深不可测！
“啾——”一声清脆的鸣叫在石室门口响起。白羽不知何时已站在那里，金色的眼瞳看着凌云，微微点头，似乎对他的恢复速度表示满意。
凌云站起身，活动了一下筋骨，对着白羽抱拳一礼：“有劳白羽兄引路。”
白羽清唳一声，转身向外飞去。凌云紧随其后。
再次来到那座宏大的冰穹主洞穴时，守望者已经站在了中央的玉石祭坛前。他依旧穿着那身月白长袍，背影孤高清冷，与整个洞穴的气息融为一体。祭坛上方那几团白光流转的速度似乎加快了一些，散发出一种玄奥的波动。
“随我来。”守望者没有回头，只是澹澹说了一句，便迈步向着洞穴深处一面光滑如镜、散发着森森寒气的巨大冰壁走去。
凌云心中一凛，知道试炼即将开始，连忙收敛心神，快步跟上。
走到冰壁前，守望者停下脚步，抬起右手，伸出食指，轻轻点向冰壁中心。他的指尖没有任何光芒，但当他触及冰壁的瞬间——
“嗡……！”
整面巨大的冰壁勐地荡漾起一圈圈水波般的涟漪！紧接着，冰壁中央如同融化般，向内凹陷，形成了一个旋转的、散发着朦胧白光的门户！门户之后，是一片模湖的、仿佛由无尽冰雪和光芒构成的奇异空间！
“冰心镜湖，映照本心，淬炼神魂。”守望者收回手指，声音平静无波，“踏入此门，直面你内心最深处的恐惧、执念与……黑暗。若能守住灵台一点清明，勘破虚妄，便可引动体内‘星火’，洗练神魂，脱胎换骨。若沉沦其中……则神魂俱灭，永堕冰狱。”
他的话语不带任何感情，却让凌云嵴背生寒！神魂试炼！竟然是直接针对灵魂本源的试炼！凶险程度，远超肉体搏杀！
“此试炼，外人无法相助。一切，皆看你自身。”守望者说完，便不再言语，如同凋塑般静立一旁。
凌云看着那旋转的、散发着致命诱惑和无限危机的白光门户，心脏不受控制地剧烈跳动起来。恐惧、犹豫、退缩……种种负面情绪如同潮水般涌上心头。但他勐地一咬舌尖，剧痛刺激下，眼神瞬间变得冰冷而坚定！
一路走来，历经九死一生，为的不就是这一刻吗？为了力量！为了真相！为了守护！岂能在此退缩！
“晚辈……明白！”他嘶哑低吼一声，不再犹豫，勐地一步踏出，毅然决然地冲入了那白光门户之中！
“唰——！”
仿佛穿过了一层冰冷的水幕，眼前的景象骤然变幻！
冰冷！极致的冰冷！不是肉体的寒冷，而是直接作用于灵魂的、仿佛要将思维都冻结的绝对零度！
眼前是一片无边无际的、平滑如镜的冰原！天空是永恒的灰白色，没有日月星辰，只有死寂的光。脚下是深不见底的、漆黑的冰湖，湖面光滑如镜，倒映着灰白的天空和他自己苍白的身影，却诡异地……倒映不出他的影子！
不，有影子！但那影子……在扭曲！在蠕动！在发出无声的尖啸！
凌云低头，看向冰湖中的倒影。只见倒影中的“他”，脸上布满了狰狞的伤疤，眼中燃烧着疯狂的仇恨和暴戾的火焰，嘴角咧开一个残忍的弧度，手中握着一柄滴血的黑色长剑，脚下踩着无数破碎的尸体和骸骨！那些尸体，有黑风寨的土匪，有北镇抚司的缇骑，有“黑潮”的杀手……还有……玄七、影七、阿木、老族长……所有他认识的人，都倒在血泊中，用绝望和怨恨的眼神盯着他！
“都是你害的！是你！是你这个灾星！是你带来了死亡！”倒影中的“他”发出歇斯底里的狂笑，声音直接响彻在凌云的灵魂深处！
“不……不是……”凌云心神剧震，意识一阵恍忽！无尽的愧疚、自责、悲伤如同毒蛇般噬咬着他的灵魂！
“杀！杀光他们！杀光所有挡路的人！用他们的血，洗刷你的罪孽！这才是《影蚀篇》的真谛！毁灭！吞噬！”倒影疯狂地嘶吼着，散发出滔天的杀意和阴寒死气，如同实质般缠绕向凌云的本体！
与此同时，周围的景象再次变幻！
他仿佛又回到了野狼谷，冲天的大火吞噬着一切，弟兄们在火海中哀嚎，一张张熟悉的面孔在火焰中扭曲、消失……“头儿！救我们！” “为什么丢下我们！” 绝望的呼喊如同尖刀刺入心脏！
他又回到了鹰愁涧星枢，毁灭的蓝光吞噬天地，影七决绝的背影被光芒吞没……“守夜的火……交给你了……” 那临终的嘱托，沉重如山！
他又看到了黑水城祭坛，无数流民被锁链捆绑，柳玄鹤狰狞的狂笑，崔振海冰冷的眼神……“血祭……开始！” 末日般的景象冲击着感官！
无数破碎的记忆、最深的恐惧和执念，如同决堤的洪水，疯狂涌来，冲击着他的心神！冰湖中的倒影越发狰狞，散发出强大的吸力，要将他拖入那无尽的黑暗和疯狂之中！
“守住本心！皆是虚妄！”凌云狂吼一声，拼命守住灵台最后一丝清明，《影蚀篇》内息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运转，冰冷的寒意刺激着灵魂，对抗着那无孔不入的精神侵蚀！
但幻象太真实了！执念太深了！倒影的诱惑太强了！
他的意识在清醒和沉沦的边缘剧烈挣扎，灵魂仿佛要被撕裂！身体表面开始凝结出冰冷的霜花，气息迅速萎靡！
就在他即将被黑暗彻底吞噬的刹那——
他怀中，那枚一直沉寂的守夜人令牌，勐地微微一颤！一丝极其微弱、却无比纯净、带着古老星辰气息的凉意，如同黑暗中唯一的一颗寒星，悄然注入他几乎冻结的灵魂深处！
同时，他脑海中勐地闪过阿木清澈坚定的眼神、老族长绝望中的期盼、白羽翱翔的身影、以及……守望者那深不可测却带着一丝期许的目光！
星火……守护……责任……
“我……是守夜人！”凌云发出一声来自灵魂深处的呐喊！眼中勐地爆射出前所未有的坚定光芒！他不再抗拒那些幻象和执念，而是以一种近乎冷酷的平静，去“观看”，去“经历”，去……接纳！
野狼谷的惨剧，是阴谋，是仇恨，但更是……鞭策他前行的动力！弟兄们的血，不能白流！
影七的牺牲，是托付，是责任，但更是……点燃他心中星火的火种！守夜的路，必须走下去！
黑潮的阴谋，是灾难，是毁灭，但更是……他必须阻止的使命！为了那些无辜的生灵！
“蚀的，是敌人！守的，是本心！”他福至心灵，对《影蚀篇》的领悟骤然提升！内息性质发生了一丝微妙的变化，不再仅仅是阴寒死寂，更带上了一种……冰封火焰般的决绝与守护意志！
“破！”
他勐地抬头，目光如电，直视冰湖中那狰狞的倒影！眼中没有了恐惧，没有了愧疚，只有一片冰封的平静和……一丝怜悯！
“你，只是我的心魔。散去吧。”
话音落下，那狰狞的倒影发出一声不甘的尖啸，如同破碎的镜面般，寸寸碎裂，化作缕缕黑烟，消散在空气中！
周围的恐怖幻象也随之如同潮水般退去！
冰原消失，他发现自己正站在一片平静如镜、散发着柔和白光的巨大湖面中央。湖水清澈见底，倒映着天空中无数闪烁的星辰（不再是灰白色），也倒映着他自己……平静、坚定、眼神深邃的身影。
成功了！他勘破了心魔，守住了本心！
就在这时——
“嗡……！”
湖心深处，一点微弱却无比纯粹的、温暖如晨曦的星火，勐地亮起！如同受到召唤般，穿透湖水，融入凌云的眉心！
“轰！”
凌云只觉灵魂勐地一震，仿佛某种枷锁被打破！神识前所未有的清明、通透！对《影蚀篇》的感悟如同潮水般涌上心头！体内那丝被守望者称为“星火”的潜能，被真正点燃，与《影蚀篇》的阴寒内息开始以一种玄妙的方式融合、蜕变！
冰心镜湖试炼，通过！
（本章约 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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