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的老烟斗之最后的诀别
付有平火化后的第二天,光华村的遗体告别中心里,白幡在风里轻轻飘着。这是村里自建的小礼堂,平时用来办红白事,此刻却被悲伤裹得严实——长条凳上坐着付有平的亲戚、好友,还有高中时的同学,每个人脸上都带着凝重,偶尔有人对着冯丽霞低声安慰,声音轻得像怕惊碎了什么。
“丽霞,你可得想开点,有平走了,你还有娃,还有老母亲,日子还得往前过。”付有平的堂哥拍了拍冯丽霞的肩膀,语气沉重,“以后家里有啥重活、难活,跟我们说一声,咱都是一家人,不能让你一个人扛着。”
旁边的同学也跟着点头:“是啊嫂子,有平哥上学时就仗义,现在他不在了,我们肯定不能看着你受委屈。不管是种地还是家里的事,喊一声我们就来。”
冯丽霞坐在最前排,身上穿着素色的衣服,眼眶还是肿的。她对着大家点点头,想说“谢谢”,话到嘴边却只剩哽咽——这些安慰的话像暖光,却照不亮她心里的黑洞,只是让她勉强撑着,没在人前垮掉。
顾小平站在人群后面,没上前说话,只是默默看着。这些天,他帮着冯丽霞处理后事,联系殡仪馆、通知亲戚、收拾付有平的遗物,忙得脚不沾地,却从不敢在冯丽霞面前多待——他怕自己的 presence,会给她添更多麻烦。可他还是放心不下,每天都绕到冯丽霞家附近,看看院里的灯亮不亮,听听有没有孩子的哭声,确认她一切安好,才悄悄离开。
可村里的闲言碎语,还是像野草一样冒了出来。
有人在村口的槐树下纳凉时,故意压低声音说:“你看顾小平,天天往冯丽霞家跑,付有平尸骨还没寒呢,他俩怕早就有一腿了吧?”
旁边的人跟着附和:“可不是嘛!以前就看见顾小平帮冯丽霞扛肥料,那时候就觉得不对劲,现在好了,直接登堂入室了,这是等着续弦呢?”
这些话像风一样,刮到冯丽霞耳朵里。她听着心里疼,却没力气辩解——她知道,在小村里,舌头比刀子还锋利,越解释,越像欲盖弥彰。
直到那天,顾小平帮她把地里的玉米拉回家,满满一三轮车的玉米穗,卸在院里堆成小山。冯丽霞煮了粥,炒了两个小菜,让顾小平留下吃饭。饭桌上,两人都没怎么说话,直到顾小平要起身告辞时,冯丽霞突然开口:“小平,我跟你说句实话。”
顾小平停下脚步,回头看着她:“嫂子,怎么了?”
“你以后……还是尽量少来吧。”冯丽霞低着头,指尖抠着桌角,声音轻得像叹息,“我知道你是好心,可你还年轻,没成家,不能因为我,把你的后半生毁了。村里的闲话太难听,我怕……我怕耽误你。”
顾小平愣了愣,随即明白她听到了那些闲言碎语。他走到冯丽霞面前,语气比平时更坚定:“嫂子,你说的是哪的话?我帮你,不是图别的,是真心想帮你。那些闲话,我不在乎。”
“可我在乎啊!”冯丽霞猛地抬头,眼泪顺着脸颊往下掉,“我已经是个寡妇了,日子怎么过都无所谓,可你不一样!你还能找个好姑娘,成个好家,不能因为我,让你背一辈子骂名。我不能拖累你。”
顾小平看着她掉眼泪的样子,心里像被什么东西揪着疼。这些天的犹豫、顾虑,在这一刻全没了——他知道,自己早就不是单纯的“帮忙”,从那个雨夜她撞进自己怀里开始,从烛光下她点头的那一刻开始,他就想陪着她,帮她撑起这个家。
他没像以前那样拘谨,而是慢慢走到冯丽霞面前,蹲下身,看着她的眼睛,声音郑重:“嫂子,其实这几天我也考虑明白了。如果你愿意,我想帮你扛起这个家——不是暂时的,是一辈子的。”
冯丽霞猛地睁大眼睛,眼泪掉得更凶了:“别这么讲……你还年轻,我配不上你,我不想拖累你……”她嘴里说着拒绝的话,心里却像被暖流裹住,委屈、感动、不安,混在一起,让她连呼吸都发颤。
顾小平伸手,轻轻擦去她脸上的眼泪,掌心的温度透过指尖传过来,暖得她心口发疼。“嫂子,我是认真的。”他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我顾小平是顶天立地的男人,不会因为别人的闲话就退缩。我想照顾你,照顾娃,照顾这个家,不是同情,是真心喜欢你。你愿意给我一个机会吗?”
冯丽霞看着他真诚的眼神,再也忍不住,眼泪汹涌而出,却轻轻点了点头——她知道,自己等的不是同情,是一份能让她重新站起来的温暖,而这份温暖,顾小平给了她。
院外的老槐树,叶子在风里轻轻晃着,像是在替他们高兴。那些闲言碎语还在,可这一次,冯丽霞不再害怕——因为她知道,从今往后,她不再是一个人扛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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