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博文握着手心里还带着她体温的帕子,看着她消失的背影,许久,才缓缓躺下。伤口很疼,心里却像是被那碗粥和那句轻飘飘的叮嘱,注入了一丝微弱却真实的热流。
他知道,离她重新接纳他还很远很远。但至少,她允许他暂时停留在这个有她和孩子的屋檐下。至少,她还会担心他的安危。
这就够了。足够支撑他,用余生去偿还,去弥补,去等待。
第二天开始,燕博文安分地留在客院养伤。他不常出来,但每当天气好时,他会坐在廊下,看怀瑾和知玥在院子里玩耍。孩子们很快恢复了活泼,常常“爹爹”“爹爹”地叫着跑过来,给他看新得的玩具,或者叽叽喳喳说些童言童语。他耐心听着,偶尔用没受伤的右手摸摸他们的头,眼底是从未有过的柔和。
宋知画很忙,医学院、水泥工坊、侯府事务,她似乎刻意让自己忙碌起来。但她每日总会抽空来看看孩子,有时也会“顺便”问问他的伤势恢复情况,语气依旧平淡,却不再是最初那种彻底的疏离。
一次,宋昀来看他,闲聊时说起:“博文,有件事……五殿下前两日来找过我,提了官督商办水泥的详细章程,里面有几处关键,他说是知画提醒的。他还说,火器营最近在试验一种新式的小型震天雷,便于单兵携带,也是知画画的草图。
燕博文静静听着。
小型震天雷……便于单兵携带……这些词汇和概念,绝非此世寻常女子能构想。他脑海中瞬间闪过禅定时看到的那个光怪陆离的世界,那个穿着白袍、专注于奇怪器具的女子。眼前的宋知画,与那个影子严丝合缝地重叠在一起。
他心中再无疑虑。她果然来自那里,那个有着铁鸟和闪电般铁盒子的奇异世界。所以她懂那么多不可思议的医术,能想出火药水泥,现在又是小型手雷。这一切都有了解释。
而他前世赠出的那枚菩提子,竟是连接两个时空、护她魂魄来此的桥梁。这份因果与牵连,比他想象的更深更重。
他心中并无多少妒意,反而有种尘埃落定的了然,以及更深沉的惭愧。他差点用狭隘的猜忌和伤害,毁掉了这样一颗来自异世的、璀璨不凡的灵魂。
“她很好。”他低声说,这句话包含了太多未言明的含义,“比我……好得多。”
宋昀看着他苍白瘦削却眼神清明的脸,叹了口气:“路还长,但总算……方向是对的。”
养伤的日子,燕博文也没闲着。他通过宋昀,将南诏死士的武功路数、可能的潜入渠道详细写了下来,交给燕承亮。他也开始梳理自己从前的人脉资源。他不再把自己当成局外人。
半个月后,伤口愈合得差不多了。燕博文主动找到宋知画。
她正在书房看医学院的扩建图纸,见他进来,抬眼示意他坐。
“我的伤好得差不多了。”他开门见山,“一直住在府上,于你名声不便。我今日便搬出去。”
宋知画放下笔,看着他:“搬去哪里?护国寺回不去了,王府你……”她顿住,没再说下去。
“我在城南有一处不起眼的小院子,很多年前置下的,没人知道。”燕博文道,“安全无虞。我会……找些事情做。”
“什么事情?”
“我还能提得动刀,也还有些旧部关系。”燕博文沉声道,“五殿下那边,火器营和正在组建的保密司,都需要可靠的人手去处理一些暗处的事情,清理细作,防范渗透。我……想帮他,也算赎罪。”
宋知画沉默了片刻。他选择去帮燕承亮,去做这些危险却关乎国家安全的事,而非回到王府享受安逸,这个决定,让她有些意外,又似乎在意料之中。
“随你。”她最终道,目光重新落回图纸上,“保重。”
没有挽留,但也没有厌恶。
燕博文起身,走到门口,又停下,回头看着她伏案的侧影,阳光透过窗棂,在她身上镀了一层浅金。
“知画,”他声音很轻,却带着千钧重量,“我不求你原谅。但请你看着,看我用往后每一天,来证明我的悔改。”
说完,他深深看了她一眼,转身离去,背影挺拔,却不再有从前的冷硬孤高,多了几分沉淀下来的坚实。
宋知画握着笔的手指微微收紧,图纸上的线条有些模糊。她闭上眼,眼前闪过窑洞中他染血却不顾一切护住孩子的身影,闪过他方才说“赎罪”时眼中的决绝。
燕博文搬离靖安侯府,并未回安亲王府,而是隐入城南小院,如同一滴水汇入暗流。他开始暗中协助燕承亮,凭借对旧部人脉的熟悉和对南诏等敌国手段的了解,为正在紧锣密鼓组建的“机要司”提供情报,梳理内部隐患。他行事低调隐秘,外界只知五皇子麾下多了一位手段老辣、身份神秘的得力助手。
而大皇子府内,气氛却日益压抑扭曲。
陆茹雪以侧妃身份进门后,使出浑身解数争宠。她年轻娇媚,又刻意迎合,很快让燕承瑞将宫宴出丑的憋闷迁怒于外界,越发觉得她“痴心可怜”。陆晚晴冷眼旁观,抚着日渐沉重的腹部,心中冷笑。她乐见陆茹雪拴住燕承瑞的心,免得他总盯着自己那点隐秘心思,也方便她暗中行事。
燕承瑞与三皇子燕承瑜的密会越发频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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