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池之中，墨绿色的液体仿佛拥有了生命，化作无数细密尖锐的冰针与灼热的火舌，反复蹂躏着李尧的每一寸经脉、每一分骨血。
痛苦早已超越了肉体所能承受的极限，如同永无止境的潮水，一波高过一波，疯狂冲击着他摇摇欲坠的意识堤坝。
“呃啊——！”
李尧的喉咙里只能发出破碎的、不似人声的哀鸣，身体在池水中剧烈地痉挛、抽搐，像一条被扔上岸濒死的鱼。汗水、泪水和药液混合在一起，糊满了他苍白扭曲的脸。他开始胡言乱语，意识彻底陷入了混乱的漩涡。
“…好疼…………”
“老王八蛋……夏卓……我恨死你了……”
“不……不洗了……让我死……求求你……”
他的声音越来越微弱，挣扎的力度也逐渐变小，眼皮沉重得如同坠了铅块，缓缓阖上。
身体不再受控制地向着冰冷的池底滑落，墨绿色的药液逐渐没过他的口鼻……
【警告！宿主生命体征急剧下降！意识濒临溃散！洗髓过程面临失败风险！】
就在他意识即将彻底被黑暗吞噬，沉入无尽深渊的刹那——
“李尧！”
一声带着前所未有的急促与……惊怒的清喝，悍然劈开他混沌死寂的识海！
紧接着，“噗通”一声剧烈的水响，冰冷的药液被一股强大而柔和的力量猛地排开！
一双坚实的手臂穿过药液，将他不断下沉的身体猛地捞起，紧紧箍入一个异常稳定的怀抱之中。
“李尧！醒醒！”夏卓的声音带着一丝连他自己都未察觉的颤抖，他用手轻轻拍着李尧冰凉滑腻的脸颊，试图唤回他那涣散的神智，“看着我！”
李尧毫无反应，头颅无力地后仰，脸色苍白得如同初雪，嘴唇泛着死气的青紫色，只有眉心因为残余的、深入骨髓的痛苦而紧紧蹙着，如同被暴风雨摧残后、濒临凋零的蝶翼。
他收紧了手臂，将李尧更紧地、几乎要揉进自己身体般箍在怀中，他低下头，冰蓝色的眸子深深锁住李尧苍白脆弱的面容，声音低沉而急促，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近乎笨拙的哄慰：
“没事的……没事的……很快就好了……再坚持一下，听话……”
他收拢手臂，将怀里那具冰冷与滚烫诡异交织的身体更紧地拥住，试图用自己恒定的低温去中和那失控的寒热交替。
精纯冰冷的灵力如同不要钱般，持续不断地、小心翼翼地涌入李尧近乎枯竭的经脉，护住那摇曳的心脉之火。他的声音放得极轻，近乎哄慰的语调，贴在那冰凉的耳畔，反复低语：
“再忍一忍，李尧……熬过去，便好了。”
“为师……带你下山，买最新的画本，买你爱吃的所有零嘴……”
“你想去哪里，便去哪里……”
“那些规矩……暂且不论……”
他低沉的声音带着一丝几不可察的沙哑，连他自己都感到陌生。
“是为师的错，不该……逼你太甚……”
这句近乎叹息的自语，轻得如同雪花落地，却重重地砸在了李尧意识深处某个尚未完全沉寂的角落。
是……师尊的声音？
糖葫芦……画本……零嘴……
他涣散的意识如同风中残烛，艰难地重新凝聚起一丝微光。痛……还是很痛……全身都像被彻底拆开又胡乱拼接……但是……好像有糖葫芦酸酸甜甜的味道在诱惑他？还有……《风流剑仙俏狐妖》出后传了？
剑仙和狐妖后来怎么样了？是he还是be？好想知道……
求生的本能，混合着对那虚幻诱惑的渴望，让他无意识地、极其轻微地动了一下被夏卓紧紧握住、冰冷僵硬的手指，喉咙里发出一个几不可闻的、带着气音的破碎音节：
“……要……桂……花……糕……”
这微弱得如同蚊蚋、却清晰无比的回应，如同黑暗中骤然点亮的一星火苗！
夏卓冰蓝色的眸底骤然亮起一点锐利的光芒！他立刻收拢手指，将那只冰冷僵硬、指节泛白的手完全包裹在自己的掌心，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切和斩钉截铁的肯定：
“好。桂花糕。买很多。”
他看到李尧因痛苦而紧抿的唇瓣微微动了一下，似乎对这个回应有所反应。
夏卓心念急转，回想起那日在这弟子房中瞥见的、被珍重收起的粗糙画册。
他空着的另一只手并指如剑，灵力在指尖流转，迅速于空中勾勒、凝聚——
一本封面花哨、标题为《俏狐妖后传》的、完全由冰雪灵力构成的虚幻画册，赫然出现在李尧眼前！粗制滥造的风格，与李尧私藏的那本如出一辙！
“看，”夏卓的声音依旧低沉，“新出的。熬过去，便给你。”
那本虚幻的画册甚至在他精妙的灵力控制下，开始一页页地“翻动”起来，对于此刻意识模糊的李尧而言，已是一种无比强大的、指向性的刺激和无声的安抚。
【意识濒临溃散时获得师尊紧急救援、亲口哄慰并幻化“画本”诱惑，求生欲被成功激发，积分+1500！】
夏卓维持着灵力的持续输送，一遍遍重复着那些对于李尧而言极具诱惑力的承诺，语气是前所未有的耐心，甚至堪称……温柔。
那翻动的虚幻画册，那低沉却坚定的“买很多”，构成了这冰冷残酷的洗髓药池中，唯一一道不合时宜却又支撑着李尧摇摇欲坠意识的光。
药液氤氲的寒气中，师徒二人紧紧相拥。
一个意识模糊，在痛苦深渊中载沉载浮，仅凭着对“桂花糕”和“画本”那点微弱的渴望吊着一口气。
另一个则用尽了全力，试图将他从死亡的边缘拉回，用着最不熟练、甚至堪称笨拙的方式，许下着与平日那冰冷严苛形象截然不同的承诺。
冰与火的煎熬仍在继续，但那双紧紧环抱着他的手臂，和耳边持续不断的、带着承诺的低语，仿佛成了无边苦海中，唯一可以抓住的浮木。
李尧不再完全放弃抵抗，他开始凭借那点被诱惑激发的求生本能，微弱地、断断续续地，试图配合着体内那股引导他的冰冷灵力，去梳理那狂暴的药力……
寒寂殿内，只剩下药液翻滚的声音，噬灵金线蛭细微的吸吮声，以及夏卓那持续不断的、低沉的安抚与承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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