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教授的话像一块巨石投入平静的湖面,让在场所有人的心都猛地一沉。
林晚秋攥着丝帕的手指微微收紧,那双色线交织的纹路在她眼前晃着,明明是浑然一体的精致,此刻却透着说不出的怪异。苏教授指尖轻轻拂过丝帕边缘,那处的线脚看似平整,实则在光线下能瞧见一丝几乎不可察的断裂痕迹。
“这丝帕不是一块整帕,是由两块一模一样的丝帕拼接而成。”苏教授的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老夫人方才说,这丝帕是当年封家夫人交给您保管的,还特意分了两个锦盒?”
沈老夫人点着头,脸上的血色褪得干干净净:“是……是分了两个锦盒,一个装着丝帕主体,一个放着配套的绣线,说若是丝帕有破损,能用绣线补。我当时只当是封家夫人细致,没多想……”
“这就是关键了。”苏教授抬手,示意人取来放大镜,对着丝帕的拼接处照了照,“这拼接的针脚用的是封家独有的‘回纹绣’,手法极巧,若非线色因年代久远有了细微的色差,根本看不出来。而这色差,也正是两块丝帕并非同时织造的证明。”
江砚州眉峰一蹙,往前迈了一步:“苏教授的意思是,这丝帕本就是两件,被人拼接成了一件?”
“不止。”苏教授摇了摇头,将丝帕轻轻展开,指着中心那朵并蒂莲,“你们看这并蒂莲的花蕊,左边这半的金线绣得更密,右边则疏一些,这是两位绣娘的手法差异。而且这丝帕的经纬线,在拼接处的密度也有细微不同,显然是两块帕子的底子。”
众人哗然。
林晚秋只觉得脑子嗡嗡作响,她想起母亲临终前攥着她的手,反复说“丝帕在沈家,要护好,别让人拆了它”,原来不是怕丝帕被损坏,是怕人发现它是拼接的秘密!
沈老夫人瘫坐在椅子上,嘴唇哆嗦着:“封家夫人……她为何要这么做?两个锦盒,两块丝帕,她到底想藏什么?”
“藏的是线索。”江砚州的目光落在丝帕被拼接的缝隙处,“把两块丝帕分开,各自藏一半线索,只有合在一起,才能看到完整的真相。当年封家出事后,封夫人应该是料到有人会觊觎丝帕里的秘密,才用这种方式把线索拆分,交给沈老夫人保管。”
苏教授顺着他的话补充:“而且这拼接的手法是后来做的,看针脚的氧化程度,应该是封家出事后不久,有人特意将两块丝帕拼在一起,伪装成完整的一块,混淆视听。”
“那拆分之后,能看到什么?”林晚秋急切地问,指尖都在发抖。
苏教授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小心地用细针挑开了拼接处的线脚。随着丝线被一点点拆开,原本合在一起的丝帕分成了两半,左边的丝帕上,并蒂莲的左半朵花芯里,隐隐露出一个极小的“城”字,右边的丝帕上,则是一个“池”字。
“城池……”江砚州低声念着,眸色一沉,“封家当年的产业里,有一处叫‘城池别苑’的宅子,在城郊西山下。”
沈老夫人猛地抬头,眼中闪过一丝恍然:“我想起来了!当年封家夫人提过一次,说西山的宅子藏着她陪嫁的东西,让我若是遇到难处,便去那里取。我当时只当是客套话,没往心里去!”
林晚秋的心跳骤然加速,母亲的遗言,丝帕的秘密,封家的旧宅,此刻像散落的珠子,被一根无形的线串了起来。
苏教授将拆开的两块丝帕叠在一起,那“城”和“池”两个字恰好拼成完整的印记,印在并蒂莲的中心,在阳光下泛着淡淡的银光。“这印记是封家的暗记,对应着城池别苑的地契所在。看来当年封家夫人早就留了后手,把关键的东西藏在了别苑,用丝帕的秘密做了指引。”
江砚州看向林晚秋,眼底带着安抚:“现在线索清楚了,我们去城池别苑看看,应该能找到封家当年被构陷的证据,还有你母亲想让你知道的事。”
林晚秋点了点头,指尖轻轻触碰到丝帕上的字,只觉得眼眶发热。母亲的良苦用心,封家夫人的步步筹谋,终于在这一刻,露出了真相的一角。
而不远处的角落里,沈曼柔看着这一切,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眼底翻涌着不甘与恐惧——她怎么也没想到,一块看似普通的丝帕,竟然藏着这么大的秘密,而她费尽心机想要毁掉的东西,偏偏成了揭开一切的钥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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