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穿着时髦的男女青年骑着崭新的永久牌或凤凰牌自行车,嘻嘻哈哈地来到了这片相对僻静的海滩。
男青年穿着挺括的白衬衫,女青年则穿着色彩鲜艳的连衣裙或格子衬衫配长裙。
他们带着汽水零食,肩膀上还扛着一台体积不小的收音机,显然是家境优渥的城里子弟。
他们一来,就相中了海松树下一块平整的沙地。
其中一个高个子,模样还算周正的男青年,指挥着同伴铺开带来的塑料布,摆开东西。
收音机被打开,播放着激昂的革命歌曲,音量不小,顿时打破了原有的宁静。
不远处的几个渔民皱了皱眉,但没说什么,只是加快了修补渔网的速度,准备换个更清净的地方。
“喂!那边几个,拿着你们的渔网走远一点,臭味都熏过来了。”
一个穿着翠绿色布拉吉的女青年,用手捂着鼻子,瓮声瓮气道,语气里满满的嫌弃。
年长的那位渔民直起腰,脸上被海风和日头雕刻出的皱纹更深了。
“这位女同志,说话要讲道理。这地方,我们比你们先来。海边嘛,有点鱼腥味正常。你们要是闻不惯,可以不来,没人求你们到这里!”
“你……你怎么说话的!”
绿裙子声音陡然尖利起来,手指几乎要戳到老渔民脸上。
“什么叫我们不该来?这海滩是你家开的?我们来玩是我们的自由!你们这些破渔网臭烘烘的,影响我们心情了知不知道?赶紧拿走!”
“就是!一股子臭味,还让不让人好好玩了?”
旁边一个穿着白衬衫,梳着分头的男青年也跟着帮腔,脸上带着不耐烦,“赶紧的,挪个地方能费多大劲?”
渔民这边,几个年轻小伙子也忍不住了,其中一个放下手里的梭子,站起来反驳。
“我们在这里补网补了半上午了!你们一来就嫌东嫌西,还讲不讲先来后到?没有我们打鱼,你们城里人哪来的鱼吃?”
“哎哟,还教训起我们来了?”
另一个扎着麻花辫的女青年嗤笑一声,“谁稀罕你们打的鱼?我们吃的是供销社买的!”
“供销社的鱼不是我们打的?”
渔民小伙子梗着脖子。
争吵升级,双方火气都上来了。
绿裙子女青年和她同伴嘴皮子利索,一口一个“乡下人”、“没素质”、“破坏环境”。
渔民们不善言辞,但被激起的怒火更盛,言语间也带了火药味。
劝架的人也有,青年里有个戴眼镜的试图打圆场:“好了好了,都少说两句,要不我们往旁边挪挪……”
却被绿裙子女青年狠狠瞪了一眼。
“凭什么我们挪?我们就看中这儿了!”
……
不远处的简南絮原本正抱着点点,指着贝壳教她认形状,被这突如其来的高声争吵吓了一跳。
点点也缩了缩脖子,往妈妈怀里靠。简南絮眉头紧紧蹙起,看着那边越吵越凶的场面,心里有些害怕。
她抱着孩子,等会儿打架的话,她可跑不快!
思索了一秒,她马上抱着点点,脚步加快往自己家自己家的树荫下走,等祁京墨回来。
他刚才抱着尿湿了的叮叮去停车的地方拿干净尿布和裤子了。
刚开始充当指挥员的男青年没有掺和争吵,他叼着根狗尾巴草,在沙滩上四处闲逛。
他的目光不经意地扫过海滩,忽然就定住了,视线牢牢锁在了简南絮身上。
简南絮抱着点点,海风吹拂着她的红色波点裙摆,裙角飞扬,露出一大截白皙纤细的小腿。
高高扎起的马尾随着她的步伐在脑后活泼地跳跃,几缕被风吹乱的发丝贴在因快步行走和些许紧张而微微泛红的脸颊旁。
她低着头,眉头轻蹙,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出不安的阴影,红润的唇瓣微微抿着。
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在她身上洒下斑驳晃动的光点,映得她肌肤如玉。
那身雪肌玉肤在碧海蓝天和金黄沙滩的背景下,愈发显得夺目耀眼,像一朵骤然绽放于旷野、带着晨露的绝世名花,美得惊心动魄。
男青年此刻已经完全愣住了。
他嘴里那根草掉了都浑然不觉,目光像是被磁石牢牢吸住,紧紧追随着简南絮移动的身影。
他见过的漂亮姑娘不少,县城文工团的,省城来的女学生,但从未见过这样……
这样清艳到极致,仿佛山水画里走出的仙子。
尤其是她怀里还抱着个粉雕玉琢的小娃娃,那种母性的温柔与少女的鲜活奇妙地融合在一起,形成了一种致命的吸引力。
心脏不受控制地狂跳起来,一股混杂着惊艳、征服欲和表现欲的热流直冲头顶。
他几乎没怎么思考,身体已经先一步行动,朝着简南絮的方向快步追了过去。
脸上迅速调整出一个自认为最英俊潇洒,又带着适当关切的笑容。
“这位女同学!”
他刻意放柔了声音,在距离简南絮几步远的地方停下,目光热切地落在她脸上,“刚才那边吵吵闹闹的,没吓着你吧?”
简南絮被突然挡住去路,吓了一跳,猛地停住脚步,下意识地将怀里的点点搂得更紧,戒备地看着眼前这个陌生男人。
她没有说话,只是微微侧身,想绕过去。
男青年却误把这戒备当成了羞涩,笑容更深,上前半步,语气更加殷勤。
“你别怕,我不是坏人。我叫符继国,在县里工作。”
“我父亲是这个县的县长。我看你一个人带着妹妹在这儿,刚才那边又乱,要不要……我帮帮你?或者,我帮你抱着你妹妹?看着挺沉的。”
他说着,目光瞥向简南絮怀里的点点,理所当然地将这个漂亮得过分的小娃娃当成了她的妹妹,心里还暗自感叹这一家的基因真好。
“不用了,请让开!”
简南絮毫不客气地轻声呵道。
“你妹妹长得真可爱!”
看简南絮戒备地看着他,他故作熟稔地说着,还试图往前凑近一点,想看得更清楚,或许也是想离那位美丽的女同志更近一些。
凑近看,更漂亮了!
欺霜赛雪的一身玉骨冰肌,白得发光,眉如远山,眼似秋波,即使冷着一张脸,还是美得不可方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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