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尔胆子稍稍大了一些。他轻轻地将自己的手掌，贴上了瑟尔特的手背。掌心感受到那冰凉的皮肤和其下清晰的骨节轮廓。
小心翼翼地、极其轻柔地，将自己的手指，穿插进了瑟尔特虚握的指缝之间。
动作慢得像是电影里的慢镜头，带着全然的试探。
指尖擦过瑟尔特微凉的指节，一点点嵌入那温暖的指缝。
最终，他的手指，与瑟尔特的手指，轻轻相扣。
不是严丝合缝的紧握，只是指尖与指腹极其轻微地勾连在一起，形成一个极其脆弱、却又无比亲密的连接。
他紧紧闭着眼睛，感受着指尖传来的触感，心脏狂跳，却又奇异地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平静。
就在这时——
瑟尔特那只原本虚握着、任由他动作的手，忽然微微动了一下。
艾尔吓得魂飞魄散，猛地想要抽回手，以为自己惊醒了对方。
然而，瑟尔特并没有更大的动作，也没有转身。他只是……收拢了手指。
以一种极其自然、甚至带着睡梦中无意识反应的力道，轻轻握紧了艾尔主动伸过来的、微微颤抖的手指。
他的指腹擦过艾尔的手背，带着微凉的体温，却奇异地传递出一种……默许，甚至是一丝难以察觉的回应。
艾尔彻底僵住了。
浑身的血液仿佛在这一刻冲上头顶，又迅速冻结。
那握紧的力道虽然轻微，却无比真实，清晰地传达着一种讯号——他知晓，他允许。
一种汹涌的、无法抑制的情感，如同决堤的洪水，冲垮了艾尔所有的防线。
他不再满足于仅仅是手指相扣。
他不再小心翼翼，而是近乎急切地，将自己的身体，更深地贴近了瑟尔特的后背。
然后，他将自己的额头，抵在了瑟尔特的后颈与肩胛骨之间的位置。
这还不够。
他像是要将自己整个藏匿起来，微微偏过头，将脸深深埋进瑟尔特散落在枕上的发丝里，贪婪地呼吸着。
他松开了与瑟尔特相扣的手，然后，将自己刚刚获得自由的双臂，从瑟尔特的身侧与手臂之间的空隙，用力地、紧紧地环抱了过去。
双臂交叉，搂住了瑟尔特劲瘦的腰身。
他将自己的整个上半身，都牢牢地贴在了瑟尔特的后背上，甚至将整个脑袋，都用力地、毫无缝隙地，塞进了瑟尔特的怀里——准确说，是后背与手臂构成的空间。
这个姿势，让他整个人几乎完全嵌入了瑟尔特的轮廓之中。
他能清晰地感受到瑟尔特背部肌肉的线条，感受到他平稳的心跳透过胸腔和脊背传来的震动。
瑟尔特的身体，在他整个贴上来、尤其是脑袋用力塞进怀里的瞬间，几不可察地僵硬了一瞬。
非常短暂，几乎难以察觉。
但艾尔感觉到了。
他抱得更紧了，手臂收拢，指尖无意识地揪紧了瑟尔特睡袍腰侧的布料，将脸更深地埋进去，仿佛要将自己彻底融入对方的骨血之中。
他在颤抖。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一种巨大的、近乎灭顶的安心感，混合着长久以来积压的、无法言说的委屈和依赖，在这一刻找到了一个看似坚固（尽管可能只是错觉）的港湾。
然而，瑟尔特在最初那一瞬的僵硬之后，便再没有任何动作。
没有推开他。
没有斥责他。
甚至……那原本被他环抱住的身体，似乎微微调整了一下姿势，向后靠了靠，让艾尔能贴得更舒服一些。
然后，那只刚刚与他手指相扣、又松开的手，缓缓抬起，落在了艾尔环在他腰间的手臂上。
仿佛在说：知道了。就这样吧。
这个无声的默许，如同最后的赦免令，彻底击溃了艾尔。
他将脸更深地埋进瑟尔特的后背，银发摩擦着他的脸颊，带来细微的刺痛感，却奇异地让他更加安心。
泪水毫无预兆地涌了上来，浸湿了一小片瑟尔特的睡袍，但他没有发出声音，只是更紧地抱住了怀中这具坚实的身躯。
瑟尔特始终背对着他，没有转身，也没有说话。
只有平稳的呼吸，和那只覆在艾尔手臂上的、微凉的手。
壁炉的余烬彻底熄灭，最后一点微光也消失了，只剩下一片纯粹的、温暖的黑暗。
他不知道明天会怎样，不知道腿伤完全好后等待他的是什么，不知道瑟尔特心中究竟在想什么。
但至少在此刻，在这张床上，在这片黑暗里，他紧紧抱住了他的全世界。
而他的世界，以沉默和一只覆上的手，接纳了他这孤注一掷的、全身心的依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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