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玉恒被季含漪的话惊住,他往后大退了几步,他从未见过这样的季含漪,那双眼里对他全是恨。
仅仅只是因为一只猫。
她便说他不得好死。
她竟说后悔嫁给了他。
夫妻三年,那个曾经满心满眼都是他的人,现在看他的眼神竟然满是冰冷。
他颤声:“不过就是一只猫,你要是想要,往后我送一只赔你。”
这样轻飘飘的话,仿佛毁了她的东西,便如一件毫不要紧的事情。
季含漪闭了闭眼,她当真控制不了心绪,三年她都强忍了过来,可这一刻她却情绪不能自控。
她深吸一口气,冷冷看着谢玉恒:“我并不需要了,你害死了我的猫,总有一天会报应在你的身上。”
谢玉恒震惊的看着季含漪。
季含漪又往谢玉恒面前靠近两步,她看着他:“那年李眀柔敬我的那盏茶,是她自己泼的,你却怪了我三年。”
“你这般被蒙了耳目的人,愚不可及,终有一天自食恶果。”
“我本来早就应该看清的,看清你不过是裹着清正皮囊的昏聩庸人。”
“幸好,幸好我再不用呆在这里,不然我自己的所有东西都会被你给毁了!”
说完季含漪不再看谢玉恒一眼,直接从谢玉恒的面前走了过去。
谢玉恒怔怔看着季含漪的背影,决然的离去,他昨夜想过的千万句挽留或是想让她回心转意的话,他在这一瞬间全都明白,不会再有用了。
他更从季含漪的眼神里看到了恨。
她恨他……
那种恨叫谢玉恒也觉得后背微微一凉,那恨像是恨不得他能够去死。
他恍恍惚惚想着从前那个对她温柔温顺的季含漪,她会在意关于他的每一件事情,柔情蜜意的眼里全都是他。
为什么忽然之间,她眼里曾经对她的喜欢全都没有了。
那个他觉得永远都离不开他的人,真的有喜欢过他么。
眼前的那抹身形渐渐消失,谢玉恒忽然一个踉跄。
他回头看向身后已经空荡荡的室内,在季含漪不在的这些日他常常来到这里,看着季含漪画的画,看着她临写的字,还有她放在桌案上那本记录的格外细致的账目。
那张季含漪坐过的椅子,那里或许再也不会有那个人影临窗坐在那里了。
如今这里空荡荡又冷冰冰的,恢复如初,主屋内她没留下一件东西,这里关于她的一丝气息,就连她养的海棠花,也叫丫头一起抱走了。
季含漪的确连一件谢家的东西都没有拿,她嫁入谢家三年,什么都没要……
不管怎么说,不该这样的,他到底也对不住他。
谢玉恒失魂落魄的坐在那张季含漪常坐的椅子上,失神的看着空荡荡的桌面。
屋子里寂静无声,光线落到谢玉恒的脸上,他捂着胸口,竟有些喘不过气来。
他脑中盘桓着季含漪的话,她让他不得好死,会遭报应。
在她心里,他便这般对不住她么……
李眀柔提着裙摆匆匆从外头过来,一来便见着谢玉恒坐在椅上失神的模样。
在她眼里自来清正又端方的谢哥哥,从来不会有这样颓败的时候。
可现在的谢哥哥为什么会这样,谢哥哥依旧对她百依百顺,她说害怕那只季含漪养的猫,谢哥哥便叫人摔死了,她说要将屋子里的摆设全都换了,谢哥哥也什么话也没说。
谢哥哥从来没有这般对过季含漪,在谢哥哥的心里,自己才应该是重要的,那个横在她和谢哥哥两人之间的那个人终于走了,谢哥哥不是应该高兴么。
现在季含漪带着她所有的东西走了,这里终于再没有季含漪的半点痕迹了。
她还会换了她用过的下人,换了她与谢哥哥睡过的床榻,所有的东西她都要换,季含漪这个人,终其一生都不会再比她过得好。
李眀柔深吸一口气,她走到谢玉恒的身边,看着低头看着桌面失神的人,轻轻碰了碰谢玉恒的肩膀,小声道:“谢哥哥。”
谢玉恒顿了顿抬头,看到的是李眀柔低头看来的柔弱脸庞,她脸上楚楚可怜,正小声问他:“谢哥哥是在伤心么?”
谢玉恒静静看着李眀柔的脸庞,与他记忆里那个小时候需要护着的李眀柔依旧一模一样,总是这般柔弱的在他身边,仿佛离开他,她便不能好好活着。
他忽然问:“含漪进门的那一年,你给含漪敬茶,为什么要故意弄倒那杯茶让我误会。”
李眀柔愣了愣,眼底慌乱划过,谢哥哥为什么会这么说,难道他全都知晓了么。
那年她当然是故意要那样做的,她只是想给季含漪一个下马威,让季含漪明白在谢哥哥的心里,到底谁更重要,要她明白自己的位置,不要与她抢谢哥哥。
但此刻谢玉恒忽然这般质问,叫李眀柔心里没有任何准备,她更不知晓刚才季含漪与谢哥哥到底说了什么。
更不知晓谢哥哥是怎么知晓的真相。
但她很快叫自己平复下来别心慌,因为她明白,无论她说什么,谢哥哥都会相信的。
即便那件是明显的是谎话,谢哥哥还是会偏袒相信她的。
她眼中很快聚起泪光,委屈的低头看向谢玉恒:“谢哥哥如今也不信明柔了么?明柔从来没有这么做过。”
说着她用帕子抹泪,又沙哑道:“季含漪与谢哥哥和离了还要这样诬陷祸害我,都是她胡说的啊。”
谢玉恒看着李眀柔眼里的泪,刚才李眀柔眼中划过的那一丝慌乱他也看得很清楚。
他审过那么过案子,看过那么多案卷,他刚才故意那般说,她下意识的反应不会错的。
谢玉恒忽然深吸了一口气,紧紧的闭上了眼睛。
便是从这件事情起,他觉得季含漪心胸狭隘,便是从这件事情起,他更处处袒护李眀柔。
如今他却得知,当年竟然是误会了她……还误会了这么多年……
那他到底还误会了她多少……
谢玉恒忽然觉得胸腔沉的几乎喘不过气来,他低头撑着额头,生平第一回对李眀柔用了冷淡的声音:“出去……”
李眀柔一愣,一下跪在谢玉恒面前哭着道:“那年的事情我早忘了,或许是季含漪不小心,或许是她故意的。”
“这么多年过去了,谢哥哥为什么还提呢。”
谢玉恒指尖微颤,他捂住了脸。
为什么提……
他道如今才第一回明白,季含漪为什么即便闹成了这样也要与他和离。
又为什么这般恨他。
他毁了她种的海棠花,毁了她养的白猫,不怪她恨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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