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浪翻涌，一道狼狈不堪的庞大身影，从深海中缓缓升起，重新出现在苏铭面前。
烛龙的气息已经衰弱到了极点，那庞大的龙躯上布满了狰狞的伤口，尤其是头颅上那个前后通透的血洞，依旧有毁灭性的法则之力在不断侵蚀他的生机。
他看向苏铭的眼神，再无半分战意，只剩下深深的忌惮与……一丝解脱。
“吾……败了。”
烛龙的声音沙哑而虚弱，却清晰地传遍了整个北海。
他活了无尽岁月，从龙汉初劫的尸山血海中杀出，什么场面没见过？但像今日这般，被人以绝对的力量碾压，毫无还手之力，还是头一遭。
这一战，他败得心服口服。
远处那些瑟瑟发抖的龙族大军，听到老祖亲口认输，心中最后的一丝侥幸也彻底破灭，只剩下无尽的冰冷与恐惧。
苏铭收回镇压在烛龙身上的伟力，面色平静，并未多言。
胜者，无需多言。
他的目光越过烛龙，落在了远处龙族大军前方，那个脸色煞白，龙躯都在不自觉颤抖的东海龙王敖广身上。
“现在，你服吗？”
平淡的声音，却如同一道九天惊雷，在敖广的脑海中炸响！
“噗通！”
敖广再也承受不住这股压力，巨大的龙头重重叩下，朝着苏铭的方向颤声道：“晚辈……晚辈服了！大尊神威盖世，晚辈有眼不识泰山，罪该万死！”
这一刻，什么龙族的尊严，什么四海之主的威风，全都被他抛到了九霄云外。
在绝对的死亡面前，活下去才是最重要的。
烛龙听到敖广的话，那双浑浊的龙目中闪过一丝怒意。他强撑着重伤的身体，扭头看向敖广，声音中带着压抑的怒火：“敖广，说！为何要与大尊起冲突？！”
敖广身躯一颤，支支吾吾地道：“回……回老祖，是……是为了北方玄元控水旗，还有……还有一处上仙遗留的紫府洞天……”
“混账！”
烛龙勃然大怒，一口龙血压制不住，从口中喷出。
“为了一座区区紫府，你就敢调动万龙大阵，倾尽我龙族精锐？！你可知此举会为我龙族带来何等灭顶之灾！”
他的声音如同雷霆滚滚，震得所有龙族子弟心神俱裂。
敖广吓得魂不附体，连连叩首：“老祖息怒，晚辈知错了，晚辈再也不敢了！”
烛龙气得龙须乱颤，却也明白，现在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强行压下伤势和怒火，重新转向苏铭，那颗高傲了无数元会的头颅，缓缓低了下来。
“大尊，此事皆因我龙族管教不严，冲撞了大尊。吾烛龙，在此代整个龙族，向大尊赔罪。”
“还望大尊看在我龙族已然没落，苟延残喘的份上，高抬贵手，放过他们一次。”
话音落下，万丈龙躯，竟对着苏铭，缓缓弯下了腰身。
这一幕，让所有龙族都看傻了。
他们那位从不向任何人低头，镇压了一个时代的老祖，竟然……在向人卑躬屈膝！
许多年轻龙族的热血上涌，感到无比屈辱，可当他们看到苏明那漠然的眼神时，所有不甘和愤怒，瞬间被冰水浇灭。
他们明白，老祖这是在用自己的尊严，换取整个龙族的生机。
苏铭静静地看着烛龙。
他能感受到这位古老龙神的无奈与决绝。
“今日之事，到此为止。”苏铭的声音不大，却让所有龙族都松了一口气，“再有下次，北海之下，再无龙族。”
“多谢大尊！”烛龙如释重负，声音中带着一丝感激，“大尊胸襟，令吾感佩。若大尊不弃，可否移步东海，让吾等一尽地主之谊，也算为今日的鲁莽赔罪。”
苏铭略一思索，点了点头：“可。”
他倒也想看看，如今的龙族，究竟还剩下多少底蕴。
见苏铭同意，烛龙心中大定，连忙示意敖广在前带路。
一行人穿过无尽海域，很快便抵达了东海龙宫所在。
即便苏铭见惯了巫族祖殿的雄伟，也不得不为眼前这座水晶宫的奢华而惊叹。
整座宫殿完全由万载水晶精英雕琢而成，在深海之中绽放出璀璨夺目的光华，亭台楼阁，雕梁画栋，无一不精美绝伦，尽显上古霸主的豪奢。
更让苏铭心惊的是，在这座庞大的水晶宫下方，他清晰地感应到了九条巨大的灵脉！
九条极品先天灵脉，如同九条被囚禁的巨龙，源源不断地为这座龙宫提供着磅礴的灵气。
“好大的手笔！”苏铭心中暗道。
以九条极品灵脉作为地基，这份底蕴，放眼整个洪荒，恐怕也只有曾经的天地霸主才能拿得出来。
“让大尊见笑了。”烛龙的声音在一旁响起，带着几分萧索，“昔日龙族鼎盛之时，这东海之下，有三百六十五条主脉，拱卫龙庭。如今……只剩下这九条残脉，苟延残喘了。”
他看着眼前依旧富丽堂皇的龙宫，眼中却没有半分自豪，只有挥之不去的暮气。
“龙汉之后，再无真龙。如今吾等所求，不过是让这血脉，能传承下去罢了。”
苏铭没有接话，只是跟着烛龙，步入了水晶宫深处。
在烛龙的带领下，他穿过重重宫殿，最终来到了一处被严密禁制守护的巨大殿堂。
殿堂中央，是一座已经完全干涸的池子，池壁上刻满了玄奥的龙形符文，却黯淡无光，感受不到一丝一毫的灵性。
“这里，便是我龙族的化龙池。”烛龙的声音充满了苦涩。
“自祖龙陛下陨落，龙族气运衰败，这化龙池也随之枯竭。无数年来，我龙族再无一滴精血诞生，新生儿的血脉浓度，一代不如一代。长此以往，我龙族……恐怕真的要沦为凡俗水蛇之流了。”
这才是龙族最大的悲哀。
空有无尽宝藏，却失去了根本。
苏铭看着那干涸的池子，想到了巫族的血池。
两者何其相似。
他沉默片刻，忽然伸出手指，在指尖逼出了一滴殷红如血钻的精血。
这滴精血一出现，整个大殿的空间都仿佛凝固了，一股无法形容的，源自血脉最深处的威压，让一旁的烛龙和敖广，几乎要当场跪伏下去！
那是……盘古的威压！
“大尊，您这是……”烛龙骇然失声。
苏铭没有解释，屈指一弹，那滴蕴含着他一身精华，更融合了盘古之心的精血，便化作一道流光，精准地滴落在了干涸的化龙池中央。
嗡——！
一瞬间，异变陡生！
整座化龙池，仿佛一头沉睡了亿万年的巨兽，轰然苏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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