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四只巨眼中的惊愕，并非人类的情绪波动，而是一种更为本源的、法则层面的剧烈震荡。
一道混乱、庞杂、却又蕴含着至高逻辑的精神洪流，瞬间跨越虚空，直接灌入了兰泽的意识之海。
这股信息流，对任何凡人而言，都是足以将灵魂撑爆的污染源。
但对于此刻与旧神同位格的兰泽来说，这只不过是一份被高度压缩的、等待解压的庞大数据包。
“外来的……同类？”
“不……你的根基……好弱小……但你的手段……好……好残忍！”
“献祭？你献祭了你的血脉？你献祭了整个世界的生灵？为了……提升你自己？”
旧神的信息中，充满了无法理解的困惑与一丝……自愧不如？
是的，自愧不如。
祂腐化世界，是为了扩张自己的领域，是为了将整个世界变成自己的一部分，这是祂作为旧神的本能。
但眼前这个刚刚诞生的“新神”，其行为逻辑完全超出了祂的理解范畴。
他居然把自己的子民，自己的血脉后裔，当成了纯粹的燃料！
亿万生灵，连同他们的灵魂与生命本源，被他吃得一干二净，没有一丝一毫的浪费！
这是何等纯粹的恶！何等极致的利己！
旧神忽然觉得，自己“邪恶”的名头，似乎有点名不副实了。
以后谁要是再说祂是邪恶的化身，祂高低得把今天这事拿出来说道说道。
当然，前提是祂今天能活下来。
信息流的末端，旧神的意图变得清晰起来。
“这个世界，我们可以平分。”
“你的手段，我认可。你的位格，我承认。”
“停战吧。再打下去，这个世界就彻底毁灭了，对我们都没有好处。”
兰泽接收了全部信息。
然后，他笑了。
他的笑声，化作实质的冲击波，在虚空中引发了法则的涟漪。
平分？
认可？
停战？
他辛辛苦苦，背负着亿万生灵的“回归”，把自己撑到这个地步，是为了跟人讲和的吗？
“说完了？”
兰泽活动了一下自己那足以捏碎星辰的脖颈，发出了金属摩擦般的巨响。
“吃了没？”
旧神：“？”
“没吃的话，就先吃我一拳！”
话音未落，兰泽的身影已经从原地消失！
他那庞大到不可思议的神躯，此刻却展现出了与体型完全不符的敏捷！
空间在他脚下被踩得层层塌陷，一步跨出，便已来到旧神的一只巨眼之前！
他根本不在乎对方说了什么，也不想理解对方的逻辑。
打架，需要理由吗？
需要！
那就是他现在很强，非常强！他想打！
“疯子！”
旧神发出了愤怒的精神咆哮，四只巨眼同时迸发出毁灭性的腐化神光，企图将兰泽的身躯溶解。
然而，兰泽的意念，比祂的攻击更快！
“系统！”
【大肌霸系统为您服务！】
一道只有兰泽能听见、却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清晰、甚至带上了一丝谄媚与兴奋的意念在他脑中响起。
【恭喜宿主爹晋升神位！本系统权限已得到史诗级强化！统治力覆盖范围大幅提升！】
“少废话！”
兰泽的拳头已经高高扬起，拳锋之上，凝聚着亿万生灵的生命本源，闪耀着纯粹到极致的橙色辉光。
“强制决斗！禁魔领域！”
【收到！强制决斗已启动！】
【规则生成中……规则确认：绝对公平的肌肉互殴！】
【正在压制目标法则……压制成功！禁魔领域展开！】
嗡！
一股无形的、至高无上的规则之力，以兰泽和旧神为中心，轰然扩散开来！
一个巨大的、半透明的角斗场轮廓，将两尊顶天立地的神明笼罩其中。
旧神那四只巨眼迸发出的腐化神光，在接触到角斗场边界的瞬间，便如同被掐灭的烛火，瞬间熄灭了。
一股源自法则层面的压制力，死死地锁定了旧神。
祂惊恐地发现，自己引以为傲的、足以扭曲现实、腐化万物的神权，被一股蛮不讲理的力量强行禁用了！
祂与世界法则之间的联系，被粗暴地切断了！
“你……你做了什么？！”
旧神第一次，真正地感到了慌乱。
“没什么。”
兰泽的回答，是一记朴实无华，却又蕴含着整个世界重量的直拳！
“就是觉得你太能哔哔了，咱们还是用男人之间的方式交流比较好。”
他早就看出来了。
这个所谓的旧神，花里胡哨的能力一大堆，什么精神污染，什么腐化光线，全都是偏向法则和魔法侧的能力。
这说明什么？
说明这家伙很可能不擅长近身肉搏！
这不巧了吗？
那可是他兰泽最强的领域！
轰隆！！！
兰泽的拳头，结结实实地砸在了旧神的一只巨眼上。
没有能量爆炸，没有法则对冲。
只有最纯粹的、最原始的物理力量的宣泄！
那只堪比月球的巨大眼球，在一瞬间猛地向内凹陷，坚韧无比的神性表皮被直接撕裂，金色的、蕴含着腐朽气息的神血，如同决堤的瀑布，喷涌而出！
“嗷——！”
旧神发出了一声不似精神咆哮，而是纯粹源自肉体痛苦的嘶吼！
整个艾希勒世界，都因为这一拳而剧烈震颤！
天空被撕开了一道横跨整个大陆的巨大伤口，大地之上，无数的山脉应声崩塌，海洋掀起了千米高的巨浪！
塞拉菲娜和克洛伊，只能无助地蜷缩在兰泽升空后留下的巨坑边缘，瑟瑟发抖地看着天空中那场毁天灭地的神战。
这已经不是她们能理解的战斗了。
那是两个“世界”在互相碰撞！
一拳得手，兰泽根本不给对方任何喘息的机会。
他双臂张开，如同巨猿搏龙，直接抱住了旧神那庞大无比的身躯，膝盖狠狠向上顶去！
砰！砰！砰！
每一记膝撞，都让旧神的身躯剧烈地颤抖，让整个世界的天空明暗不定。
被强行拉入“肌肉互殴”规则的旧神，彻底懵了。
祂空有无边的神力，却无法调动分毫，只能凭借着神躯的本能进行格挡与反击。
祂的触手化作了长鞭，疯狂地抽打在兰泽的身上，每一击都能在兰泽的神性肌肤上留下一道道深可见骨的伤痕。
但兰泽完全不在乎！
他的恢复力，源自于一整个世界的生命本源，几乎是无穷无尽的！
伤口出现的瞬间，便有海量的橙色光点涌现，瞬息之间便恢复如初。
而旧神，每受到一次重击，祂的神血便流失一分，气息便衰弱一分！
此消彼长之下，战局的天平，开始不可逆转地向兰泽倾斜。
“你这个……邪魔！”
“怪物！”
旧神一边挨打，一边疯狂地咆哮。
兰泽则是一言不发，只是将无穷的愤怒与力量，倾泻在自己的拳头、手肘、膝盖之上。
战斗，进入了白热化。
两尊巨神在艾希勒世界的上空翻滚、缠斗、互殴，将天空打成了一片混沌的浆糊。
旧神虽然被禁用了法则，但祂毕竟是存在了无数纪元的古老存在，神躯的强度与韧性远超兰泽的想象。
一顿老拳之后，祂虽然凄惨无比，浑身飙血，却依然保持着顽强的战斗力。
两个庞然大物，最终竟然打成了平手。
兰泽一拳轰在旧神的脸上，自己也被旧神的一根触手狠狠抽飞。
双方暂时分开，遥遥对峙，都在剧烈地喘息。
世界，在这短暂的停歇中，获得了一丝喘息的机会。
就在这剑拔弩张，下一轮更猛烈的攻击即将爆发的僵持瞬间。
一个微弱的，却又无比清晰的，直接响彻在兰泽灵魂最深处的意念，突兀地传来。
这个意念，不属于系统，也不属于对面的旧神。
它源自下方。
源自这个正在分崩离析，被他们打得千疮百孔的……世界。
那是一个稚嫩的、带着一丝依赖与亲近的、小心翼翼的呼唤。
“爸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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