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方盘城是玉门关的关口之地，任何人进关，都必须要从小方盘城穿城而过。
虽然地理位置很重要，可它也不过是一座四方形的小城堡，坐落在东西走向戈壁滩狭长地带中的砂石岗上，城垣东西长九十丈，南北宽九十丈，高三丈有余，在茫茫的沙漠之中，倒也显得雄伟壮阔。
训练有素的驼队非常整齐，比马车还要平稳，十几辆大车一字儿排开，一百人的队伍在这沙漠之中颇为壮观。
车子很豪华，也很舒服，宫九斜靠在车上，看了看身边的乐清歌，却是无言。
乐清歌虚弱地靠在车上，也是无声。
车里只有他们两个人，周围一片嘈杂，驼队里不停有人走来走去，却都识趣地不曾来打扰这一辆车的清净。
“宫先生，宫夫人，该吃饭了。”
有侍卫送来食物和水，恭恭敬敬地放在车子门口，然后弯着腰退开。
“漠少庄主，该吃饭了。”
身后传来同样的声音，漠秋痕在他们后面的一辆车里说了声谢谢，却一直没有露面。
那一战，宫九与漠秋痕伤痕累累，乐清歌元气大伤，体内元气消耗一空，昏迷了整整三天才醒。
李鸣坚持要送宫九去沙州城，却被宫九拒绝，李鸣怎么都不肯走，刚好遇到波利塔的车队，这才放心地带着其他人继续西去。
宫九带着乐清歌，与漠秋痕一起上了波利塔的车，一路驶向玉门关。
也许是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乐清歌，遇到波利塔之后，漠秋痕就再没有在宫九和乐清歌面前露面。
至于那天发生的事，他们都没有再提起。
只是，有些事发生了就是发生了，不可能没有影响。
“吃吧。”
宫九将羊奶递到乐清歌的面前，固执地等她接了，这才自己开始动手。
“这小方盘城，还真的是小。”宫九一边喝着羊奶一边看着远处的小方盘城。
“是挺小的。”乐清歌应道。
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默契地没有再提之前发生的事，也没有提漠秋痕。
那一战，虽然最后他们都活下来了，然所有人都心知肚明，乐清歌之所以会拼死保护他们，也不过是因为有漠秋痕存在。
乐清歌喝了两口羊奶，问道：“你真的不担心大学士西行？”
虽然有雪暴岭的万名精兵护送，然则实力强大的高手可于千军万马之中取敌人首级，想要取大学士的命，并不需要太多人。
宫九抬头望天，傲然道：“纵然暗盟势力强大，也不可能把所有杀手全部调到关外来。我残梦楼四位护法与一位领主同行，况且还有徐三前辈与丁前辈二人随行，可保大学士安然无忧。”
“你与四大护法都不在，你就不担心残梦楼本部空虚，被暗盟偷袭？”乐清歌疑惑。
“你是在替我担心嘛？”宫九笑了。
乐清歌苍白的脸颊微微泛红。
宫九看着她，老成在在地道：“你不用为我担心，我残梦楼的总部之所以选在原固城，自有其中原由。”
这其中缘由自是不方便说与她听的。
乐清歌低下头去，默了默又抬起来：“那半株莲花究竟在何处？”
见她终于开口询问冰山青玉的下落，宫九也不再逃避，静静地看着她的双目。
许是伤重的原因，她的眼神很轻，很柔，却似乎能看到他的心底。
许久，宫九支起上半身，对乐清歌一拜到底：“我与兄长的授业恩师，之前为救兄长被人所伤，生死悬于一线，终日饱受折磨，我与兄长心中不忍，这才决意前来盗取雪莲救治恩师。那一日我对你出手，并非真的想伤你……”
宫九郑重地对着乐清歌拜了又拜，末了他正色道：“你放心，那莲花绝没有用在他处，恩师已服下雪莲，旧伤痊愈，此等恩情我兄弟二人没齿难忘。”
乐清歌听罢，缓缓移开目光，说道：“冰山青玉本是灵物，自当赠与有缘之人，此番你能摘取莲花，便是你的机缘，你不必谢我。”
既然是用来救人性命，她又何必再追究。当日他刺她那一刀，原本也不是为伤她性命，只为了逼退她而已。
若非他手下留情，留下半株莲花为她保命，她不死也残了。
宫九却依然定定地看着乐清歌，无比郑重地说道：“今日我宫九在此给你承诺：今后但凡你有所求，只要不危害及我大炎王国，我与兄长都会鼎力支持。”
“大炎王国境内，任何一家残梦楼分店，只要报我宫九的名字，都会对你以礼相待。”
乐清歌却默默垂下眼帘。
宫九长出了一口气，以为盗莲一事就这样过去了，却听乐清歌又道：“冰山青玉不过是遥远的传说，天山绵延数千里，其上山峰无数，单是东面就有上百座雪峰，你是如何得知冰山青玉就在雪莲峰顶的？”
宫九再一次看向她的眼睛，她双目澄澈清冷，竟让他无法说谎，只好如实答道：“多年前师傅偶与我闲聊之时，无意间提起过一则他几十年前听说的秘闻，据说三百年前雄霸天下的刀剑门突然消失便是因为在天山发现了冰山青玉。所以师傅命在旦夕，我便想起了这则秘闻，与兄长商议过后，我与李鸣带着人来到天山。雪山圣母的存在不过短短三百年时间，并不难查。”
“那一日我和李鸣扮做受伤的牧人，是你亲自出手为我疗伤。”
见乐清歌的目光很是茫然和惊讶，宫九便知道她根本不知道还有这回事，自嘲地笑了起来：“雪山圣母救死扶伤无数，怎会记得曾经救过一个因为帐篷失火而差点被烧死的牧民小子？那个人就是我。”
乐清歌仔细地看了看宫九的脸，微微低下眼眸，轻声道：“那个人我记得，是我亲手为他治疗的。”
的确，雪山圣母每隔三个月下山一次，天山周围无数的牧民村落都会慕名而来，这几年下来她经手救治过的人不知有多少，自然不会每个人都记得。
只是那一次那个年轻的牧民整个前胸都被烧伤，眼看着快要死了，却愣是一声不吭，普通的牧民之中很少见这样硬气的人，连雪舞和弄荷等人也在旁边议论说他真能忍，所以她才会记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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