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同缓缓滴落的浓墨,将任家镇的最后一丝天光彻底吞噬。
白日里还算热闹的街道,此刻已是万籁俱寂,只剩下几声零落的犬吠,和风吹过屋檐的呜咽。寻常百姓家早已闭门熄灯,只有两个地方,依旧亮着微光,像是在这无边黑暗中顽固对峙的孤岛。
一个是镇东的任府,灯火通明,映照着主人的不安与傲慢。
另一个,便是镇西的义庄。烛火摇曳,映出的是凝重如山的备战姿态。
义庄正厅,那口被掀开的棺材依旧摆在原处,像一张择人而噬的巨口。而被九叔一剑一符定住的任老太爷,则如一尊沉默的雕像,僵立在墙角。他额头上的镇尸符,在烛光下泛着淡淡的金芒,仿佛是看守地狱之门的最后封印。
空气中,尸臭与草药味混合在一起,形成一种难以言喻的诡异气息。
九叔背着手,面沉如水,绕着僵尸缓缓踱步,目光如鹰隼般锐利,审视着这具即将失控的“大杀器”。他的每一步都踏在地面龟裂的青砖上,发出轻微而富有节奏的声响,仿佛是在为即将到来的死战,敲响前奏。
林小乐站在一旁,手里拿着一柄崭新的桃木剑,心里却远不如表面上那么镇定。
“师父,您说……它额头上这道符,跟手机的电量条似的,有没有个进度显示啊?”林小乐试图用一个烂梗来缓解自己快要跳出嗓子眼的心脏,“比如金光闪烁代表电量低于20%,开始冒烟就是马上要关机了?”
九叔闻言,停下脚步,回头看了他一眼。那眼神里没有责备,只有一丝无奈的苦笑。
“油嘴滑舌。”他低声斥了一句,随即正色道,“没有那么玄乎。符箓之力,源于天地正气与施法者的法力。如今阳消阴长,天地间的阴气会不断滋长它的凶性,同时侵蚀符箓的效力。待到子时(深夜十一点),阴气达到鼎盛,便是它最凶狂,也是符力最微弱的时刻。我们必须在此之前,布下天罗地网。”
“天罗地网?”林小乐精神一振,“具体章程呢?师父,您尽管吩咐,保证指哪打哪!”
九叔赞许地点了点头。这个小徒弟虽然入门最晚,见识也古里古怪,但胜在胆大心细,临危不乱,关键时刻,确实比那两个不争气的家伙可靠太多。
“你来看。”九叔领着林小乐,走遍了整个义庄,将他的布置一一道来。
义庄的布局很简单,一个前院,一个停放尸体的正厅,两侧是厢房,后面是九叔和徒弟们起居的后院。
此刻,整个义庄已经变成了一个巨大的捕兽夹。
所有的门窗,都从内部用浸泡过朱砂的墨斗线交叉缠绕,形成了一道道红色的“警戒线”。地面上,从大门到正厅,再到后院,凡是僵尸可能经过的路径,都铺上了一层薄薄的雪白糯米。而在各个角落,都摆放着装满了“加强版神仙水”——混合了朱砂符灰的黑狗血——的大水缸。
“第一道防线,是门窗的墨线。它若触碰,如同被烙铁灼烧,能稍挫其凶性。”
“第二道防线,是地上的糯米阵。僵尸属阴,糯米至阳,踩在上面,如同凡人行走于炭火之上,步步维艰。”
“第三道防线,便是这八口黑狗血缸。一旦它闯入特定区域,我们就合力将血缸打翻,用至阳至秽之物,困住它的行动。”
九叔指点江山,条理清晰,声音沉稳有力,让林小乐那颗悬着的心也渐渐安定下来。
“师父,这布置……堪称立体防御,交叉火力,完美!”林小乐忍不住赞叹,“您这简直就是‘塔防游戏’的骨灰级玩家啊!不过,我还有个小小的补充建议。”
“哦?说来听听。”九叔饶有兴致地看着他。
“您看,”林小乐指着停放任老太爷的正厅,“这里是核心战场。咱们可以在房梁上多挂几个墨斗,再绑上重物。一旦僵尸进来,咱们砍断绳子,墨斗砸下来,墨线就能像渔网一样把它罩住,这叫‘天降正义’。另外,这些血缸,咱们可以在缸底提前凿个小洞,用木塞堵住。到时候只要一脚踹掉木塞,血就能像消防栓一样喷出来,实现‘定点清除’,比打翻缸体要快得多,也安全得多。”
听着林小乐嘴里蹦出的“塔防游戏”、“天降正义”、“消防栓”等奇怪词汇,九叔先是眉头微皱,随即眼中精光一闪。他虽然听不懂这些词,但瞬间就理解了林小乐描述的原理。
“嗯……此法甚好!”九叔抚掌赞叹,“在房梁设伏,出其不意。血缸预留活口,收发由心。小乐,你这脑子,当真不像个初出茅庐的道士,倒像个工于心计的机关匠。”
“嘿嘿,都是从评书里听来的野路子。”林小乐挠了挠头,顺口胡诌。
得到师父的许可,两人立刻行动起来。林小乐爬上房梁,固定好几个沉甸甸的墨斗,九叔则亲自为几个关键位置的血缸加工。师徒二人配合默契,不到半个时辰,就将整个“最终防线”升级完毕。
布置停当,两人再次回到正厅。
九叔从法坛上取下一柄古朴的金钱剑,递给林小乐:“这柄剑跟随为师多年,斩妖无数,阳气充足,你拿着防身。”
林小乐接过剑,只觉剑身入手微沉,一股暖意顺着剑柄流入掌心,让他精神为之一振。
“多谢师父。”
“不必言谢。今夜,你我师徒,并肩作战。”九叔说着,自己则拿起了一柄八面汉剑式样的桃木剑,剑身上刻满了细密的符文。
“师父,我还有一事不明。”林小乐看着墙角的僵尸,压低了声音,“昨晚……我情急之下挡了它一脚,感觉胸口有个东西发热,然后就突然力气变大了。就是这个。”
他从怀里,小心翼翼地取出了那枚来自《功夫》世界的“棒棒糖碎片”。
碎片一出,在这阴气森森的义庄里,竟隐隐散发出一圈柔和的、肉眼几不可见的微光。
九叔的目光瞬间被吸引了过去。他没有伸手去接,只是凑近了,仔细地端详着。片刻之后,他脸上露出了前所未有的凝重之色。
“好……好精纯的浩然正气!”九叔的声音带着一丝震撼,“此物从何而来?”
“一个……朋友送的。”林小乐含糊道。
“此物乃是佛门至宝,或是大德高僧的舍利,或是蕴含宏大愿力的信物。”九叔的表情变得极为复杂,既有惊叹,又有担忧,“它在你危急时护你一命,是因为你的求生之念,激发了它内蕴的守护之力。但你要知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此等宝物,对于妖魔鬼怪而言,不啻于灵丹妙药。寻常小鬼近你不得,但若是遇上百年道行以上的大妖、大魔,它反而会成为引诱它们前来的明灯!”
林小乐心中一凛:“您的意思是,这玩意儿还是个‘嘲讽光环’?”
“嘲讽?”九叔不解。
“就是……就是会把厉害的怪物都吸引过来。”
“正是此理!”九叔严肃地点头,“此物在你身上,是福也是祸。日后行事,须得万分小心。不过今夜,有它护体,你倒是能多几分生机。”
就在这时!
“滋啦啦——”
一声刺耳的、如同滚油煎肉般的声音,从墙角传来!
师徒二人猛地转头看去,只见僵尸额头上的那张镇尸符,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变得焦黑、卷曲,一道道金色的符文在挣扎中闪烁、熄灭!一股浓郁的黑烟,从符纸下冒了出来!
“不好!时间还没到子时,它就要提前挣脱了!”九叔脸色大变,“这孽畜的凶性,比我预想的还要强!”
“砰!”
话音未落,那张彻底失去效力的符纸,在一团黑气中,轰然炸成了碎片!
“吼——!”
任老太爷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咆哮,那双紧闭了许久的眼睛,豁然睁开!
依旧是那片混沌的、散发着幽幽红光的血色!但与昨夜不同的是,那血色之中,似乎多了一丝狡黠与怨毒!
它没有立刻发起攻击,而是僵硬地转动着头颅,血红的双眼扫过屋内的布置——地上的糯米,门窗的墨线,角落的血缸。它的喉咙里,发出“嗬嗬”的低吼,像是在评估着眼前的陷阱。
“它……它好像有智慧了!”林小乐头皮发麻。
“尸变成僵,本就会保留部分生前执念。此獠怨气冲天,又吸了一夜阴气,已生出些许凶智!小心!”九叔横剑当胸,死死地盯着僵尸的一举一动。
下一秒,僵尸动了!
但它没有像昨晚那样直挺挺地蹦跳,而是双腿猛地一弯,随即“轰”的一声,如炮弹般冲天而起,竟是直接撞向了房梁!
它的目标,是屋顶!它想从上面逃出去!
“想走?没那么容易!落!”林小乐反应极快,他想起了房梁上的布置,大吼一声,挥动手中的金钱剑,精准地劈断了离僵尸最近的一根绳索!
绑着重物的墨斗,呼啸着当头砸下!
僵尸在半空中,竟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扭动了一下身体,险之又险地避开了沉重的墨斗。但墨斗上甩出的墨线,却如一条灵蛇,狠狠地抽在了它的后背上!
“滋啦——”
又是一阵皮肉灼烧的声响,僵尸的官服后背瞬间被划开一道焦黑的口子,它在空中发出一声痛吼,身形一滞,重重地摔了下来。
“砰”的一声巨响,正好落在林小乐提前布置好的那片糯米阵中心!
“嗷——!”
双脚接触到糯米的瞬间,僵尸发出了比之前凄厉十倍的惨叫。雪白的糯米像是烧红的铁砂,将它的靴子和裤腿迅速腐蚀,冒出滚滚黑烟。
“天地无极,乾坤借法!敕!”
九叔抓住了这个机会,脚踏七星步,身形快如鬼魅,手中的桃木剑挽出一道剑花,直刺僵尸的心口!
僵尸吃痛之下,凶性大发。它不退反进,无视脚下的剧痛,双臂一振,交叉护在胸前,硬生生架住了九叔这势在必得的一剑!
“铛!”
桃木剑尖与僵尸覆盖着尸气的手臂相撞,竟发出金铁交鸣之声!
一股巨力传来,九叔只觉虎口一麻,身形微晃。而那僵尸,竟借着这股力道,猛地向后一跃,脱离了糯米阵的范围!
它落在空地上,双脚已经是一片焦黑,但那双血红的眼睛,却死死地盯住了刚刚用墨斗暗算它的林小乐!
“我靠!又是我?这boSS的仇恨机制也太稳定了吧!”林小乐心中大骂。
“孽畜,你的对手是我!”九叔见状,怒喝一声,再次欺身而上,与僵尸缠斗在了一起。
一时间,小小的厅堂内,剑光闪烁,尸气纵横!九叔的茅山剑法大开大合,桃木剑在他手中使得虎虎生风,每一剑都蕴含着破邪的法力,不断在僵尸身上留下一道道焦黑的伤痕。
但僵尸的身体坚逾钢铁,恢复力也极其惊人。那些伤口虽不断冒着黑烟,却无法对它造成致命伤害。它仗着力大无穷,刀枪不入,不断地挥舞着利爪,招招都是同归于尽的打法,逼得九叔也不得不暂避锋芒。
林小乐在一旁看得心惊肉跳,几次想上去帮忙,却发现自己根本插不上手。这种级别的战斗,他冲上去就是个累赘。
“小乐,用血缸!”激战中,九叔忽然大喝一声。
林小乐瞬间会意!他飞身跑到离战场最近的一口大水缸旁,看准僵尸被九叔一剑逼退的瞬间,飞起一脚,狠狠地踹在了预留的木塞上!
“噗!”
木塞应声飞出!
一股黑沉沉、散发着浓烈腥臭味的液体,如同高压水枪般,从缸底的洞口激射而出,劈头盖脸地浇向僵尸!
僵尸似乎察觉到了危险,猛地一扭身。但那股狗血水柱来得太快,还是浇中了它的半边身子。
“滋啦啦啦啦——”
仿佛硫酸泼在了身上,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猛烈的腐蚀声响起!僵尸的半边身体,从肩膀到大腿,瞬间被黑狗血覆盖,冒出的黑烟几乎将它整个吞噬!官服、皮肤、肌肉,都在这至阳至秽的液体中迅速消融!
“吼——!!!”
僵尸发出了前所未有的、充满无尽痛苦与怨毒的咆哮!
它疯狂地在地上翻滚、挣扎,试图扑灭身上的“火焰”。
“好机会!”林小乐和九叔对视一眼,同时出手!
九叔一咬舌尖,一口精血喷在桃木剑上,剑身顿时红光大盛!他一剑点出,直取僵尸眉心!
林小乐则将全身的力气灌注在金钱剑上,从侧面猛地刺向僵尸的太阳穴!
这是绝杀的一击!
然而,就在两柄法剑即将命中的瞬间,那在地上翻滚的僵尸,动作猛地一顿。
它停止了咆哮,停止了挣扎。
它那血红的双眼,在一片浓烟中,缓缓地,转向了镇东的方向。它的鼻子,似乎在空气中嗅着什么。
下一刻,它喉咙里发出一声低沉的、充满渴望的咕哝。
“不好!”九叔脸色剧变,“它感应到任发的血亲气息了!它要去找任发!”
仿佛是为了印证九叔的话,僵尸放弃了对师徒二人的所有防御,猛地从地上一跃而起!它不再理会身上的剧痛和还在腐蚀它的黑狗血,也无视了即将及身的桃木剑和金钱剑。
它的目标,只有一个——任府!
“轰隆!!!”
一声巨响,僵尸竟用它那庞大的身躯,硬生生撞穿了义庄坚固的砖墙!砖石四溅,尘土飞扬,墙上出现了一个不规则的大洞!
它逃出去了!
“孽畜休走!”九叔怒喝一声,当先追了出去。
林小乐紧随其后。
两人冲出墙洞,来到院子里,只见那僵尸拖着半边被腐蚀的身躯,行动却比之前更加迅捷。它无视了院中的一切陷阱,双腿一蹬,庞大的身躯高高跃起,如同一个黑色的魅影,直接越过了义庄近三米高的院墙,消失在沉沉的夜色之中。
它奔去的方向,正是任家镇中心,任府所在的位置。
“完了……”林小乐看着空荡荡的院墙,一颗心沉到了谷底。
“快!我们必须立刻赶过去!”九叔的脸上,已经没有了丝毫血色。他抓起法坛上的一把铜钱和黄符,塞进怀里,“小乐,带上剩下的糯米和墨斗!快!”
林小乐不敢怠慢,飞快地背上一个装满糯米的大布袋,又将两个墨斗拴在腰间。
师徒二人冲出义庄的大门,冲入无边的黑暗之中,朝着那座注定要被鲜血染红的华丽府邸,拼命奔去。
“我靠!副本boSS脱离战斗,直奔新手村的付费玩家去了!秋生文才那两个活宝,这次真的要玩命了!”
狂奔中,林小乐的脑海里,只剩下这一个绝望的念头。
与此同时,任府。
与义庄的死战不同,这里的气氛,是另一种令人窒息的诡异。
秋生和文才,正一脸尴尬地站在富丽堂皇的客厅里,接受着任老爷和保安队长阿威的“训话”。
“我说了多少遍了!把这些米给我扫干净!”任老爷指着被秋生他们偷偷撒在门口和窗下的糯米,气得吹胡子瞪眼,“像什么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家是米铺!弄脏了我从西洋买回来的地毯,你们赔得起吗?!”
“就是!”阿威挺着个小肚腩,狐假虎威地附和道,“姑父,我看他们就是来捣乱的!要不我把他们关进大牢里,让他们清醒清醒?”
“爹,表哥,你们别这样!”任婷婷穿着睡衣,从楼上跑了下来,脸上满是焦急,“九叔是为我们好!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啊!”
“你懂什么!回房间去!”任老爷不耐烦地挥了挥手。
文才看着这一家子,急得快哭了:“任老爷,那……那不是普通的米,是能救命的糯米啊!僵尸……僵尸真的会来的!”
“闭嘴!”任老爷一声怒喝,吓得文才一哆嗦,“再敢说一个‘僵’字,我立刻让阿威把你们轰出去!”
秋生一把拉住还想争辩的文才,对着任老爷强笑道:“任老爷您别生气,我们不说了,不说了。我们就是在这守着,保证不乱动。”
他一边说,一边对文才使了个眼色。现在跟这老顽固说什么都没用,只能等僵尸真的来了,他才会相信。
就在这时,一阵阴冷的夜风,不知从何处吹进了客厅,让所有人都打了个冷颤。
客厅里的那盏水晶吊灯,灯光莫名地闪烁了一下。
“咦?怎么感觉……突然变冷了?”阿威缩了缩脖子,嘟囔了一句。
秋生和文才的脸色,却在这一瞬间,变得惨白。
他们对这股阴冷的气息,太熟悉了。
昨晚,在义庄,那头僵尸出棺前,就是这种感觉!
“来了……”秋生握着桃木剑的手,渗出了冷汗,声音干涩地吐出两个字。
“什么来了?”任老爷还没反应过来。
“砰——!!”
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打断了他的话!
众人惊骇地循声望去,只见任府那扇由精钢打造、号称坚不可摧的西式雕花大门,竟被人从外面……一拳轰得向内凹陷了下去,门轴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紧接着,是第二拳,第三拳!
“砰!”“砰!”“砰!”
每一拳,都像一记重锤,狠狠地砸在众人的心脏上!那扇厚重的铁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形、扭曲!
“什么人?!谁在外面!”阿威色厉内荏地大吼一声,壮着胆子,拔出了腰间的配枪。
“吼——!!!”
一声不似人声的、充满了暴戾与饥渴的咆哮,从门外传来!
“轰隆!!!”
伴随着这声咆哮,整扇铁门被一股无法抗拒的巨力彻底撞飞!它在空中翻滚着,呼啸着砸进客厅,将一张名贵的红木茶几砸得粉碎!
烟尘弥漫中,一个高大、僵硬、拖着半边焦黑腐烂身躯的身影,缓缓地,从破碎的门框外,走了进来。
它那双血红色的眼睛,无视了所有人,死死地,锁定在了早已吓得瘫软在沙发上的……任发身上。
危机,以一种最无可阻挡的姿态,降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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