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林惠兰虽然脑海里还在重复 “苏振邦” 这个名字，却忘了自己是谁，忘了过去的一切，清醒的时候只会发呆，没有丝毫反抗意识和逃跑念头。她就像一张被揉皱后重新展平的白纸，没有任何记忆的痕迹，没有任何反抗的念头，只能任由高振国在上面书写自己想要的内容。
“这样就好。” 高振国站在床边，看着发呆的林惠兰，嘴角勾起一抹满意的笑，“等和扎西汇合，拿到机械厂的设计图，咱们就离开清河。到了新的地方，你就彻底属于我了，再也不会想起苏振邦了。”
他想象着未来的生活 —— 在国外的小镇上，买一套带院子的房子，院子里种上林惠兰喜欢的月季，林惠兰每天做自己喜欢的事，傍晚的时候，两人坐在院子里晒太阳，她再也不会发呆，再也不会想起苏振邦，只会安安静静地陪在他身边。
他转身走出里间房，又在火盆里点燃三根迷香。迷香的烟雾很快弥漫开来，像一层薄纱，将里间房的执念与外间房的野心，一同裹进了这干净整洁的庄户小院里。
夜色像一块厚重的黑布，将镇外的山林裹得严严实实。
山神庙前的空地上，一盏马灯散发着昏黄的光，照亮了两个人的身影 —— 高振国双手插在袖筒里，眼神警惕地扫过四周的树林；
扎西则背着一个打了补丁的帆布包，刚从山路上下来，裤脚沾着泥土和草屑，解放鞋的鞋帮也磨破了，脸上带着几分赶路后的疲惫。
“我来了。” 扎西走到高振国面前，将帆布包往地上一放，喘着粗气说，“路上没敢耽搁，介绍信都办好了，你看。” 他说着，从包里掏出两个牛皮纸信封，递给高振国。
信封上印着 “清河公社” 的红色字样，里面装着盖了公章的介绍信和粮票，介绍信上的名字是 “李建国” 和 “张强”，字迹是黑市上专门刻章写字的老周模仿的，乍一看跟正规文书没两样。
这年代出门没有介绍信寸步难行，高振国特意让扎西花了大价钱办的。
高振国接过信封，凑到马灯前仔细翻看着，指尖在公章上摩挲片刻，确认红泥印没有晕开，字迹也没有破绽，才满意地点点头：“老周手艺还行，没出什么岔子吧？”
“放心，” 扎西拍了拍胸脯，语气带着几分得意，“老周跟我是老相识，给了双倍的钱，他连夜赶出来的，保准能蒙混过关。对了，机械厂的设计图拿到了吗？”
提到设计图，高振国的眼神亮了亮，他从棉袄内袋里掏出一个用油布包着的纸卷，小心翼翼地展开，里面是一叠手绘的图纸，纸上画着密密麻麻的线条和参数，边缘还沾着些许机油 —— 正是机械厂最新研发的精密零件设计图。
这可是他逃出国外的本钱，容不得半点差错。
扎西凑过去看了一眼图纸，转而问道：“那林惠兰呢？还在那个院里？”
“我让她待在吉普车里了。” 高振国指了指不远处的一辆绿色老式吉普车，车身上还喷着 “清河农机站” 的白色字样，是他从废弃的农机站偷偷开出来的。
车身落了层灰，不仔细看还以为是没人要的旧车，“这几天她清醒的时候，也只会发呆，没什么反抗意识，带在身边很方便。”
两人走到车边，高振国拉开后座车门，昏黄的灯光照进车内，林惠兰正靠在车窗上，双眼微闭，脸色依旧苍白，身上盖着一条薄棉被。
听到车门打开的声音，她缓缓睁开眼睛，眼神空洞地望了望扎西，没有说话，也没有任何表情，像一尊没有灵魂的木偶。
扎西看着林惠兰的模样，忍不住在心里叹了口气 —— 他以前在青河市见过林惠兰，那时候的她穿着的确良衬衫，梳着低马尾，说话温柔，眼里总是带着笑意，跟现在判若两人。
他转头看了看高振国，心里暗暗想：这高副厂长真是够执着的，可这份执着也太吓人了，为了把人留在身边，竟然把人弄成这样。
够痴情，够变态！！！
“咱们得赶紧商量一下离开的路线。” 高振国关上车门，拉着扎西走到马灯旁，从包里掏出一张泛黄的清河地图，铺在地上。
地图上用红铅笔圈出了几个地点，分别是长途汽车站、火车站和省界关卡。“现在公社里的基干民兵还在搜查，虽然主要精力放在雪山那边，但主要路口还是有岗哨，得找个最松懈的地方离开。”
扎西蹲下身，手指在地图上点了点：“火车站不行，人多眼杂，而且林惠兰之前就是在火车站附近不见的，万一被认识的人认出来就麻烦了。省界关卡有解放军同志站岗，查得严，咱们没有正规的介绍信，肯定过不去。“
”我觉得还是长途汽车站比较好，去邻县的长途汽车每天有两班，乘客大多是去县城赶集的农民和出差的干部，查得相对松一些，而且我已经跟邻县汽车站的老吴打好招呼了，他是我旧相识，到时候让他帮忙通融一下，直接转车去南方。”
高振国皱着眉，手指在长途汽车站的位置反复摩挲：“长途汽车站确实是个不错的选择，可你那朋友靠谱吗？别到时候把咱们卖了。”
“放心，” 扎西拍了拍大腿，语气笃定，“去年他儿子生病，还是我帮忙找的医生，他肯定不会出卖咱们。而且去邻县的长途车早上六点有一班，那时候天刚亮，岗哨的同志还没完全换班，咱们趁着这个时间走，不容易被发现。”
高振国沉默片刻，又抬头看了看天色，夜色已经深了，远处传来几声狗吠，在寂静的山林里格外清晰，让人心头发紧。
他知道，不能再耽搁了，多待一天，就多一分危险 —— 公社里的基干民兵已经排查了周边的村子，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行，就按你说的办。现在先回车上，等凌晨四点再往长途汽车站赶，避开路上的民兵岗哨。”
两人上了车，高振国坐在驾驶座上，用力转动钥匙，吉普车 “突突突” 地发动起来，排气管冒出一股黑烟。
车子缓缓驶出山神庙，沿着坑坑洼洼的土路往镇上的方向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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