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的红星厂静得很，没了平时机器的“嗡嗡”声，可机加工车间里却绷得紧紧的——内部选拔，今天上午就比。
车间中间清出块空地，摆了几张长条桌当考场；旁边几台车床、钳工台擦得锃亮，工具量具摆得整整齐齐，等着人上手。
刘莉到得早，穿了身最旧却洗得发白的工装，头发扎得紧实塞进工作帽里。她深吸口气，压了压跳得快的心跳，抬眼看见王师傅、赵主任早等着了，还有几个老工人和技术科的人当裁判——傅景宸也在里面，看见她，悄悄点了点头，眼里带着劲儿。
参赛的人陆续来了。李卫东穿了身新劳动布工装，头发梳得光溜，看着挺有底气；赵永强眼神飘来飘去，时不时瞟刘莉，脸拉着；还有三四名青工，个个攥着拳头，挺紧张。
赵主任看人齐了，走到中间喊：“都到了？好！今天选拔就一个目的——挑最能耐的去市里比武，给咱厂争光！分两场，上午考理论，下午实操，综合成绩最好的上！现在发卷子，各找位置坐！”
卷子发下来，刘莉扫了眼——有机械制图的题，有问金属材料特性的，还有道大题让分析轴类零件的工艺怎么改能省时间。前面的基础题她答得顺，到了工艺题，她停了停，想起之前设计球头工装时琢磨的流程，在纸上写：先改装夹方式，把两道粗加工合并，再调切削速度。还特意注明“少装夹一次，能减少误差，还省半小时工时”。
傅景宸在考场里转，走到刘莉身后，看见她的答案，脚步顿了下，眼里亮了亮——这不是死记硬背，是真懂加工的门道。
理论考完，收卷时有人松气，有人皱眉。李卫东嘴角翘着，看着考得不错；赵永强挠着头，一脸懊恼。
吃过午饭，实操开始。钳工比的是锉配——要把两块铁锉出凹凸槽，合上后间隙越小越好，接触面还得够大。刘莉站到工作台前，先拿着毛坯看了半天图，然后拿起锉刀，推一下是一下，稳得很。她不贪快，锉几下就拿刀口尺比，用百分表量，差一丝就修正。旁边看的老钳工忍不住点头：“这丫头手稳，心细。”
李卫东在旁边锉得飞快，胳膊上的肌肉都绷着，可测量没刘莉勤。最后两人都完成了，刘莉把凹凸块轻轻合上，用手一提——凸块竟然把凹模也提了起来，贴合得严丝合缝！老钳工喊了声：“好！这配合，没说的！”
李卫东也试了试，刚提起来凹模就掉了，他脸一下子沉了。赵永强更糟，锉的槽歪了，根本合不上，急得满头汗。
钳工比完，接着是车工，要车个阶梯轴，还得车个短锥面——这锥面最考验手艺，角度差一点都不行。刘莉走到c616车床前，先摸了摸手柄，熟悉了下手感。装毛坯、找正、选刀，一步步来，每车完一段就用卡尺量，尺寸卡得死死的。到了车锥面，她先粗车留了点量，拿百分表校了校锥度，才慢慢精车，铁屑切得细溜溜的，锥面光得能映出人影。
傅景宸和老工人拿着量具测，报数据：“外径25.002毫米，合格！长度100.01毫米，合格！锥面角度误差0.05度，优秀！”
李卫东的阶梯轴尺寸也合格，可锥面有点振纹，光亮度差了点；赵永强更惨，一个台阶车超了0.1毫米，直接不合格。
所有项目比完，赵主任、王师傅和裁判凑在一起算成绩。等结果的几分钟，比考试还难熬。李卫东抿着嘴，手攥得紧紧的；赵永强低着头，蔫了。
终于，赵主任走过来，声音洪亮：“理论成绩：刘莉95分，李卫东88分，赵永强72分！实操：钳工刘莉配合最好，接触面超85%；车工刘莉零件全合格，锥面最优！综合下来，刘莉第一！”
他顿了顿，又喊：“车间决定，让刘莉代表咱机加工车间，去市里参加钳工比武！大伙儿没意见吧？”
“没意见！”张淑兰第一个鼓掌，喊得最响。其他工友也跟着拍手，连李卫东都叹了口气，跟着拍了手——成绩摆在这儿，刘莉确实比他强，他服。
王师傅站在后面，嘴角悄悄翘了下，眼里全是认可。
刘莉走到中间，对着大家深深鞠了一躬，声音挺稳：“谢谢领导，谢谢师傅们！我肯定好好练，不给咱红星厂丢脸！”
这一刻，之前的质疑、较劲都没了——实力就是最好的说话，她凭着自己的手艺，拿到了去市里比武的资格。刘莉知道，这只是第一步，真正的硬仗，还在后面的全市比武场上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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