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清晚声线如雪夜檐角的风铃,冷得清越,却稳稳托住人心,
“哥哥的死,账只能记在天穹,与您无关。”
清宏远望向窗外,灯火在玻璃上淌成一条金线。
他掌心不自觉收紧,像在掐灭一段旧日烟云。
“若我当时再果断一点就好了,立刻切断和天穹的联系,也许——”
“没有也许。”清晚抬眼,月色似的眸光精准地切入他逻辑中最脆弱的一环,截断所有退路,
“天穹要的不是合作,是零和收购。
从他们盯上端粒-Ω那一刻起,这就是战争。
哥留下的不是如果,是警告。
您当时的犹豫只是正常人的风险权衡,而扣动扳机的,只有天穹。”
话音落下,病房里只剩监护仪平稳的“滴——”。
那道雪色声音替他拂去了心头血痂,清宏远胸口起伏渐缓,眼底浮出久违的澄明。
他侧过脸,看向女儿:
“端粒-Ω走到哪一步了?”声线低沉,却带着雪后初霁的亮。
“卡在Δt\/S?=?0.18。”清晚直言,目光却柔和,
“今天第32次,还是过不去。哥留下的母液我不敢动,只能外围修补,可那0.18像被焊死。
就像他把整幅拼图都拼好了,却故意把最后、也是最关键的那块扣在掌心。”
她停住,声线里第一次露出雪夜迷路的茫然。
清宏远眉骨轻跳,眸色由暗转亮。
他沉默了片刻,像在寂静中终于摸到了那把遗失的钥匙。
那段旧事显然被他迅速翻过——痛苦、追忆、甚至一丝“原来如此”的叹息,全在眨眼间收拢。
他坐直身体,“去找你爷爷。
老爷子手里握着那块拼图。”
话音落地的瞬间,清晚左手腕的豆蔻朱红猛地一灼,玄鸟羽翼舒张,振翅声在她耳膜里轰然回荡——
爷爷。
怎么可能?
那块拼图怎么会在爷爷手里?
爷爷是清辉的奠基人,却早在十年前就把公司交给父亲,自己退居幕后,连董事会都懒得再踏进一步。
他手里不该、也不可能握着任何技术核心——尤其端粒-Ω最后的闭环,连她这个现任cEo都被挡在门外。
除非……哥哥最后寻求的,并非纯粹的现代生物化学答案,而是转向了更古老、更隐秘的领域?
就像……就像那个神棍手里激光雷达扫不到的暗金晶石,声波检测App读不出的52hz鲸歌。
念头像冰锥坠地,碎成无数反光碎片,每一片都映出吴拾那副“世间万物与我无关”的懒散神情。
她甚至能听见他低低的笑:
“傻丫头,维度之外,还有维度。”
一股寒意顺着脊椎爬升。
难道……爷爷和那个神棍,根本就是同一种人?
这个认知带来的冲击,远比天穹的做空更甚。
因为它意味着,她所坚信的科学路径,可能从根源上就与哥哥、乃至爷爷所知的“另一种真实”相交。
腕间玄鸟骤然炽亮,像雪地里被泼了滚油,灼得她骨缝发疼。
那温度无声认证:她的猜测,被血脉提前签了字。
排斥、困惑、微恼——三股情绪拧成一条冷鞭,抽在向来雪色的理智上。
哥哥最后把船舵转向了这条暗河,而她,被留在干巴巴的岸标旁,手里只剩一台永远读不出玄鸟频率的激光雷达。
她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腕间的灼热和心头的纷乱。
“知道了,我这就去老宅。”
……
18:08。
雨像细碎的玻璃珠,砸在清家老宅的青石台阶上,溅起一层白雾。
门吱呀一声推开,回声在幽暗的门廊里滚出很远,像替谁提前咳嗽了一声。
正厅没开主灯,只留一盏旧铜壁灯,灯罩被雨声敲得嗡嗡颤。
轮椅背对门口,轮廓陷在半圈暖黄里——清羽望,清辉真正的奠基人。
背脊仍挺得笔直,银发梳得一丝不苟,像把岁月折成军刀,插在轮椅背上。
“关门,风大。”
老人没回头,声音却穿过雨幕,稳稳飘进清晚耳内。
她合门,伞尖滴答落地,声音被厚地毯吞没。
“爷爷。”
“嗯,宏远怎么样?”
“心率稳了,还赖在病房不肯走。”
老人低低一笑,像旧唱片刮过沙沙电流:“他怕风,从小就怕。”
清晚走近,地毯吸走了鞋底的水,也吸走了她多余的寒暄。
“端粒-Ω卡在最后一步,Δt\/S0.18死活过不去。哥哥留下的母液像缺了引子。”
她蹲下来,与轮椅平视,声音压低,“爸爸说,您手里有最后一块拼图。”
雨声骤然加密,瓦檐边缘垂下一排水线,落地砸出密麻小坑。
夜色被雨幕压得更低,壁灯的光在雨线间来回折射,冷白交错,映得青砖地面一片湿滑微亮。
清羽望抬眼,灯光斜削过瞳孔,映出古铜暗金,边缘微亮,中间沉淀着一层粗粝磨砂。
他沉默两秒,指尖在轮椅扶手上轻敲三下,发出“嗒、嗒、嗒”的脆响——暗号似的节奏。
“等着。”
老人转身,轮椅无声滑向走廊深处。
雨声被抛在身后,灯影一盏接一盏亮起,又熄灭,像替谁翻开一本只准看一次的禁书。
清晚静立原地,只能听到自己心跳与远处雨声交织,时间在寂静中被拉得格外漫长。
约莫五分钟,轮椅重新出现。
清羽望膝上多了一只乌木小匣,匣子边缘包着鎏金铜角,被雨气蒸出一股辛辣的樟脑味。
他把匣子递过来,没说话,只抬了抬下巴。
清晚接过,指尖触到金的冰凉与木的温润,两种温度同时渗进皮肤。
掀开匣盖,里面只有几张对折的A4复印件,纸边泛黄,纸背透出更深的朱砂色。
她指尖点在那叠脆黄纸角:“这是?”
“暗谱你早看过了,”清羽望哑声答,“这是被黏住的下半部。”
清晚掀开最上层,纸面一抖,墨字硬挺。
目光触及标题的瞬间,她的呼吸骤然一窒,指尖微微发凉。
“《长生策》?
我一直以为,这只是家族传说中被神化了的一个象征,它竟然真的存在?”
“你哥当年也当是传闻。”清羽望截断她,嗓音沙哑,却带着金石相击的冷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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