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熙三年,五月十五,夜。
舰队出海已有十日。
星海之下,“金银山”探索舰队,如同移动的海上城池,正稳稳的驶向那片充满未知的东方新大陆。
旗舰“启航号”的顶层船长室内,灯火通明。
这间宽敞的船舱,被改造成了朱见济的随船御书房。巨大的琉璃窗外是漆黑的夜海与星河。室内,一面墙壁挂着世界舆图,上面密密麻麻标注着航线与情报,御案上则堆满了来自科学院和皇家银行的报告。
“陛下,都出来陪您吹了半宿冷风了,还在为那些旧账目烦心呢?”
皇后于梦卿给朱见济续上一杯热茶,声音里带着一丝嗔怪和心疼。
太上皇驾崩后,她便执意要随船远征。朱见济拗不过她,只好同意了。好在船上的条件比当年的宝船好了太多,她倒也没受什么苦。
“你以为朕是在看账目?”朱见济放下笔,接过茶杯,笑了笑,“朕是在看人心。”
他指着案上一份关于盐政改革的报告,对皇后解释道:“你看,短短几个月,朕废除盐引,推行官营,用新技术提升产量,再用强硬手段打击那些旧势力。国库收入涨了三成,百姓买盐的价格,却降了七成。盐政这个盘踞大明数百年的问题,就这么被朕解决了。”
“对天下百姓来说,朕是圣君。但对那些被抄家流放,一夜之间从人上人变成阶下囚的旧盐商而言,”朱见济眼中闪过冷意,“朕就是吃人的魔鬼。”
于梦卿静静听着,她知道自己的丈夫正走在一条没人走过的路上,注定充满荆棘。她能做的,只是在他累的时候,递上一杯热茶,帮他舒展紧锁的眉头。
“陛下是在为那些盐商……觉得不忍?”她小心翼翼的问。
“不忍?”朱见济闻言笑了,“朕是为这天下感到悲哀。为那些本可以靠自己本事堂堂正正赚钱,却非要和国家抢利益,和百姓抢饭吃的蠢货,感到可悲。”
他站起身,走到窗前,望着外面的夜海,声音沉稳:
“梦卿,你知道吗?朕真正想要的,从来不是一个唯我独尊的帝国。而是一个人人都能靠自己努力,活的有尊严、有希望的世界。朕要的,是法律之下,皇子和百姓都没有特权;朕要的,是格物之理能像阳光一样,照进寻常百姓家,破除千年的愚昧和迷信。”
“这事很难。但朕,必须要做。”
就在这时,远处海面传来一声尖锐的急哨,划破夜空。
“陛下!是‘血羽’急报!”守在门外的小禄子,声音一下紧张起来。
血羽,是西厂最高等级的情报信号,非国家存亡的紧急军情,绝不能用!
朱见济心头一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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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炷香后,御书房内气氛十分压抑。
一封由信鸽从中继站传回,再由最快的“海东青”级突击舰送上的绝密报告,正放在朱见济的御案上。
信纸是某种兽皮做的,上面的字迹用特殊墨水写就。信管在小禄子手中确认安全后,已经化作一滩黑水,没留下半点痕迹。
于梦卿已被请回内舱。此时房里只有朱见济、被紧急召来的科学院院长李泰,以及负责西厂情报的沈琮。
沈琮是内阁首辅沈炼的长子,早年奉朱见济的命令,以游学的名义在欧罗巴各国待了多年,对泰西诸国十分了解。他为人沉稳,现在是“皇家技术安全局”欧洲分司的负责人。
可现在,这位一向冷静的人,脸上满是惊恐。
“陛下,事情……已经超出了我们所有人的预料。”沈琮的声音沙哑干涩,“驻西班牙的密探‘斗牛士’拼死传回消息,无敌舰队统帅阿尔瓦公爵,在海战失败并签署了《英吉利海峡条约》之后,回国……就被西班牙国王以‘叛国通敌’的罪名,送上了火刑架。”
“死了?”朱见济眉头一挑。他本以为自己策划的这场战争,足够让那个西班牙国王头疼,从而认识到与大明为敌是多么愚蠢。他甚至都准备好了接下来的外交和经济手段,想把这个旧时代的海上霸主拉入自己的计划中。
“死了。”沈琮点了点头,脸上带着苦涩,“可是,陛下的手段,不仅没让教廷和泰西诸王害怕,反而激起了他们更疯狂的报复!”
“他们不敢在海上跟我们打,就把所有的恨意和害怕,都发泄到了另一场我们看不见的战争上!”
沈琮停顿了一下,用近乎呓语的声音,说出了那个让人不寒而栗的名字:
“陛下,欧罗巴的瘟疫……变异了!”
“就在阿尔瓦公爵被处死后不久,一种全新的、更可怕的瘟疫,从罗马、热那亚、威尼斯等地开始,席卷了整个大陆!当地的教会,把它叫做……”
“**‘上帝之鞭’!**”
“上帝之鞭?”朱见济感到寒气自脚底升起。
他一把抓过那份报告,飞快的看了下去。越看,他的心越是往下沉。
报告上,沈琮用不带任何感情的文字,冷静的描述着“上帝之鞭”的可怕:
“……发病很快,从感染到死亡,不超过七天。症状是高烧、咳血、神智狂乱……感染的人,一个都活不了。死状比广州最初的蛇蛊惨烈数倍。”
“……最可怕的是它的传播方式。我们潜伏在教会医院的密探‘夜莺’冒死观察发现,这种新瘟疫,竟然能……**通过空气传播**!只要和病人在一个屋子里,就算捂住口鼻也躲不过。一人生病,全家都得死。一个人带着病毒进城,整座城都会变成死地!”
“空气传播……”看到这四个字,朱见济的瞳孔骤然收缩!
这意味着,他之前赖以成功的口罩、隔离、酒精消毒等所有防疫手段,效果都会大打折扣,甚至可能完全没用!
报告的最后几行字,如重锤般击在他心上。
“……为了验证大明的‘永熙活血清’有没有用,‘夜莺’冒死给一个快死的红衣主教注射了。但是……**毫无效果**!那个主教还是在七天后化为一滩脓血。血清,已经……失效了!”
“……现在的欧罗巴,已经是人间地狱。各个国家都在自保,封锁边境,互相提防。罗马教廷不但不想办法救人,反而变本加厉,组织更大规模的‘圣骨祈福游行’,让成千上万的人去亲吻圣骸,以为这样就能平息神的愤怒……他们不知道,这种蠢事,恰恰加速了死亡的传播……”
完了。
全完了。
朱见济缓缓放下报告,一股从未有过的无力感和紧迫感涌上心头。他感觉自己像个自作聪明的棋手,以为算好了一切,布下了一个完美的局。结果对手直接掀了桌子,还拿出了一件他根本无法理解的武器。
“这不是……简单的变异……”旁边的李泰,这位一生信奉“格物致知”的科学泰斗,此刻也已脸色惨白,身体发抖,“陛下……恕老臣直言……这种瘟疫的变异,已经……超出了我们能理解的范围!病毒就算变异,也该有规律。但是……这种能在短短几个月内,就进化出‘空气传播’特性的……这不是进化,这更像是……有人在背后,用一种我们不知道的方法,在给它……**‘赋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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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错!就是‘赋能’!”
朱见济猛的抬起头,眼中没了半点沮丧,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看穿一切的冷静!
“他们是在……培养!他们是在有目的的,引导这种病毒,朝着更致命、更没法防御的方向,进行‘定向进化’!”
“广州,是他们的第一个试验场,用来测试病毒的毒性和水路传播能力。京郊,是第二个,用来观察病毒在人多地方的变异速度。而整个欧罗巴大陆……就是他们的第三个,也是最大的试验场!他们利用那里复杂的环境,落后的医疗,还有……最关键的,民众那种根深蒂固的宗教愚昧,来催生出一株……足以毁灭一切的,**最终毒株!**”
这番话,听的李泰和沈琮如坠冰窟。
他们终于明白,自己面对的,究竟是多么可怕、多么聪明的敌人!
“传朕旨意!”朱见济霍然起身,走到巨大的舆图前,目光死死的钉在遥远的美洲大陆上!
“我们的计划,要变了!”
“这次远征,寻宝、殖民,都是次要的!朕要你们,动用一切手段,在那片蛮荒的土地上,给朕找到!找到那‘蛇蛊’病菌的……**初代毒株!**找到那个导致这一切的,最初的‘零号病人’!也找到那‘智者会’的,最终的秘密!”
“只有从源头,才能找到克制这‘上帝之鞭’的方法!这是一场和时间赛跑的战争!我们,没有退路!”
就在朱见济的声音在寂静的御书房里回荡时,沈琮像是想起了什么。他再次拿起那份被冷汗浸湿的报告,颤抖的指着报告末尾,那段之前被所有人都忽略了的附注。
“陛下……您……您看这里……”他的声音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惊恐,“报告最后,‘夜莺’还提到了一个细节……”
“……他说,有极少数从欧罗巴九死一生偷渡回大明的商人和学者,他们身上虽然也带了病毒,却……没有发病。据他们回忆,他们在被当地‘智者会’的黑袍教士强制‘赐福’,传播‘上帝之鞭’时,曾被要求跪在地上,反复念诵一种……奇怪的祷文。”
“这种祷文的音节,‘夜莺’凭记忆记了下来……”
“……它的发音……竟然和我们之前在广西缴获的那本《无生教》秘典里,某些用来‘通神’的咒语发音,有着……”
“**惊人的相似!**”
话音未落,朱见济的脑中轰然一响!
那枚刻着“天”与“cAELI”的徽章……
那座位于阿尔卑斯山的“静默修道院”……
那份记载着“寂静兄弟会”与“古神之骸”的星图……
还有那来自遥远星辰的、足以扭曲光线的……神秘引力……
所有的线索,在这一刻,都以一种诡异又恐怖的方式,串联在了一起!
一股寒意深入骨髓。
他终于隐约触摸到了这场战争的最终真相。
这,根本不是一场简单的,生物层面的战争。
这,或许是一场……关乎信仰、关乎声音、甚至……关乎宇宙本身的……
**高维战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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