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的气息,冰冷而绝望,扼住了李言的咽喉。
那第二张惨白扭曲的脸从假山石侧后方的阴影中探出,咧开的非人笑容几乎贴上他的面门,黑洞洞的口腔带着腐臭的气息,直噬他的脖颈!
假山石后的空间逼仄得令人窒息,李言甚至能感受到对方牙齿逼近带来的微弱气流。他全身的肌肉因极致的恐惧而绷紧僵硬,连手指都无法动弹分毫,脑海中只剩下一片冰冷的空白。
要死了!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咄!”
一声清冽冷硬的断喝,如同平地惊雷,猛地从前院中央炸响!
伴随喝声的,是一道尖锐的破空之音!
只见一点银光,快如闪电,撕裂浓重的黑暗,精准无比地越过数十步的距离,“噗”地一声,直接钉入了那第二只“丫鬟”邪物的太阳穴!
那是一枚三寸长的柳叶状银镖,镖身刻满了细密的破邪符文,此刻正散发着灼灼的纯阳清气!
是那位银令使者!
他在百忙之中,眼角的余光始终没有完全离开过李言这个新人所在的方位。当第二只邪物突兀出现时,他虽惊不乱,拼着硬挨了面前邪物一爪,抓出机会,甩出了这救命的雷霆一击!
银镖上蕴含的破邪之力瞬间爆发!
“嗷——!”
那扑向李言的邪物发出一声截然不同的、充满痛苦与惊怒的尖嚎,噬咬的动作猛地僵住,整个头部如同被无形的重锤砸中,猛地向后一仰!
钉入她太阳穴的银镖发出“滋滋”的灼烧声,浓郁的黑烟从伤口处喷涌而出!她如同触电般剧烈地颤抖起来,疯狂地伸手想去拔掉那枚银镖。
就是这短暂的停滞和受创!
李言只觉得那冰冷的死亡压迫感骤然一松,求生的本能终于冲破了恐惧的冻结!他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向后猛缩,后背重重地撞在冰冷的假山石上,硌得生疼,却也让他彻底脱离了那邪物的直接攻击范围。
“咳……咳咳!”他剧烈地咳嗽起来,肺部火辣辣地疼,心脏狂跳得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另一边,银令使者因分心救人,付出了代价。被他压制的那只主邪物趁机一爪撕开了他手臂上的官服,留下了几道深可见骨的黑色抓痕,伤口周围的皮肉瞬间变得乌黑发紫,显然是中了极厉害的尸毒或是邪咒!
银令使者闷哼一声,脸色瞬间白了一下,但眼神却愈发狠厉。他强忍剧痛,刀交左手,攻势反而更加狂暴,完全是一副以命搏命的打法,死死缠住那只主邪物,不让她有机会再去攻击他人或者破坏地上的邪阵。
而被银镖重创的第二只邪物,似乎因为核心受创,行动变得迟滞而混乱。她不再攻击李言,而是发出一声声痛苦的哀嚎,在原地胡乱地挥舞着手臂,身上散发出的阴冷气息也开始变得不稳定,时而暴涨,时而萎靡。
另外两名惊魂未定的提灯郎见状,终于反应过来。他们强压着恐惧,互相使了个眼色,同时掏出身上最后几张辟邪符箓,口念咒诀,激发后狠狠砸向那失控的邪物!
“轰!”“轰!”
符火在她身上炸开,虽然未能立刻将其消灭,却也进一步加剧了她的混乱和痛苦。
机会!
李言背靠着假山石,大口喘息,目光却死死盯着战场。他看到银令使者中毒后逐渐迟缓的动作,看到那主邪物愈发疯狂的攻击,也看到那第二只邪物在符火中挣扎。
不能再这样下去!
他的目光猛地扫过地面,忽然看到不远处,那名最初被邪物撞飞的提灯郎掉落的——那柄制式长刀!
一个疯狂的念头涌入他的脑海。
他不知道那银镖能压制那邪物多久,也不知道银令使者还能支撑多久。坐以待毙,只有死路一条!
拼了!
李言猛地一咬牙,压下身体的颤抖,如同扑食的猎豹般猛地从假山石后窜出,不是冲向那第二只邪物,而是扑向那柄掉落的长刀!
他的动作引起了那第二只邪物的注意,她发出一声模糊的嘶吼,挣扎着想要转向他。
但李言的速度更快!他一把抄起地上的长刀,冰冷的刀柄入手,带来一丝虚幻的安全感。他没有丝毫犹豫,甚至没有试图去用自己那蹩脚的刀法攻击,而是用尽全身力气,将长刀当做标枪,朝着那邪物额头正中央、那枚深深嵌入的银镖尾端——狠狠地投掷了过去!
“给我……中!”
李言发出嘶哑的怒吼!
这一掷,包含了所有的恐惧、绝望和求生的意志!
长刀划破黑暗,刀尖精准地(或者说幸运地)撞击在了银镖的尾端!
“铿!”
一声金属交击的脆响!
那枚银镖被这外力猛地一撞,竟然被更深、更狠地砸了进去!几乎整枚镖身都没入了那邪物的头颅!
“呃啊啊啊——!!!”
那邪物发出了前所未有的、凄厉到极点的惨嚎,身体如同被抽掉了所有骨头般剧烈抽搐,七窍中都喷涌出浓稠的黑烟!
她疯狂地挥舞手臂,最后猛地一僵,直挺挺地向后倒去,“噗通”一声砸在地上,抽搐了几下,便不再动弹。身体如同被风吹散的沙雕,迅速变得焦黑、干枯,最终化为一滩灰烬,只剩下那枚银镖和长刀叮当落地。
死了?
李言脱力地跪倒在地,双手撑地,再次剧烈地喘息起来,汗水如同溪流般从额头淌下。成功了?竟然真的……靠这种办法……
就在这时,前方也传来一声怒吼和重物倒地的声音。
银令使者在看到第二只邪物被解决后,似乎再无顾忌,拼着又受了一处伤,终于找到机会,一刀斩下了那主邪物的头颅!
战斗,终于结束了。
死寂再次笼罩了前院,比之前更加沉重。活下来的三人,包括银令使者在内,都受了不轻的伤,狼狈不堪地或站或跪,空气中只剩下粗重的喘息和血液滴落的声音。
银令使者拄着刀,看了一眼地上那滩灰烬,又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狼狈万分的李言,眼神深邃。
他走了过来,脚步有些虚浮,手臂上的伤口还在汩汩流出黑血。
“临机应变,不错。”他的声音沙哑,带着一丝疲惫,“就是胆子太大了点,下次未必有这么好的运气。”
他没有追问,似乎将李言方才的举动完全归功于急智和运气。毕竟,一个刚来的新人,怎么可能掌握那种奇异的火焰?最大的可能,就是在极度恐惧下爆发出的潜能和巧合。
李言心中暗松一口气,脸上却露出后怕和侥幸的神情,低声道:“多谢大人救命之恩!属下……属下刚才也是吓坏了,胡乱出手……”
银令使者摆了摆手,示意他不必多说。他弯腰,用刀尖小心翼翼地拨弄了一下那滩灰烬,挑出了自己的银镖和那柄制式长刀。银镖上的灵光已经黯淡了许多,需要重新温养。
“此地诡谲异常,远超预料。”他脸色凝重地看着槐树下那个依旧散发着不祥气息的邪异图案,又看了看自己发黑的手臂,“必须立刻上报!走,所有人,退出赵府!”
这一次,撤退得异常顺利。再没有任何邪物出现阻拦。
退出那扇仿佛隔绝阴阳的朱漆大门,回到相对正常的街道上,所有人才感到一种虚脱般的放松。
银令使者立刻下达了最严格的封锁命令,随后甚至来不及处理伤口,便带着那枚作为证物的银镖,匆匆赶回地衙汇报。
李言在其他人的搀扶下,站在夜风中,回望那座死寂的赵府宅邸。
它依旧沉默地矗立在浓重的夜色里,如同一头受伤的、蛰伏的凶兽。
李言的心中没有丝毫轻松。他知道,那宅院深处的黑暗,远未被揭开。
而他自己,刚刚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依靠的并非自身的力量,更多的是运气和他人的救援。
这种无法掌控自身命运的感觉,让他感到无比窒息。
必须……必须尽快真正掌握那盏灯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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