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袍人带着小小消失的阴影,如同最冰冷的毒液,注入墨渊濒临崩溃的心脉。那一声绝望的嘶吼耗尽了最后的气力,他单膝跪地,霜华剑深深插入焦土,支撑着摇摇欲坠的身躯。右臂的玄冰尚未化解,钻心刺骨,却远不及心中那片被硬生生剜去的空洞所带来的剧痛。
小小……被带走了。
就在他的眼前。
而他,却连阻止的力量都没有。
道基的裂痕在强行催谷和极度的情绪冲击下,如同蛛网般疯狂蔓延,神魂传来支离破碎的哀鸣。视线开始模糊,耳边是远处主峰方向传来的、越来越激烈的爆炸与厮杀声,以及陆明挣扎着爬起时压抑的痛哼。
世界,仿佛在这一刻失去了所有颜色,只剩下无尽的灰暗与绝望。
“墨……墨师叔!”陆明拄着断剑,踉跄着走到他身边,脸上混杂着血污与焦急,“宗门遭多处不明势力突袭,内外交困!封魔渊……封魔渊的封印波动急剧增强,恐怕……恐怕撑不了多久了!”
墨渊缓缓抬起头,眼中是一片死寂的冰原。他看着陆明,看着这片狼藉的清剑峰,看着远处天空中明灭不定的护宗大阵光幕。宗门的存亡,仿佛已与他无关。他的世界,在那个娇小身影消失的瞬间,已然崩塌。
“师叔!振作啊!”陆明见他神情,心中大骇,急声道,“云师妹吉人天相,未必……未必没有生机!但若封魔渊破,整个青云宗,乃至方圆万里生灵,都将化为焦土!届时,就算想救回师妹,也再无可能!”
封魔渊……
黑袍人最后那戏谑的话语在脑海中回荡——“这份‘大礼’,希望你们……喜欢。”
是了。他们的目标,从来就不止是小小,或者说,小小只是钥匙,开启最终灾难的钥匙!暗影蛇魔与封魔渊下的存在,定然有着极深的关联!
一股冰冷的、混杂着无尽痛楚与毁灭欲望的杀意,如同沉睡的火山,在他死寂的心湖深处,开始缓缓苏醒。不是为了宗门,不是为了苍生,只是为了……那一丝渺茫到几乎不存在的,能再次见到那小徒弟的……可能性。
他必须活着。必须拥有足够的力量,杀尽仇敌,踏破幽冥,将她夺回来!
墨渊深吸一口气,那吸气声嘶哑如同破旧的风箱。他伸出未被冰封的左手,猛地按在胸口!
“噗!”
又是一口蕴含着本源精气的鲜血喷出,洒在霜华剑身之上。剑身嗡鸣,贪婪地吸收着这蕴含着他生命本源的力量,黯淡的剑光勉强恢复了一丝。
他借助剑力,强行站直身体。右臂的玄冰在极致杀意的冲击下,竟发出“咔嚓”的细微碎裂声。他看也未看,左手握住霜华,目光投向主峰后方,那散发出越来越恐怖波动的封魔渊方向。
“陆明,守住此地。”他的声音平静得可怕,没有丝毫波澜,却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决绝。
不等陆明回应,他已化作一道血色与冰蓝交织的凄厉剑光,撕裂混乱的战场,无视了沿途一切阻碍,径直射向封魔渊!
所过之处,无论是入侵的魔修还是被魔化的妖兽,尽数在那混合着极致寒意与毁灭杀意的剑光下化为齑粉!他不再顾忌伤势,不再考虑后果,只是燃烧着所剩无几的一切,换取这短暂而恐怖的力量!
封魔渊入口,已然一片末日景象。
巨大的封印光幕布满了裂痕,如同即将破碎的琉璃。精纯粘稠的魔气如同实质的黑潮,不断从裂痕中汹涌而出,冲击着由玄诚道人带领的数十位宗门精锐布下的防线。魔气之中,无数扭曲的魔影嘶嚎着,试图冲破阻碍,降临世间。
玄诚道人道袍染血,手持拂尘,脸色苍白,显然已到了强弩之末。看到墨渊携带着一身惨烈杀气而来,他眼中闪过一丝复杂,却无暇多问。
“墨师弟!封印核心阵眼即将被从内部侵蚀!必须有人进去,稳住阵眼!”玄诚道人嘶声喊道,声音在魔潮的咆哮中几乎微不可闻。
进入封印内部?那无异于自投罗网,十死无生!
墨渊看着那不断溢出魔气的裂缝,眼中没有任何犹豫。小小被掳走的画面,如同最炽烈的火焰,灼烧着他的灵魂。
他没有回答,只是将怀中那盛放着万年冰魄的寒玉盒取出,塞入玄诚道人手中。
“若我未归……以此物,或可延缓魔念侵蚀。”
留下这句话,不等玄诚道人反应,墨渊长啸一声,身剑合一,化作一道决绝的流光,在所有惊骇的目光注视下,悍然冲入了那遍布裂痕的封印光幕,冲入了那片吞噬一切的……深渊魔域!
就在墨渊身影没入封印的刹那,他怀中那一直沉寂的魔种碎片,以及那点悄然没入他体内的纯净剑意灵光,几乎同时产生了微不可查的异动。
而远在不知何处的黑暗空间中,被黑袍人禁锢的云小小,眉心那破碎冰封下的魔念,仿佛感应到了什么,猛地躁动起来。她体内那沉寂的幽荧意志,在极致黑暗与同源魔气的刺激下,于绝望深处,发出了一声唯有她自己能听见的、冰冷而古老的叹息。
一丝微弱的、金色的光芒,如同突破厚重淤泥的莲子,在她眼底最深处,顽强地……亮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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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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