营地因为突如其来的地动和塌方事件,陷入了一片混乱与压抑之中。监工们鞭子挥舞得更急,呵斥声更加粗暴,仿佛要将内心的恐惧发泄在役夫身上。峡谷边缘那片区域被划为禁区,有兵丁日夜看守,严禁任何人靠近。
但林寒的心,却无法平静下来。
那瞬间的剧烈震动,怀中残玉异常的灼热,以及峡谷深处那转瞬即逝的微光,如同鬼魅般在他脑海中反复闪现。他几乎可以肯定,那绝非普通的地动,而是某种更深层次的力量爆发,并且,这力量与他怀中的残玉,存在着某种未知的联系。
“那下面到底有什么?”这个疑问如同野草,在他心中疯狂滋生。
接下来的几天,他一边忍受着繁重的劳役,一边更加隐秘地观察着峡谷和那些修仙者的动向。他发现,那几位修仙者似乎对峡谷格外关注,频繁出现在禁区附近,有时还会施展某种手段,身上泛起淡淡的光芒,对着峡谷下方指指点点,神情严肃地交流着什么。但他们似乎也有所顾忌,并未贸然深入那雾气弥漫的深渊。
这让林寒更加确信,峡谷之下必有蹊跷。或许是某种天材地宝,或许是古修士洞府,甚至可能与之前黑山异动有关。而自己的残玉能产生感应,意味着自己或许有机会先人一步?
然而,如何下去?禁区看守森严,峡谷深不见底,峭壁陡峭湿滑,雾气有毒否?未知的危险几何?这无异于刀尖上跳舞。
机会在一个风雨交加的夜晚悄然来临。狂风呼啸,暴雨如注,整个营地都笼罩在嘈杂的雨声和黑暗中。看守峡谷的兵丁也缩回了简陋的哨棚,警戒不可避免地松懈下来。
林寒躺在拥挤潮湿的窝棚里,听着外面的风雨声,心脏却跳得厉害。他知道,这是最好的,也可能是唯一的机会。一旦天气转好,修仙者可能就会采取行动,届时将再无机会。
赌一把!
他悄无声息地起身,借着风雨声的掩护,如同狸猫般溜出了窝棚,融入了无边的黑暗与雨幕之中。他早已摸清了巡逻兵丁的规律和视线死角,凭借着远超常人的敏捷和气流对身体的细微增强,他有惊无险地避开了几处岗哨,接近了峡谷边缘的禁区。
风雨更大了一些,能见度极低。他伏在冰冷的泥泞中,仔细观察了片刻,确认安全后,如同一道影子,迅速窜到了塌方后形成的、相对隐蔽的一处悬崖边缘。他早已准备好了一捆用树皮和藤蔓搓成的结实绳索,一端牢牢系在一块巨大的生根岩石上。
深吸一口冰冷的空气,林寒最后看了一眼营地方向那点点微弱的灯火,然后毫不犹豫地抓住绳索,向下滑去。风雨立刻将他吞没,冰冷刺骨。他调动起那丝微弱的气流护住心脉,抵抗寒意,同时全身肌肉紧绷,小心翼翼地控制着下滑的速度。
峭壁湿滑异常,长满了青苔,下方是翻滚的、深不见底的白色雾气,仿佛巨兽张开的口。每下降一丈,危险就增加一分。他全靠双臂和双腿的力量,以及那点气流带来的额外耐力支撑着。有几次脚底打滑,险些坠落,都被他险险稳住。
下降了约莫二三十丈,绳索到了尽头,而下方依旧雾气茫茫,不知还有多深。林寒心中微沉,正思索对策,忽然,他感觉到怀中残玉再次传来一阵明显的温热感,比上次地震时弱,但更持续,并且隐隐指向左下方某个方位!
有门!
他精神一振,仔细观察身侧的岩壁。在风雨和雾气的间隙,他隐约看到左下方不远处,似乎有一个黑黝黝的洞口!若非残玉指引,在这能见度下根本不可能发现!
他荡动绳索,努力靠近那个方向。距离洞口还有一丈多远时,绳索已不够长。他咬了咬牙,看准时机,双脚在岩壁上猛地一蹬,身体荡起,同时松开双手,向着洞口方向扑去!
“啪!”他重重地摔在洞口边缘的岩石上,浑身骨头像散了架一样疼痛,但总算安全着陆。洞口不大,仅容一人弯腰进入,里面黑漆漆的,深不见底,一股阴冷潮湿、带着陈腐气息的风从洞内吹出。
残玉的温热感更清晰了,明确地指向洞内深处。
林寒没有丝毫犹豫,取出用油布包裹着的火折子,点燃一根随身带的简陋火把。跳动的火光驱散了洞口的黑暗,映出一条向下倾斜、人工开凿痕迹明显的甬道!石阶磨损严重,布满青苔,显然年代极为久远。
他压下心中的激动,握紧柴刀,小心翼翼地沿着甬道向下走去。甬道曲折向下,空气越来越阴冷,墙壁上偶尔能看到一些模糊的、早已褪色的壁画痕迹,画的似乎是某种祭祀或修炼的场景,人物形象古朴,与他所知的所有风格都不同。
走了约莫一炷香的功夫,前方隐约传来流水声,并且有微光透出。林寒熄灭火把,屏息凝神,放缓脚步靠近。
拐过一个弯,眼前豁然开朗!他竟来到了一个巨大的地下溶洞之中!溶洞顶端有无数萤石散发着微弱的白光,照亮了洞内景象。洞中央有一个小小的水潭,潭水清澈,却散发着寒气,水面漂浮着几朵散发着莹莹蓝光的莲花!而水潭对面,靠近岩壁的地方,竟然有一座简陋的石台,石台上,似乎盘坐着一具人影!
林寒的心跳骤然停止!有人?!
他紧张地握紧柴刀,凝神望去。那身影一动不动,似乎毫无生机。他小心翼翼地绕过水潭,靠近石台。
终于看清了。那确实是一具骸骨,身上的衣物早已风化殆尽,骨骼呈现出一种温润的玉质光泽,竟然没有丝毫腐朽的迹象!骸骨保持着盘坐的姿势,双手结着一个古怪的法印,放在膝上。在骸骨前方的石台上,摆放着三样东西:一个巴掌大小的、非金非木的黑色盒子;一枚颜色暗淡、似乎裂了一道细纹的玉佩;还有一块薄薄的、颜色灰白的玉简。
而林寒怀中的残玉,此刻变得滚烫无比,并且发出轻微的嗡鸣声,直指那具骸骨或者说,骸骨膝上那双结印的手骨!仿佛遇到了同源之物!
林寒震撼地看着眼前这一幕。这竟是一位坐化于此的古修士!看这骸骨玉质,不知在此经历了多少岁月!难道,自己那枚残玉,与这位古修士有关?
他的目光随即火热地投向石台上的三样物品。那黑色盒子、玉佩和玉简,很可能就是这位古修士留下的传承!
他强忍着激动,没有立刻上前。谁知道这位前辈有没有设下什么禁制?他仔细观察四周,又捡起一块小石子,小心翼翼地扔向石台。
石子落在石台上,滚了几圈,毫无反应。
看来,岁月太久,即便有禁制,也可能失效了。林寒深吸一口气,怀着敬畏之心,一步步走上石台,对着那具玉质骸骨深深鞠了三躬。
“晚辈林寒,误入前辈清修之地,如有冒犯,还请见谅。”他低声说道,然后才将目光投向那三样物品。
他首先拿起那块灰白色的玉简。玉简入手冰凉,上面光滑无比,没有任何字迹。他尝试着像感应残玉那样,将心神沉入其中。
陡然间,一股庞大的信息流涌入他的脑海!
《基础引气诀》!
《百草辨灵篇》残卷!
《低阶符箓初解》碎片!
大量的文字、图形、感悟,如同潮水般冲击着林寒的意识!他闷哼一声,差点晕厥过去,连忙稳住心神,被动地接收着这些信息。虽然很多地方晦涩难懂,但他清晰地捕捉到了最关键的部分:一门完整的、可以引导天地灵气入体,凝练灵力的基础法诀!还有辨识灵草、以及制作使用低阶符箓的入门知识!
这...这简直就是为他量身定做的入门宝典!比他寄希望于百草阁老掌柜打听的法诀,要完整和直接得多!
狂喜涌上心头!但他知道此地不宜久留。他强压下立刻研读的冲动,将玉简紧紧握在手中。又看向那个黑色盒子,尝试打开,却发现盒子浑然一体,找不到任何缝隙,也无法用蛮力开启,似乎需要特殊方法。他只好暂时放弃,将盒子收起。最后是那枚有裂痕的玉佩,触手温润,似乎有凝神静气之效,他也小心收好。
做完这一切,他再次对古修士遗骸恭敬一拜:“多谢前辈赐法!晚辈若有所成,定不忘今日之恩!”
他不敢久留,迅速原路返回。当他沿着绳索艰难地爬回崖顶时,风雨已渐歇,东方露出了鱼肚白。他悄无声息地溜回窝棚,躺回自己的位置,心脏仍在砰砰狂跳,怀中的玉简、盒子和玉佩,如同炭火般滚烫。
他得到了!在绝境之中,他竟然真的找到了一份可能是改变命运的传承!
然而,他还来不及细细消化这份巨大的惊喜,外面就传来了监工刺耳的哨声和呵斥声——新一天的劳役开始了。同时,他隐约听到营地中心方向传来一阵喧哗,似乎那些修仙者有了新的发现或行动。
危机并未解除,反而可能因为他的这次探秘,而变得更加迫近。怀揣重宝,身处险境,林寒的徭役生涯,进入了最危险的阶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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