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阳光刚爬过顾家的院墙，厨房就飘起了玉米粥的清香。许诺站在灶台前，手里拿着锅铲轻轻搅动粥锅，顾长风蹲在旁边的小板凳上，正认真地剥蒜——他剥蒜的动作还是有点慢，指尖偶尔会蹭到蒜皮，却比第一次强多了，剥好的蒜瓣整整齐齐码在瓷碟里，没像以前那样散落在桌上。
“粥快好了，你把咸菜碟端到桌上去。”许诺回头看了他一眼，见他剥完最后一瓣蒜，顺手把蒜皮收进旁边的小布兜里，忍不住笑，“现在倒学会收拾蒜皮了，以前都扔得满地都是。”
顾长风站起身，把瓷碟往桌上端，声音带着点笑意：“跟你学的，收拾干净省得你再弯腰捡。”他走到灶台边，往粥锅里看了看，“今天粥熬得稠，你肯定喜欢。”
许诺关掉煤炉的火苗，盛了两碗粥：“知道你记着我爱吃稠的。对了，昨天公社供销社说红布到了，下午咱去挑块，给你做件新衬衣，婚礼上穿。”
“不用给我做，给你做嫁衣要紧。”顾长风接过粥碗，又往她碗里夹了点咸菜，“妈说嫁衣的牡丹快绣好了，就差钉扣子，下午去挑块红布做扣子，再买两盏红灯笼，挂在院门口。”
两人坐在桌边喝粥，阳光透过窗户落在碗里，暖融融的。窗台上的牙膏管，一半从尾部卷着，一半留着中间的印子——顾长风早上挤牙膏时，特意从尾部卷了一半，留了一半给许诺从中间挤，不用再像以前那样争得面红耳赤。床边的被子也叠得松松的，没再是板正的“豆腐块”，却也没像许诺以前那样耷拉到地上，是两人都舒服的模样。
“小诺，长风，你们在家没？”院门口传来赵兰英的声音，她手里拿着个布包，里面是刚绣好的嫁衣，“快看看，嫁衣的扣子我钉好了，你们试试合不合身。”
许诺放下碗，接过嫁衣——红绸布上的牡丹栩栩如生，旁边缀着几朵小雏菊，领口钉着红布做的扣子，针脚细密，一看就花了不少心思。她拿着嫁衣走进里屋，很快换好出来，红绸布衬得她皮肤更白，顾长风看着，眼睛都亮了，半天没说出话来。
“好看！太好看了！”赵兰英围着她转了两圈，笑得合不拢嘴，“就跟画里的人似的，长风你说是不是？”
顾长风点点头，伸手帮她理了理领口的扣子，声音有点哑：“好看，比我想象中还好看。”
顾老爷子也从屋里走出来，手里拿着张红纸，是昨天让顾建国从公社带回来的，要用来写喜字。他指着红纸说：“下午让建国来写喜字，贴在新房窗户上，再贴两张在院门口，喜庆。你们婚礼定在下个月十六，亲戚朋友都得提前通知，别漏了。”
“爷爷，我们昨天列了个名单，您看看有没有漏的。”顾长风从书桌抽屉里拿出张纸，上面写着要邀请的人——顾家的亲戚、公社的同事，还有马龙和赵虎，“马龙他们说婚礼当天一定来，还说要给咱当伴郎。”
“没漏，都是该请的。”顾老爷子看了看名单，满意地点点头，“婚礼不用太隆重，一家人热热闹闹的就行，关键是你们俩以后好好过日子。”
下午，顾长风骑着自行车，带着许诺去公社供销社。供销社里人不多，红布摆在最显眼的位置，颜色鲜亮，摸起来也厚实。许诺挑了块红布，要给顾长风做衬衣，顾长风却拿起块淡粉色的布：“这块布好看，给你做条新裙子，婚礼后穿，去云台山也方便。”
“不用，我有裙子穿。”许诺想把布放回去，却被他按住手。
“听话，就当我给你的婚礼礼物。”顾长风笑着付了钱，又拿起两盏红灯笼，“妈说要大的，挂在院门口才显眼。”
从供销社出来，两人推着自行车往回走，夕阳把他们的影子拉得老长。路边的麦田泛着金黄，风里带着麦香，顾长风突然停下脚步，伸手握住许诺的手：“以前总跟你为小事吵架，现在才知道，日子不用那么较真，有你在身边，吃玉米粥、穿旧衣裳也开心。”
许诺靠在他身边，看着远处的炊烟：“我以前也太随性，总让你生气。现在这样就好，互相让着点，日子过得踏实。”
回到家，顾建国已经来了，正坐在院里的石桌上写喜字。红纸上的“囍”字笔锋有力，顾晓雅在旁边帮忙递墨，看见他们回来，赶紧跑过去：“表哥表嫂，你们买灯笼啦！我来挂！”
顾长风把灯笼递给她，又帮着顾建国把写好的喜字贴在新房窗户上。许诺坐在桌边，拿起嫁衣，轻轻抚摸着上面的牡丹，心里满是踏实——以前总怕婚姻会充满矛盾，现在才明白，真正的幸福不是没有争吵，而是争吵过后，还能一起为了一顿饭、一件嫁衣、一场婚礼，慢慢规划未来，在一餐一饭的烟火气里，找到属于彼此的平衡点。
晚饭时，一家人围坐在桌边，聊着婚礼的细节——赵兰英说要做二十个红糖馒头，分给来的亲戚；顾建国说要去公社借张圆桌，够家里人一起吃饭；顾晓雅说要给许诺撒槐花，当最漂亮的花童。
顾长风给许诺夹了块红烧肉，是赵兰英教他做的，这次没糊，味道还挺香。许诺咬了一口，肉香在嘴里散开，心里暖烘烘的。她看着身边的顾长风，看着满桌的家人，突然觉得，这场迟来的婚礼，不用多隆重，只要有这些爱着他们的人在，就足够幸福了。
夜色渐浓，新房的窗户上，红喜字在月光下泛着暖光。顾长风和许诺坐在床边，手里拿着婚礼的名单，小声商量着细节。没有争吵，没有较真，只有偶尔的相视一笑，和满室的温馨。
原来最真实的幸福，从不在风花雪月的浪漫里，就在这柴米油盐的琐碎中，在两人互相包容的眼神里，在一家人热热闹闹的烟火气中——他们终于可以安稳地筹备这场婚礼，也终于明白，未来的日子，无论遇到什么，只要携手同行，就什么都不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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